之姐妹篇——《修罗传说》罗睺，百花繁》正文 第3节

    须弥山前，祥云朵朵，却隐隐有乱相。

    只因这一日里，正是天界归还阿修罗一族全数女子之日，这六界中却关己的，不关己的，全来凑了个热闹，一时间这里一丛，那里一簇，满天的祥云乱飞。

    百花繁是天界里司管花神一职的神女，因着性冷，本就不太爱来凑热闹，又因着三百年后，却是她缷下花神一职之时，新花神还未选好，交接之事也无从下手，乱纷纷的花朝事务，哪还来的闲情来管阿修罗一族的闲事。

    但此刻，那松蓬蓬的乱云阵中，却有她的一朵云朵儿，虽远远的停了，却仍是在这须弥山前立着，起因是在这天界之中百花繁虽不甚得人心，但却有一个更不甚得人心的知己好友——月神嫦娥。

    自从嫦娥奔了月后，凡间说道她的闲言碎语就未停止过，而天庭里，无聊之人也为数不少，拿着别人的生活当笑料儿，摆着一副义正辞严的小态度，明面里斯斯文文，背地里乱放暗针。

    嫦娥也自知与后羿一事却是自己自私犯下的大错，经过这千年，在这月宫里独居，身边没有所爱之人，空有与天同寿的寂寞，早就让她悔青了肠。只是即便是这样，那无关之人却仍是不愿放过她，有事无事，竟也能寻着由头儿上门说是探望实则嘲讽。

    别人飞短流长，她也不去辩解，任由说去，只在那月宫里闭了宫门，碧海青天夜夜心，闭门思过般过了千年。终日相伴的，也不过是玉兔儿，并一株月宫月桂花。

    与花神相交，也是因那一年里，月桂怏怏，也不知什么原因，竟是连花都不开了，这才逼得闭门谢客的嫦娥出了趟宫门，去了花神的繁红殿。

    一来二去，这天庭里最不讨人喜爱的两人，竟成了莫逆之交。更引得口水纷纷，说道的无非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日里，百花繁虽因着事多，不想来凑热闹，却是月神又难得出了趟宫门到了繁红殿，一开始只是吱吱唔唔不说道什么，忙里抬头看了她一眼的百花繁无奈，只得放下手中之事，在她面前坐了，脸上仍是冰冷，却也透着一股子的关怀之意：“何事，你且说吧！”

    嫦娥咬了咬唇，半晌才静静说道：“上一次里，那天蓬喝多了，上了月宫来调戏我一事，你可还记得？”

    百花繁眉头一皱，这事在天庭中流传十分之广，连她都也听闻了几次，那天蓬元帅也是因此而下了界投了猪胎，只是今天儿提起这事，又是为何？

    嫦娥面露苦色：“凡间之人，生老病死，最后总得归了那地府，判了六道。他射日之事，既是过，为他惹了祸，亦是德，救了天下苍生。无论是德是过，总之他死后，亦是要归了那地府。”

    百花繁点点头，自然知晓得她话中的他是谁。射日之事，除了那后羿，又有谁做过？

    “那日里，天蓬喝多了，到我广寒宫中，初时广寒宫宫门紧闭，他亦进不来。天蓬在我宫门乱拍着，我在宫内虽担心，却并不十分害怕。但，后来，他在门外高喊，若我开了门，他便告诉我后羿如今身在何处。”说道此处，嫦娥低下头，身上的七彩羽衣一角被紧紧撺在手中。

    “他如此说，你便信了？”百花繁语气淡淡，脸却沉了下来。当年她便觉得奇怪，那广寒宫宫门高深，若不是从内打开，外亦不好进去，原来，里头还有这翻缘由。

    “原我也是不信的，但你也晓得，这千年来，我为寻他痕迹，劳烦了司命多次，人间却始终找不着他的影踪，天界亦无他归位之说。”

    那日里，月宫依旧是一片月白天青，几丛桂子挂在月桂上伸出墙头，是月宫里仅有的几丝温暖之气，此外皆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凉气泽。

    天蓬在门外笑着大声说道“若我不说，你便是翻遍了这天上地下，只怕也是找不着他的！说来，我倒是见过他几次，这门，你是开是不开？”

    嫦娥心急如焚，迫切想得知后羿消息，却也心中晓得那天蓬不是良善之辈，内心挣扎之下，还是后羿之事让她更为牵心。几千年来的绝望，悔恨让她壮了壮胆，从那门缝里轻轻的向外说道：“你，你可不是在唬我？”

    天蓬为引她上钩，便拍着胸脯发着毒誓儿说道：“我若唬你，让我坠了这天，投了个猪胎，当个妖物如何？”

    听他说的狠，想必是真有后羿消息，心中权横之下，嫦娥闭了闭眼，从发上拔下枝发簪子在手里揣了，这才吸了口气，将门开了开。

    门才开了一条缝儿，天蓬便急不可待的蹿了进来，一进来便看见那月下的清冷美人儿柔弱的如一株白莲，生生的惹人爱惜的小模样，一时间，心中便像万千虫儿在嘶咬一般，伸着手便想拥着挤入怀中。

    嫦娥这时却也灵活的往那月桂树后一躲，口中急急问道：“元帅，你若不告诉我后羿之事，我可不能从你”

    那天蓬见这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心想也不会有其它神仙此时来刹这风景，况且这天界里，嫦娥之名早便臭了，又有谁会帮着她呢？于是心中十分有恃无恐，一边摸着想捞到嫦娥一边嘴里细细嗦嗦的说道：

    “你应知，那九日毕竟是天帝家孩儿，天帝那时只是让他下凡去劝说十日回巢，谁知被他这么平白的给射杀了，虽是为民除了害，但还是与天帝结下了这梁子，他想回这天界是不可能了，若到了人间，还不是在天帝手中，是死是生，也还是天帝的一句话儿！”

    这日里，也亏得天蓬喝了些酒儿，神智不清，否则，好歹他占着个元帅的名儿，又怎会连嫦娥这弱女子也抓不住？更亏得嫦娥是个练舞的身子，灵活的像一道月光，一时半会，天蓬也奈不得她。

    天蓬一边跑着一边说，这时已是气喘如牛，转念一想，一屁股往那月桂根下坐了，喘着粗气说道：“美人儿，你乖乖的过来，你若不过来，我就不告诉你他就在阿修罗道呆着！”

    话音刚落，这边天蓬恨不得咬了自己的大舌头。

    那边嫦娥却是浑身一怔，原来，他竟在阿修罗道！

    转念一想，是了，他原是天人，后贬下凡，便是适于这似天非天之道；他射杀九日原是为民请命，却被贬入人间，连深爱的妻子都离开了他，他又怎么能不带有嗔恨之心，执着争斗之意志？这六道之中，除了阿修罗一道，又有何道适应于他呢？

    却也不曾想，却是投了这一道反而救了他，若归了天道要去了其它四道，如天蓬所说，天帝寻个由头，要他生或要他死还不是个轻而易举之事？倒是只有这阿修罗一道，阿修罗王与天帝向来不睦，又武力无敌，倒也只有到了他那，才能保得后羿一命！

    嫦娥思及此，心知天蓬所说确是真言，这会儿看他却是缓过了劲来，正要挣扎了起来来抓自己，连忙转了个身儿，冲出了月宫，驾了朵云儿，直接去了繁红殿里，第二天便将天蓬告上了天殿之上。

    也亏得有花神做证，天蓬一语成箴，果真坠了这仙，投了个猪胎，那是后话，且不去说他。

    百花繁听完嫦娥细说当年未说之事，也不怪她为何不当年便与自己说清。那时她俩初交，也是因了百花繁后来在天殿上替她做了这证，两人才存了这份深情事谊。那时嫦娥瞒着后羿之事，也是情有可原。

    百花繁细细想了想，开口问道：“今日里那阿修罗道上来接一族之女，你是想要去看看后羿是否也一起来了？”

    嫦娥点点头：“阿繁，我知你近来繁忙，但，能否，陪我去一趟？”

    百花繁知晓，嫦娥在这天界亦是无人可求了，这才来找的自己，否则，天界与阿修罗界开战千年，见过后羿之人定不止天蓬一人，却从来无人告之于她，最后竟是用了这个方式让她知道了他的消息，自己为身她天界的唯一朋友，陪，还是要陪的，只是

    “但你可有想过，这数千年已过，他是否还记得前世之事？若记得，他是否还记恨你当年之举便一直不曾来寻你？若不记得，你又要如何？”

    嫦娥长长的眼睫一颤，再开口时，语中已有泣音

    “且不论是如何，让我看一看，他好不好，我心中，也能安稳一些！”

    百花繁无奈，扔了手中物件，站起身来，长长一叹——“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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