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章 有一天我们都会老（五）

    到了酒店门口，月色慢慢地变得更亮了，陈慕思的心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压迫着他。

    第二场演唱会，仍是满座。人声的喧哗几乎要将整个馆都掀起来。他面带着微笑，心里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欣喜。柳澄，你到底会不会来？他竭力地将自己的沮丧压制下去，唱了一首《今夜你会不会来》。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首歌是为谁而唱。

    五年前他在上海的体育馆第一次开自己的个人演唱会。也许就像今天一样，柳澄就夹杂在人群之中，那个时候他还不曾注意着她。五年前的演唱会他是为了自己而开，而如今他却是为了她而开的。

    第一天的演唱会他没有落泪，而第二天的演唱会他落泪了。他这一滴下泪水，台下的粉丝纷纷感动起来，也赔着他一块掉眼泪。柳澄，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心声。他转过头，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他看到大屏幕上的自己，那缀在眼角还未曾揩尽的泪珠，为此心酸不已。演唱会结束了，他带着一脸的倦态回到后态，见到的仍然是程姐失望的神色。这一次他不敢问了。明天，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他两只手压在桌面上，眼睛瞥见镜中的自己，紫色的高高耸起的发型，炫丽的小背心，耳麦还带着。他在台上是一个如此挥洒自如的巨星，而在现实中他是一个失败者，也许别人并不这么认为。他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程姐见她这副悲怆的样子，也不敢上前再多说什么。

    “柳澄，过来，我给你买了一样东西。”习一秀削的脸上露出笑容。

    “妈。”柳澄走向她。

    “你每天帮我照顾你爸，还要带孩子真是太辛苦了。妈请你去看演唱会。”习一将手上的一张票子挜入她的手中。

    柳澄看到票子上的字，愕然轻叹：“妈，你怎么想起来请我看这个？”

    习一仍旧略带着点微笑：“你的心事难道妈还不明白吗？你这几天来一直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在思念他？”

    “妈。你怎么这么说呢。”柳澄低下眼皮，望着手中的演唱会票子发怔。她吮着下嘴唇，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呢。今天是最后一场他的演唱会。如果不去的话，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如果她去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想到这里她露出惝悻的神情，将那张簇新的票子按压了一下，交还给她。“我还是不方便去吧。”

    “怎么会不方便呢。我会帮你照顾好星星的，还有你爸的事你也别操心了。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你就好好地去看。”习一眯眯地笑着，又将那张票子塞入她的手板心。是舒浩天将这件事告诉她的。她与浩天一样，希望早点他们两人团聚。

    她陷入了沉沉的寻思当中。

    最后一场演唱会就要开始了。他陡然失去了面对的勇气。最后一次机会了。想到这里他舐了一舐唇，用手撮拉了一下他的衣领。尔后他心一横，走出去了。

    柳澄站在体育馆的门口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眼瞅着检票人员就要拉下门闸进去。她才在最后一刻鼓起勇气迈了进去。习一给她的票子是最好的位子，幸好跟舞台还有一段距离。舞台的灯光也正急剧的黯淡之中，她借着这黑幕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屏幕上的字正在滚动着下一首的曲目。她唿地想到自己五年前也是以一种期盼的心去看他的演唱会。灯光一下子又变得明亮了。她思潮翻腾着，心猛地一搐。她见到他了。他一身白马王子的装扮回到了舞台上。一年没有见到他了。见到他的时候心里还会突突地跳。

    “下面我要唱的这一首就是《今夜你会不会来》。”这首歌他唱了三天，唱了三遍。台下的粉丝都是看过一场之后觉的不够瘾，第二场第三场一样来捧场。

    今夜你会不会来或许匆匆一生中要与你相聚相识非偶然茫茫人海里虽知道某日你或许会弃我而别去总想永远地爱着你弥补彼此心中距离习惯了每晚要吻过你再去安睡当天的那段誓言长留心里此刻却吻别你人海里悄悄然离别我可知道我为你难过情不必解释太多与你爱过永远感激心里愿爱意尽记取盼再与你抱紧每段承诺一起再追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假使失去你谁要未来谁愿芳心离开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只想拥有你同渡未来陪伴着我相爱习惯了每晚要吻过你再去安睡当天的那段誓言长留心里此刻却吻别你人海里悄悄然离别我可知道我为你难过情不必解释太多与你爱过永远感激心里愿爱意尽记取盼再与你抱紧每段承诺一起再追她听着他唱的这首歌，泪止不住地往下滚落。她就像五年前那样，像一个他忠实的粉丝，也轻轻地随着他吟唱。

    第三场演唱会也结束了。他那被屈抑的失落深深地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仍没有等待她的到来。他万念俱灰地换上自己的便服。连总监让他去参加庆功宴，他也提不起精神。他一人尚留在这空阔在后台里，看着周遭的人纷纷收拾好东西离去。他往帘幕外一张望，一个人也没有了。他走上舞台，舞台的音响设备通通都搬走了。一切都结束了，就像他一连三场演唱会，所有的希望都席卷带走了。

    她等所有的人都走光了，还留在那里，舞台的灯光也熄灭了。她正想转身就走，却看到舞台上出现了一个黑影。她知道是他走出来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推着她走向舞台，站在他的身后。舞台边还亮着一盏小灯，他就站在好光影里。

    “慕思。”她像从前那样唤他的名字。

    他转过来，见到她，震惊不已。

    她微红的微笑的脸俯向他。

    “柳澄，你终于还是来了。”他快步地走过去，紧紧地拥住她。

    “慕思。”她被热泪哽住了嗓子，千言万语都堵噎在喉间。

    “我等的你好辛苦。”他放开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出现？”

    “如果我这一次没有出现的话，你还会不会来找我？”她噙着泪问他。

    “会，我一定会等到你的。”他报以一个热烈的吻，这一辈子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了。

    （全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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