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是他扯不清的情

    他怔怔的望着她，眼神从最初的温润平和变得逐渐忧伤，然后升起一抹她从未见过的失望神色。

    许千川感觉自己的手掌心冰冰凉凉，什么温度都没有，浑身不断渗出冷汗。她太害怕失去他，害怕到瑟瑟发抖。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回到上一秒。她不应该如此冲动的，不应该说出不该说的话。

    谢轩乔唉声叹气，给万颜一个眼神。万颜尾随其后，两个人离开病房，给他们单独相处解决事情的空间。

    景荀之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病例，朝她缓缓走来。他每走一步，都想敲击在她的心上。咚咚直响，心脏快要炸裂了。

    荀之爸爸

    她一定给他造成了困扰，那么好看的眼眸里面却没有一丝笑意，世界上所有的悲伤似乎全部在这一刻凝聚在他的眼底。

    千川，你不可以喜欢上我。

    景荀之带着命令口吻的话，字字冰冷透着寒气。每个字，都宛如冰针狠狠刺向她的心。

    似乎在这一刻，所有的幻想全部破灭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一直不敢说出心里话的原因，就是害怕他亲口拒绝自己。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对她向来温柔，从来不会说一句令她伤心难过的话，可是现在他却做了一件最令她痛彻心扉的事情。

    景荀之寒冰般的眼神

    她要怎样承受？

    你现在还小，分不清喜欢和崇拜的区别。等你成熟一点，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他说道。

    她的确很崇拜他，崇拜他处理事情的游刃有余，崇拜他细腻贴心，崇拜他的一切。但是，她更分得清崇拜跟喜欢的区别在哪里。可是，他还是把她当做小孩子，把她的真心视而不见。

    许千川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有些令她陌生。

    景荀之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的悲凉。

    他，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那又如何？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不尽人愿的事情。他只能感到惋惜，惋惜他们没有早点儿相遇。他不能回应她的感情，看着千川因为憋哭而通红的小脸，好想抱住她。在她耳畔不断说着安慰的话语，直到她情绪平息下来。

    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了。

    他明知她喜欢自己，有些事情，一旦挑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景荀之加重眼中的雪霜，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房间，吹散了他额角的碎发。窗外到处飞舞着枫叶，在空中旋转跳跃，最后落在墙角孤孤单单。

    许千川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泪流满面。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雪白的肌肤一直掉落，扑朔扑朔的砸在洁白的棉被上。她小手无助的抓着被子，被子被狠狠抓出褶皱，就如同她乱哄哄的心情。

    在学校，不论受了多少委屈。不论是被同学欺负，还是辱骂。她没有掉过一滴泪，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心是钢铁构造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只是因为他一句话，心就像粉碎了一样，软的一塌糊涂。

    她哭的嗓子沙哑，声音越来越大声。似乎只要吼出来，就能释放掉越来越酸苦的心情。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景荀之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她好希望，他能如往常一样抱抱她！

    他狠下心，一咬牙，将头转过去不再看她。

    不要哭了，千川，你这样会令我更加难受。

    她开始埋怨他，恨他当初为什么收留她。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收留我？为什么！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我心存幻想！如果当时不要管我，让我继续乞讨该有多好？

    景荀之猛地转回头，双手捏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许千川，我不许你自暴自弃！

    可是你不喜欢我！她歇斯底里。

    我喜欢你！他悲痛无比。

    那你吻我！她几近绝望。

    他彻底僵硬了身子，心一阵绞痛。

    许千川放大的脸容不得他思考，她温热的樱唇碰上他微凉的薄唇时，景荀之的脑袋翁的一声。那根本不是吻，只是轻柔的蜻蜓点水。她根本不会接吻，青涩的模样像春雨过后的小嫩芽。

    他彻底失去理智，一把推开她。许千川瘦小的身子哐当一声撞在背后的医疗器材上，疼的眉头紧锁。

    你疯了！景荀之努力调整气息。

    我疯了，才会喜欢上你。她低下头，五官隐藏在凌乱的发丝之间。

    景荀之扶额，四周的空气渐渐凝结。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奇怪氛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内安静的可怕。

    许久之后，他放缓语调：千川，我喜欢你，是把你当做自己妹妹一样看待。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在他起身的瞬间，她迅速抓住他的衣袖。

    景荀之想狠心抽开，可是，终究是办不到的。因为她的眼中，堆满了泪，似乎下一秒就会迸发。

    他们对视着，许千川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荀之爸爸，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我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我，现在，我终于可以死心了。

    他微愣，只听她又说：安姐姐身体不好，不能生孩子。我还没有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时，你们曾经去过孤儿院，打算收养一个孩子。并没有合眼缘的选择，而这时，恰巧我出现了，我又恰巧是你喜欢的孩子。对吧？所以你才会收留我，照顾我。你放心吧，荀之爸爸，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和安姐姐的。我说过，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她在胡说些什么？

    景荀之瞳孔又缩了一圈，原来，从她叫他‘荀之爸爸’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事情就全部变了味。

    千川，我并没有这个想法。

    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不想说出来的苦衷，是害怕伤害我，对吧。她故作坚强，两根小指头揉捏着他的西装衣袖。

    他重新坐下，义正言辞：你误会了，小雪她并不知道我收留你的原因。我们的确去过孤儿福利院许多次，但只是去捐款献爱心。并没有收养小孩的想法，所以千川，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她瞪大双眸，这一刻，仿佛在做梦。

    我收留你，是想要保护你，心疼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自己应该为你做点什么。你可以任性的时候掐我、发脾气。你可以在我这里撒娇，要好吃的好玩的。我想照顾你，想要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将从前的遭遇全部忘掉，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捂住自己的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当然，我也有一己私欲。我的确想照顾一个孩子，体会下是怎样的感觉。但是，我起初收留你的态度，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完全没有想要你将来回报我或者小雪什么。

    她忽然觉得心脏没有那么疼了，因为景荀之这番话得到缓解。

    泪痕未干的挂在脸颊上，她鼻子通红，嘴唇干裂。景荀之帮她倒一杯水，她不喝，就抱着，静静地望着他。热乎乎的白开水，逐渐暖和起冰冰的手掌心。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注意到应该跟你保持的尺度。是我疏忽了，让你误解成别的意思。

    他就像水中月，明亮耀眼却十分虚幻。许千川明知道伸手去捞，会落得浑身湿透。可还是义无反顾的触碰了，陷进去了。

    其实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扯不清了。

    唯一清醒的一点就是，他是个有未婚妻的男人。他和安容雪的婚礼，定在明年五月份。景荀之不断在内心告诫自己，他喜欢的人应该是安容雪。

    许千川情窦初开的初恋，还没有结果就惨败凋零。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初吻，给了他。原来和他接吻是这种感觉，软软的，就像亲吻一块棉花糖。

    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吻他，也是最后一次了。

    两天后，景荀之帮她办理了转学手续。

    许千川一个人坐在沙滩上，随后捧起一把沙子，使劲收拢手指。沙子迅速从指尖流逝，仅剩下空空荡荡的手心，什么都握不住。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讨好李锤，就可以解除学校对自己的处分，就真的可以万事大吉。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不喜欢你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风缓缓的吹拂着大海，空气中弥漫着腥味。似乎伸出手指，就能感受到残存在风中的微凉。冷的透心，寒的刺心。

    景荀之坐在她的一旁，两个人中间隔着半米距离。

    他的手指间攥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视线缥缈的望着蔚蓝的大海。过了许久，景荀之掏出打火机吧嗒吧嗒点烟，火光总是被风吹灭。白色的烟头被熏出不规则的黑圈，终是没有点上。他固执的不断点烟，越来越急躁。

    许千川笑了笑，左手撑起身子，帮他挡住海风。

    他们对视一眼，他垂眸，烟很快被点燃。

    他视线触及她悬挂在胸口受伤的右手，问：还能握的住画笔吗？

    大夫说只要好好养，三个月之后没问题的啦。荀之爸爸，不要再担心我了，只是小小的骨折而已。

    他松了口气，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大夫说话的时候他明明也在场，才时隔两天就记不清了。

    不，不对。他不是记不清了，而是脑子思绪混乱。似乎记忆还停留在她所说的那句话——

    我喜欢景荀之，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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