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夜深人不静

    奈奈生自然地拢着双手，宁静的夜色让她内心的浮躁沉淀下来，更能窥探真实的自我。少女所在的房间虽说是客房，但打扫得很干净，不见半点灰尘。奈奈生能够想象，在御影神离开神社的二十年里，巴卫定然寸步不离地守护着神社，细心打理，默默等待主人归来。

    可巴卫的主人舍弃了他，不仅没有珍惜巴卫的忠诚，还轻易地把巴卫如此珍惜的神社送给别人——哪怕这个别人正是奈奈生自己，也不能阻止奈奈生对御影神油然而生的气愤。好过分！这样对待巴卫，太过分了！

    奈奈生连衣服都没有换，重重地倒在榻榻米上面，还打了个滚，心情才稍稍平复。这是一间挺普通的屋子，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植物清香，大概是处于森林深处的缘故。雪白的棉质被单带着浆洗之后的些微僵硬，但是非常干爽，光滑，应该时常经过清洗晾晒，仿佛带着阳光的微温。

    肌肤触及干净的被单，少女从喉管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咕噜声，像小动物一样，幸福地抱着被单蹭呀蹭，连一天奔波的辛劳都一扫而空。这时候，她听见嘀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小心掉到地上。

    奈奈生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爬起来。她只是懒懒地朝地板扫了一眼，随即皱着眉坐了起来。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是那块包着断甲的手帕。奈奈生本来把它随手搁在手提包上，没想到它突然从光滑的手提包表面滑下来了。

    打开手帕，看着染血的断甲，奈奈生弯了弯嘴角，分明是一个苦涩的微笑。她开始后悔自己今天拜访神社的行动了。她不由得想，如果她没有来神社，如果她没有遇见御影神，如果巴卫不知道自己的主人遗弃了他，那么，巴卫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不会痛苦，不会流血？

    即使奈奈生心里明白，巴卫就算现在不知道，将来也会知晓真相，但她还是忍不住把巴卫受到的伤害和自己联系起来，然后心生恻隐。她对巴卫的同情，怜惜，关注，似乎有点不正常。难道，她被巴卫施展了魅惑的法术吗？奈奈生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纠结。

    【噗嗤~我家奈奈生酱真是太可爱了~（狂笑不已）】闪动的方框变成了漂亮的粉红色，【嘛，嘛，我该怎么办呢？难道要我坐等可爱的奈奈生深陷烦恼之中吗？这可不是万能的叮叮当应该做的事哦。】

    “叮叮当~~”话音不觉变得娇柔，奈奈生脸色微红，很不自然地问，“叮叮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嘛。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变得有点奇怪。”她皱了皱鼻子，苦恼极了，“我一定是中了妖怪的魅惑法术吧？心情好奇怪，不知道怎么形容。”

    【噗嗤~~嗯嗯，是魅惑的法术哦，因为巴卫是狐狸嘛，这不是很可爱的法术吗？（再次狂笑）】在心里闷笑不已的叮叮当毫不客气地误导自己的主人，【都怪奈奈生太可爱了，巴卫为了引起这么可爱的奈奈生的注意，才会忍不住魅惑你哦~~】

    “巴卫故意魅惑我？为什么？”奈奈生毫不迟疑地相信了叮叮当的说法，她闻言可爱地拧起眉头，面露不解之色，“就算要施展魅惑之术，巴卫不是应该努力引诱御影神才对吗？毕竟御影神才是他的主人。”

    【噗嗤~~啊哈哈哈~~（拍桌大笑）】粉红方框拼命闪动，像是叮叮当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我不行了，奈奈生酱太可爱了，我实在忍不住哈哈哈~~笑死我了~~巴卫应该努力引诱御影吗？太应该了！我家奈奈生是不会有错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实在忍不住抱歉，等我笑完再说吧！（继续狂笑不止）】

    “叮叮当，你又开我玩笑吗？”

    奈奈生不满地嘟起嘴，她毕竟缺少阅历，很多事情有了经验才变得敏锐，但巴卫不一样。她头一次这么关注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正确的，只能像平常一样信任叮叮当的经验。

    【咳咳，抱歉，奈奈生，我有点失态了。因为我家奈奈生实在太可爱了嘛，总是能让我开心地笑出来。】叮叮当牵强地解释自己大笑的原因，它知道奈奈生不会深究，便轻轻转移了话题，【奈奈生，我问你，你真的不想要御影神社吗？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对我，你不必隐瞒。】

    感到叮叮当态度的郑重，奈奈生沉下心来，认真思考。御影神社一定有哪些特别的地方，才会让叮叮当如此在意。不知怎的，思绪沉浮间，脑海再次浮现巴卫的脸庞，奈奈生心下一凛，脸色渐渐变冷。这份无法形容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奈奈生无法理解，或许真的只有魅惑法术才能解释吧。

    【考虑好了吗？奈奈生。】方框变成了冷静的半透明，【不想要的话，我许给你拒绝命运的权利。】叮叮当这么说，始终没有半分迟疑。

    奈奈生自然不知道这个许诺真正的价值，但叮叮当不在乎。在叮叮当心里，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辅佐奈奈生实现任何愿望，至于它自己，到头来会付出任何代价都没有关系。

    “我”张了张口，奈奈生迟疑了，半晌，她才缓缓道，“叮叮当，你素来聪明绝顶，应该知道怎么办最好。如果我做了错误的选择——”该怎么办呢？

    【没有错误。】叮叮当毫不迟疑地打断奈奈生质疑自己的话语，【奈奈生是不会有错的，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犯错，但唯独奈奈生是不会有错的，错的只能是别人。奈奈生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子。系统无限地只钟爱奈奈生一人，只有奈奈生，没有别人。】

    “叮叮当”奈奈生低低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会觉得我是最好的女孩吧。被这样宠爱着的我，没有抱怨自己不够幸福的权利呢。”少女笑容清甜，眉眼间蓄满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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