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示威

    元宵节过后不过三四天的样子，司马轩已经收拾停当了，毕竟身为藩王，即便是朝贡也不该驻足太久，奈何皇上很不放心他，手下的人严密把守城门，恨不得将他的行礼里里外外翻个三百遍才肯放人。

    这样一僵持便耗去了好长一段时间，灵儿和司马澈二人在出了洛阳城的官道上慢悠悠的走着，柳乐舞的花车一路上毫无阻挡，洛阳城第一舞姬的名声不是盖的，红楼一处，花瓣四处飘扬，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出个城却要如此的张扬。但正因为这种张扬，灵儿这等女扮男装的小龟奴就显得相当的不显眼了。

    “怎么还没来？”灵儿无聊的晃着双腿，不得不说这亭子的石桌比起王府的要高很多，坐上去双脚都不着地的。她百无聊赖，花车大清早就出了城门了，如今午时已过，齐王的护军还没能出门来。

    乐舞怀抱着婴孩小心翼翼的走来，“诺，孩子给你带出来了。”

    灵儿担忧的神色稍稍减少，接过孩子之后四下张望了片刻：“舅舅呢？”

    “卸妆呢。”真是难为他一个武林盟的盟主，俊美风流得足以迷倒万千少女，却非得打扮成一个丑到不行老爷爷，弓着身子用竹篓子背着孩子出城，想到这里乐舞总忍不住泛出笑意。

    “你在笑，下次我就让你扮上一扮，到时候得请袁博轩过来瞧瞧。”

    “瞧就瞧，我又不怕。”乐舞瞪了冷寒清一眼，眼光瞬间扫过不远处花车旁站着的温润男子。灵儿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和崇文哥哥一般的气韵，身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墨香一般，往那边一站就让人觉得翩翩佳公子，不忍伤之。

    “来了。”冷寒清笑了一会，眼神瞥了乐舞和袁博轩，这两人一个知己不知彼，害怕失去而不敢开口，一个知彼不知己，总觉得自己不会倾心于这样的男子。有些事记不得，他只好作壁上观，期待那个死脑筋哪天开窍。

    灵儿抱着孩子猛然转身，马儿已经离得很近，身后的人目力所及还远得很。红棕色的骏马嘶鸣一声，怀中的孩子瞬间哭了出来，本来紧张的气氛瞬间乱了。司马轩急忙下马，望着这个皱在一起的包子脸手足无措。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晚？”

    他浅浅一笑，“你知他多疑，你的失踪他如何能不往我身上想。这一次是姬灵风守门，想来是他故意的，不然不会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好在冷盟主有先见之明，咱们分三拨离开，时间各不相同，他想查我也查不到。”

    “还叫我冷盟主？”冷寒清有点不悦，孩子都有了，他没有深究就已经不错了。“你和灵儿打算怎么办？明媒正娶现在肯定是不行的了，以前他是太子，诈死一事他尚可以因为身份的事情暂不追究，如果现在知道灵儿和你在一起，你们开战的日子怕是得提前，你认为现在的你能和他抗衡？”

    “我自是不愿意委屈灵儿，但眼下只有等了。这权势地位本就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才去谋划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们先行一步，一路山的关卡须得小心。”冷寒清将孩子接过手交给了乐舞，转身看向司马澈：“司马兄，我们启程吧！”

    不远处的司马澈无奈的叹了口气：“快点吧，我早就想回家了。”

    “怎么，想着你自己的孩子了？”

    “是啊，晨曦比这小包子好看多了。”想起那玉白中透着绯红的小脸蛋，为人父亲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凤仪宫中新进搭了个戏台子，做工精良c美轮美奂。雕梁画栋无一不让人觉得精美绝伦，青瓷碧瓦，烫金匾额，纯金的鹤台上燃着两对红烛，一切都喜庆的紧。工部只花了大半个月就建造好了，整个过程都是紧赶慢赶的，但精良度都是有着相当的讲究。岳兰依美美的一笑，长袖一挥，暗红色的凤袍上金色的凤凰若隐若现。自从封后之后她还未曾将后宫中的姐妹们聚在一起瞻仰她的风采过。是以二月中旬，天气乍暖还寒的时候她就开始细细琢磨这事了。特意向贤妃和明妃下了拜帖，余下一众宫嫔直接遣人去告知了一番。

    新进宫嫔自然都巴不得多去凤仪宫坐坐，后位c皇子都有的女人，谁不羡慕。明妃破天荒的伴着贤妃一同驾到，凤仪宫前院中的一众宫嫔瞬间按着位份排成了两排，恭恭敬敬的行礼。“贤妃娘娘千岁c明妃娘娘千岁”

    两人沉默的受了礼，罗贤妃和声和气的道：“不知皇后娘娘”

    “娘娘午睡着呢”

    众约明了这是什么样的场合了，后宫中从来不缺乏这样的小戏码，只是没想到亲自动手的竟然是皇后娘娘，对象是谁呢？贤妃c明妃还是她们这一众最近雨露均沾的妃妾们，各个心中都有一种名为忐忑的情绪揣着。眼下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等待了，罗贤妃的脸色不好，瞬间煞白之后片刻恢复了正常，刘明妃就不似她这般好说话了，直嚷着身子不爽，不喜看戏什么的就要离开。

    罗英自然明白皇后的意图，如果刘宁走了，一会还不知道会给按上个什么罪名呢？

    “别冲动，她是皇后，咱们该等得。”

    “你好脾气我可不好认。”眼下宫嫔么各自围成个不大不小的圈子，自说自的，不管他人。刘宁的话虽然底气也足得很，但听进去的也不算多，是以罗英急忙掩住她的嘴，“千万别这么说。”

    “本宫偏不”刘宁本身脾气就冲得很，早就对岳兰依百般不满，如今正是气头上，哪里能听得进去罗英的劝告，百般挣脱。

    只听得啪的一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罗贤妃身边的奴才先惊叫了起来。刘宁怔了怔，眉眼之间终究还是有点惧怕的神色，但只是一瞬，片刻便消去无踪迹，冷眼望了望罗英脸上的手掌印，那般清晰的通红，“是你自己不小心的，没事做什么拉着我？”

    罗英皱眉，眼光扫视了一众宫嫔，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任由嬷嬷扶着去凤仪宫讨了些冰来敷一敷。

    待皇后午间小憩醒来之后眼梢轻易一撇便知道真有这么回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罗英想要息事宁人，也得看别人肯不肯，欣嫔早就私下遣人来通报了，如此这般她才肯姗姗来迟。

    戏照样听，品茗之后的赏花宴，皇后与贤妃挨着走了一段，“罗姐姐这脸是怎么了？”

    她既然选择装傻，罗英也只是浅浅一笑：“不小心撞到柱子上去了，今个没睡好，有些恍惚。”

    “真不知道哪里的柱子这般不长眼啊，可是本宫怎的听说是刘姐姐她”

    “谣言不可信，皇后娘年贤明盛德，自然不会偏听偏信。”

    目光相接之时，两人均心知肚明，罗英抚了抚额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侧过身来对皇后行了大礼：“本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午后阳光稍稍浓烈，御花园的青色一点一点的铺成出来，罗英独自走在鹅卵石铺出来的羊肠小道，借着百年青松的光影掩住自己的身子，身后跟着的人因为离得距离远，即便窃窃私语她也没什么感觉。

    罗鸣一身武将铠甲匆匆走来，这是一条近道，除了皇上很少有人走这条道往返御书房。也正因为如此，罗英才尝尝藏身于此，只为远远看他一眼。

    罗鸣显然很意外贤妃为何会在此，刹那的意外很快被他的恭敬取代。罗英凄然一笑，自打她进了东宫，他们之间就变成了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不是朋友，曾经的良师益友，如今仅仅是君之妾和君之臣的关系。

    “大哥何须多礼，这里没有外人。”

    罗鸣直起身板，望了一眼女子脸上的疲累，心中隐隐作痛，为了家族，他们选择牺牲她的幸福，以至于如今获得的一切让他高兴不起来了。“外人往往站在看不见的地方。”他卡在喉口想要安慰自家妹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胜者为王败者寇，不仅仅是朝堂上，后宫亦是如此，留不住皇上的心就留不住一切。”

    “大哥知道了？”

    不过是片刻之前的事情，如今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罗英的脸上再挤不出那种笑容，“她这是要示威呢，选择刘宁算是选对了。”驻足良久，望了望一幕落红映入眼帘，雪梅终究要凋谢了，时光飞逝，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大哥是要去找皇上吗？”

    “我听说了，你从来不曾主动去找过皇上，为什么？你知不知道皇嗣”

    “我不愿意。”以前在东宫每次完事她都会偷偷喝一碗完事汤，为的就是这个，不是不喜欢孩子，不是不爱他，只是害怕自己的孩子将来要经受皇宫的倾轧，若不是他所爱的孩子，即便出生了，命运亦是堪忧的，“大哥也是陪着皇上一路走来的，看过了那么多的阴谋，明枪暗箭，今日躲得过这个明日还能躲得过那个吗？我害怕自己的儿子会像当初的肃王爷，后来想想，若是没有太后和岳家，皇上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娘娘何苦说这些丧气话。”他身子一怔，背后汗了一层，这个妹妹他甚少接触，为的就是害怕皇上怀疑外戚势力的发展，可是这一疏离，他们之间似乎已经隔了一重山了，“阿英，你既不愿意，大哥向你保证家里不会再有人勉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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