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心照不宣

    凌国的阵法几乎倾注了所有的兵力孤注一掷，生死之门虽然破了，可这代价似乎也不小。因着马上有易璇灵这个恰好毒发的累赘，司马轩被追得精疲力竭之后连人带马的滚落山涧。衡山绵长，低洼处连接着这片广袤的大地，此刻的地面已经鲜血淋漓，汇聚的鲜血流过倾斜的岩石甚至一点点的往山涧底下滴落。

    困在山涧之中已经一天一夜了，除了滚落的那块岩壁，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动物。找了一圈过来司马轩终是认命的承认这里只有花草树木，和一些不知道有没有毒的果子。

    战马身旁躺着的娇小身躯再次开始抽搐，额头上的汗珠子越发的多了。“该死，明明已经输了这么多次真气了，怎么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靠近呢？”咬了咬牙，司马轩的拳头紧握，伸手就是一拳打在一旁的岩壁上，指节处嫣红一片。

    “灵儿”良久，他似乎再次抱着希望的将蜷缩着的身子揽在怀中，扶正然后再次输注真气。他不曾注意暴露在面具之外的脸色已经惨白了。

    “别别ng费力气了。”纤细的手缓慢伸向背后，似是拼尽权利的一抓将司马轩的手拉了下来。她的眼神难得的清明，其实身上的伤口基本上已经被司马轩处理了，只是这准时发作的万毒丹却不是司马轩可以帮忙的了。“真气只能克制一时克制不了一世。你再这样输真气，你会死的。”

    “我不输真气，你会死的。”从未有过的恐惧击落了他的理智，不能让她死去，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死了或许对我来说才是解脱，可以见到楚风了真好！”伴着突如其来的干渴，一口腥味十足的黑血自胸口涌出直接吐到了司马轩的铠甲之上，“不不好意思！”

    “楚风有什么好的楚风有什么好的？他不过是个懦夫，只会逃避，只会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你为什么还要惦记着他不值得”满腔的怨愤似乎被压抑了很久，此刻终于被释放了。一字一句，司马轩几乎是吼出口的。手上的力道渐渐的加重，很久却没有听见她喊疼的声音，低头探了探鼻息：“还好还好。”还好还有呼吸，是他激动了，险些伤了她。

    司马轩单手抱着昏迷中还有些颤抖的身子，另一只手缓缓揭下面具。这张脸他是多么不想示于人前，自从知道和亲的人是她开始，这张面具他几乎不曾摘下来。此刻他却开始恨这张面具，如果没有这层阻挡，或许他不能成功的适应现在的身份，但是却可以放下一切去守护她。

    山涧下暗淡的光线伴着火堆的光一道打在这张刀刻般俊逸的脸上，肤色因着伤重而显得苍白如纸，额间细密的汗珠显示着他几近筋疲力竭。乌黑的浓眉c深邃的黑眸c高挺的鼻梁拼凑出一副易璇灵梦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的面孔。

    微眯着眼缝，她静静的端详着这苍白的脸，掩住心头的激动去默默承受浑身上下的噬咬之痛，如果只是人有相似的话，她或许就没有那么绝望了。

    迷糊间只觉得身上的疼痛稍稍减轻，犹记得昏迷之前看见了传说中大皇子的真面目，只是一眼便不愿意再看了，那是一张足以动摇她所有计划的面容。

    环视四周，司马轩平稳的靠在岩壁旁假寐，面具下的嘴唇微微上扬，似乎梦见了什么。细细端详了这张脸，她不曾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嘴角也开始慢慢上扬。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轻声咳了咳：“王爷。”

    “你醒啦”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用双手支撑着身子的她，即便一身男装却依旧掩饰不了她此刻的纤若，心头慢慢浮现深深的心疼，“你感觉怎么样了？”

    只能说浑厚的内力终究不是摆设，多亏了司马轩每隔一段时间输注的真气，她体内那些沉睡已久的内力终是发挥重要的作用，以内力强行克制了万毒丹的毒性，她此刻才能坐起来。

    “这里是衡山北面的山脉，我们从这个方向绕道而行，不出一天的时间其实就可以回到路面上了。”

    “你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我看还是休息两天再走吧。”这条路他不是没有发现，只是私心里他不想这么快离开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无妨。”两个字打破沉默，易璇灵不能再留在这里等死了，虽然内里压制了毒性，可谁知道这毒性什么时候会决堤一般的发作。她还有大仇没报，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你就这么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吗？”愣了半晌，难以启齿的话终于从他的唇齿之间溜了出来。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个人都僵了僵身子，随即尴尬的别过了脸。

    “哪个他？”

    明知故问吗？嗤笑了两声，司马轩猛然站起来走向那匹伤的不轻的马。“谁都不重要了”只要不是他，是谁都一样，一样的在他心口上捅刀子，可他能怨恨吗？不能，因为他没有资格了，自从他选择离开她，选择娶了易璇熙为妻。

    伤重的马驮着同样伤的不轻的易璇灵，因为这匹马已经无力去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司马轩只好担当起拉缰绳的马夫。

    破阵后的第四天，凌国的主力部队被晋军全数歼灭，同时晋国也损失惨重。司马清从重伤中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派人去找闯入阵中的易璇灵，若是他没有记错破阵的第二日该是毒发的日子，没有解药她会怎么样？死一一一一一暂时不会的，但是这毒会折磨她五天，然后会让她七窍流血而死。

    他后悔了，为什么要用这么毒的毒药，或许选一个毒性轻一点的她就不会死了。

    毒发的第四天了，司马清有些慌神的在军长之中数着天数养着伤。听说破阵那日司马澈也负伤归来，赶去驰援的司马轩却没有回来，人都说凶多吉少。一个王爷都是这样的结果，他那个贴身近卫又会如何。如今想来他似乎不曾在将士们面前给她一个名字，现在就算是寻找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拿什么身份去寻找她的行踪？

    “参见太子殿下。”姬灵风已经几夜不曾合眼，自从沈将军带着岳家兄弟率领全军围堵凌国的军队，余留下来的一路两千人的兵马全权护着两位皇子。但就这两千余人的队伍又被分出大部分去寻找两个失踪的人，司马轩和易璇灵。姬灵风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会和萧庆携手办差，虽然不怎么适应，但这也算是一桩奇事了。

    “找到了？”他噌的一声从榻上坐了起来，这是他在易璇灵离开之后让人备下的睡塌。心知她之所以会去司马轩的帐篷中将就无非就是不愿与他同榻而眠。可是那时候他心里那无名的怒火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不碰她是他的事情，却不允许有女人对他视若无睹，所以才会选择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惴惴不安的在他的怀里过了一晚上。

    姬灵风无奈的摇摇头，低下去的脑袋亲眼看着眼前的双脚有些不稳的后退了两步。或许还有希望，可是知情的人毕竟不多，所以只能用找寻齐王殿下的名义去暗访，自然力量弱了许多。

    “下去吧”心一下了空了，过了今晚就到了第五天了。他蓦地盯着自己的五指看，这才发觉自己可能失态了。稳了稳心绪这才挥手让姬灵风离开，甚至忘了去问主军的战况如何？

    “启禀太子殿下，萧统领来报说找到了，找到齐王爷了。”通报的哨兵声音里都洋溢着兴奋，终于找到齐王爷了，只希望受伤的太子殿下和肃王爷能够恢复正常，这几天的压抑气氛实在让周围的人无所适从了。

    都说帝王之家最是无情，但看这两位皇子因为担心大皇子的安危而几天不曾露出好脸色，想来这些有关帝王无情的说法也不尽然。

    下一刻司马清受伤轻一点的左手掀开了帘子，目光瞟了一眼单膝跪地的哨兵：“人呢？”

    “在在左元帅的军帐中。”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气压震住，什么情况，太子殿下的脸色似乎似乎很不好看。

    哨兵正发呆之间，刚刚还在面前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殿下已然走远。姬灵风急忙跟了上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安抚了一下还处于神游中的哨兵，遣散了跟过来的人。

    左元帅的军帐静的出奇，左右护军正拉着两个年迈的军医急匆匆的往里面冲。司马清的脸瞬间僵了，眼神一撇姬灵风已经冲了出去。

    “统领大人，你这是？”护军不敢相信的看着挡在身前的姬灵风，谁都知道他是太子殿下的人，说话自然也客气三分。可眼前齐王殿下性命攸关，哪里还容得他在这里搅局。

    只是耽搁了一会，司马清已经亲身闯入左元帅的帐篷，床榻上并排躺了两个人，一身是血的司马轩以及身上的刀伤都经过简单处理的易璇灵。二话不说，司马清上前抱起了躺在里面的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第一次，司马澈没有假惺惺的给他行礼和他周旋。司马清淡漠的瞥了他一眼道：“放手，如不过不想让她死的话？”

    微微一愣，似是被他的这句话怔住了，司马澈的手松了松，却在松开的关头再次拉紧：“她毒发了对不对？”看着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司马澈的脑海里想起了当初大夫所说的话，“万毒丹，半月一发作，无药可解，唯有以药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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