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烨（6）

    半步，只需半步的距离，她就会掉下去，尸骨无存。

    而刚才，独孤烨冲过来的时候，脸上神色是那般地急切。

    呵呵，他是在害怕么？是在担忧么？

    这才想起那人的话来:他对你是动了真情了。

    呵呵，是吗？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有感情吗？

    手腕处的疼痛那么尖锐地撕扯着她，舒兰若却笑了笑，笑得很淡很轻，也很快，转瞬即逝，一眨眼的时间不到。

    突然，她惨呼一声，神色凄楚，泪光闪闪地望着独孤烨，道：“痛一一一一一一痛，我好痛！”

    说完她似是忍受不了那份痛楚一般，紧紧地娇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全身就要瘫倒地往下缩去。

    这一动间，她脖颈间便升出淡淡的香气，独孤烨眼神一软，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身。

    “阿郎，你好狠的心，你想让我痛死折磨死我吗？”她仰起布满泪痕的脸，凄惨地看着他。

    “这怪你自己，谁让你爪子这么利？居然联合别人来杀我，你更狠。”独孤烨道。

    舒兰若仍旧在哭，将被折断的手腕抬到独孤烨眼前，道：“阿郎，我痛。”

    独孤烨看着那雪白的手腕，眼中波光浮动，半晌，他在她额间亲了一下，道：“你以后还敢不敢一一一一一一敢不敢谋算我？”

    舒兰若答得飞快：“再也不了。阿郎你是要回周城么，带着我吧一一一一一好不好？”

    独孤烨默默地看着她，目光在她闪躲的睫毛上颤抖的双唇上掠过，而后，垂下眼睑。他知道她又在撒谎，每次都是这样，她虽然看着他，可是她的眸子里从来都没有他的影像。她就不知道在撒谎的时候避开他的目光吗？

    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独孤烨柔声道：“好。”

    “我们重新开始。”她说。

    他看着她，答：“好。”

    “你不能像对待姐姐那般一一一一一一伤害我，不然我不跟你走。”她声音哽咽。同时，脚在一分分地向着某个方向，不动声色地移动。

    独孤烨眼神微微一荡，并未发觉异常，道：“好。只要你不走，我会对你好。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

    舒兰若微微挪了挪身子，道：“这是你承诺的，以后只要你对不好，我，我就一一一一一一死给你看。”

    “我不会。”独孤烨保证着，与此同时，手臂搂紧了她的腰身，打算离开。

    此时，舒兰若的脚下似是踩着了什么，突然一滑，整个人便重心不稳地向后一倒。她的手臂在空气里一阵乱舞，下降之势更加明显，随后，她身子一倾，连带着独孤烨一起往崖下摔去。

    独孤烨空出的一只手在半空中一阵乱抓，本想借助什么东西稳住身形，不料舒兰若凶猛地拽着他的臂膀，如蛇一般死死缠住他，一起往崖下滚去。独孤烨想推开她，可是下一刻，他顿住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推开她，她必会从此掉下去。于是他没有推，便是这一耽搁，他与她一起，纠缠着双双摔下崖去。

    耳畔风声呼啸，舒兰若嘴角露出安然而幸福的笑，两年多来，是她笑得最美最开心的一次。崖下的风阴森森地吹来，将她原本就有些松散而凌乱的头发吹散，长长的青丝在风中轻舞飞扬，馥郁清香如软缎般拂过独孤烨的脸庞，眼前女子用最惨烈的方式拖着他一起，下黄泉。

    同归于尽的死法，一如当时的婉容。

    他笑了笑，伸手抓住拂在鼻间的她的发丝，仿佛握住了一轮如水似幻的月色。风声呼啸之间，他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兰若，为什么这么恨我？”

    舒兰若还是那明艳动人的笑，她看着他，道：“这个，你还是留着去问阎王吧。”

    然后，她流下泪来，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蓝天白云，望着一群小鸟叽叽喳喳飞过，以其那些疾驰而过的草木山石，她突然觉得好轻松好坦然。

    那些可怕的梦魇，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那些生命中最亲最爱的人们，一幕幕在眼前清晰，她轻笑，道：“真好。”

    骤然间，那一年的梅花清冷地开了一树一树，然后桃花满城，落花絮影之间，是容若清雅如竹的脸，他湿润地笑，他总是一身白衣，他背影如画。

    再然后，是婉容那倾世的容颜，她总是为她承担一切，她总是默默的护着她，她笑意温柔如春风，她说：兰若，你要幸福哦。

    最后停留于意识的是皇甫默然那华艳绚目的笑容，他眯缝起桃花眼，如同点点星光璀璨灼人，他拥着她，带着他繁花的气息，说：朕会宠你，爱你，护你，只要你好好的乖乖的，朕会永远做你的护身符，你，愿意让我来照顾你吗？

    我愿意。

    她轻轻笑着，说。

    我愿意，阿然，我愿意。

    一开始我以为伟大的是感情，最后我无力的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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