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双宿双栖（上）

    关于教育

    想当年路遇贵人的我就那样屁颠屁颠地随云雀恭弥来到了日本并盛,只不过刚下飞机不满三分钟他就把我晾在路边了。

    接手我的是一名发型和飞机头如出一辙的男子——草壁哲矢。老爱叼根草的草壁叔叔是云雀恭弥的得力部下,负责我的日语教学及日常生活；初到并盛之时，他一边带我熟悉环境一边用意大利语告诉我,等收养的手续办完之后，云雀恭弥将正式成为我的养父。

    我承认自己念的书不多但好歹也知道这个名词的意思，可我怎么觉得比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云雀恭弥,照料我起居的草壁叔叔更像传说中的“养父”？

    于是我愣头愣脑地跑去问云雀恭弥。

    “因为我讨厌群聚。”双手交叉于胸前的他盘坐在榻榻米上,闭着眼睛波澜不惊地答道。

    我摇摇头——不理解。

    见他不予理睬，我反倒来了劲，缠着他意图打破砂锅问到底。

    也就是在那一天，云雀恭弥蹙眉说了句“咬杀”,紧接着以实际行动给我上了人生的第一课——被拐子打趴在床上的我懂得了以后要多用眼观察多用脑思考而不是多用嘴咋呼。

    云雀恭弥十分排斥人多的地方,尽管身为风纪财团的首席，事务繁多手下无数，可他几乎从不亲自主持任何会议，只看得到他穿着浴衣安坐在家中，从容淡定地听完草壁叔叔的汇报，然后简洁明了地发号施令。有一次他一大早被谁叫出了门，走的时候是黑云压城的阴天，回的时候是乌云散去的晴天，我好奇于他拨云见日的心情，便偷偷向草壁叔叔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睡眠不足的云雀恭弥被拉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结果会刚开完，憋了一肚子火的他就把会议的组织者兼其首领给咬杀了——这人太无理取闹了。

    云雀恭弥的听觉相当灵敏，这本不是件坏事，可糟糕就糟糕在与此同时他很厌恶有人打扰他睡觉。某日云雀恭弥打了个哈欠去午睡了，我闲来无事摆弄起草壁叔叔的相机，玩着玩着就玩到了云雀恭弥的房间，发现他睡着的样子很有趣，我忘乎所以地对着他举起了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可想而知——这人太斤斤计较了。

    云雀恭弥待人接物总像坚冰似的又冷又硬，可一碰到小动物他就瞬间化作了涓涓流水。我时常眼巴巴地看着一只嫩黄色的小鸟肆无忌惮地落在他松软的黑发上，而云雀恭弥则毫无反应任其自由；换作是人企图触摸他的头发，就先得给自己买个坟，以免届时成为拐下的孤魂野鬼连个安尸的地儿都没有——这人太莫名其妙了。

    我思忖着有这么个虽然暴力奇怪但却有钱有势的靠山，再怎么说也是天上掉下了馅饼，大不了我就像个小痞子一样赖在云雀恭弥家。

    然而我万万没料到他家规矩多如牛毛。

    云雀恭弥分明很少和我一起用餐，可即使他不在，我先吃哪样后吃哪样都得按照他吩咐的去办。

    云雀恭弥自己在浴缸里泡多久都没关系，可我哪怕多呆一分钟，只要被他逮着了就得罚刷浴室。

    云雀恭弥从来不指导我的功课，可一旦我考试成绩变差了，我就必须挑灯夜读并抄写各类古籍。

    上帝啊，就算草壁叔叔拼了老命教我日语，这短短数月里我能看懂那些日本古代的诗词歌赋吗？

    形形色（和谐）色不合情理的严苛让在外边野惯了的我心情低落烦躁不安，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又不好肆意发泄——直到某天早晨有一群善良的“炮灰”送上门来。

    事实上他们只是听闻云雀恭弥收养了一个异国小孩感到无比震惊因而意图一探究竟罢了，可那种仿佛隔着笼子观摩珍奇动物的眼神让原本就不爽压抑的我终于抵达了极限。

    “群居，要杀。”我学着云雀恭弥的样，画虎不成反类犬。

    不过那些人似乎还听懂了，怔了几秒钟后他们各种笑。

    我不清楚这群不速之客在用日语嘀咕些什么，只以为自己是被嘲笑了。

    浑身黑气的我瞥见不远处一对圆柱体，抄起明晃晃的一根备用拐就把它当棍子使。

    其实我不记得那次痛扁的第一个人是谁，但根据事过境迁多年后某位吸烟成瘾的叔叔依然对我颇有成见的态度，我判断硬生生用后背接了我强力一棍的，是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关于性别

    想当年我真不该气急败坏地用那硬邦邦的拐子去击打长辈，尤其当长大以后慢慢了解到他们的为人，我更是悔不当初——可得知我拿拐子咬杀客人之后，云雀恭弥竟然千载难逢地夸奖了我。

    说起来云雀恭弥的教育观念真是独树一帜，吃饭洗澡学习云云的上纲上线就不再累述了，但那回我发脾气殴打了他相识二十余载的同事们，他不但给予了表扬还破天荒地着手亲自教导我的格斗术——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到底是我之前的是非观有误还是云雀恭弥这个奔赴不惑之年的大叔提早陷入了混乱的更年期。

    那样的话可就不妙了，叛逆期遇上更年期，弄不好整个一鸡飞狗跳。

    然而事实表明云雀家的噪音并不多。

    一家之主云雀恭弥总是冷着张脸，对我的各类言词要么采用无视不屑的态度，要么二话不说直接拐子招呼；一家之奴也就是我还算张弛有道，看他脸色好时就放宽心多损几句，瞧拐子蠢蠢欲动了就赶紧闭上嘴巴。

    比如我很快学会了日语“云雀恭弥”，喊得正欢的时候被他泼了盆冷水——“你倒敢直呼吾名啊”。我歪了歪脑袋说那么叫“云雀恭弥父亲大人”好了，他又嫌太过冗长。我不耐烦了：叫“云爸”行了吧？话音刚落，我总觉得这发音和某只鸟的名字高度相似。“云爸”的叫法自然是被驳回了，可他非但不好好叫我的名字，也不给我指定个对他的称呼，以至于在往后的几十个春夏秋冬里，我们之间的呼唤基本就是“你”“喂”之类的。

    但说到底人非圣贤，谁都有控制不住刹车不能的时候——一旦如此，就只能苦了我的皮肉以及草壁叔叔了。好在这种情况也只持续到我入住云雀家的第二年。

    那天在浴缸里背书背累了的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瞧我多么用功多么认真（地避免因成绩下滑而被云雀恭弥家法伺候），可云雀恭弥并不清楚这些，刚巧回家的他听闻“少爷一直在浴室里”，便不由分说直愣愣地冲了进来。

    “超时十五分钟，你已经做好今晚和浴缸共勉的觉悟了吧。”他不容反驳的声音如同电击般在弹指间唤醒了我。

    睡眼惺忪的我呆呆地望着他满脸阴沉地向我逼来，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顺便一提，以前我洗澡时从未被打扰过。

    “你你你你干吗啊！出去！”惊慌失措的我一边喊着一边往水里缩。

    “胆子真大啊，敢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衣袖间一双泛着银光的拐子正在向我微笑。

    他c他都把拐子带进来了！

    但此刻我更关心的不是这个，毕竟再怎么说！再怎么说我也！！！

    拐子以重力加速度向我飞来，而我闭上眼睛拼死捂住的不是脑袋，是胸口。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孩子啊！！！”

    此话一出，世界停滞。

    许久，我没有等来一记沉重的打击，却听到了浴室门被阖上的声响。我心有余悸地睁开双眼，面前已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看文案的亲请务必移步前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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