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举步维艰

    沈念侧身一躲，也出一枪。

    果然，颐鸾是想杀人泄愤了，乔清晚一中闪过一丝怒意。

    她虽不懂武功，可也看得出，颐鸾招招致命，沈念一不小心就会身受重伤。

    眼前一片缭乱，红的缨羽白的枪身，和颐鸾所穿的绯色衣衫，连成三道彩线，将沈念层层围绕，逐渐吞噬。

    “这几枪太险了。”陈子言道。

    乔清晚担忧道，“不行，这样下去沈念迟早会受伤，得想办法阻了才是。”

    她正要上前，陈子言却是伸手一挡，说道，“颐鸾每一招都想要攻其不备，抢尽先机方，但是两军对峙，时机最是关键，如此一味快攻，反而鲁莽。。。比起颐鸾，沈姑娘出手虽慢，不过这种时候以静制动确是良策。。。”

    乔清晚蹙眉，仍有些忧虑。

    又是几招，颐鸾长枪灵动，以一种无可匹敌的速度刺向沈念双目，而沈念人在空中，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眼看就要被刺中眼睛，但在最后关头滑开，只听一声轻响，枪头扎进了她的左臂。

    与此同时，她身体落地，向后连退三步。

    乔清晚心中一紧——

    颐鸾手臂一振，将长枪收回，但是，枪身和枪头却断开了，枪头依旧扎在沈念的手臂上。

    沈念没有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只淡淡一笑，“我输了。”

    颐鸾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冷笑一声，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刺伤了一个小侍卫，不以为然地朝乔清晚道，“你这侍卫倒是武艺不凡。”

    沈念谦卑道，“殿下谬赞。”

    颐鸾又瞥了一眼乔清晚和陈子言，将枪甩给一旁的侍卫，“走。”竟就那样走得干干净净。

    她一走，乔清晚连忙小跑过去道，“你的伤。。。”

    沈念压住她的手，沉默地摇了下头，眼中异色一闪而过。乔清晚会意，柔声道，“不管如何，先回房止血吧。”

    陈子言当即差人扶沈念回房。

    到了房内，府中大夫取出沈念手臂上的枪头，陈子言便屏却旁人。

    乔清晚为沈念止血包扎，问道，“你是故意输给她的么？”

    沈念淡淡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

    沈念的视线落到那截枪头上。

    陈子言拿起枪头细细观察，沈念解释道，“南国的冶铁锻造乃四国之冠，颐鸾所用的这把枪更是千里挑一的精品。。。起先离得远只当是把普通的枪，而近看方知另有玄机。枪尖锋利不算，内部暗藏七个倒钩，此外还有放血槽。如此精巧，却轻得几乎没有分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乔清晚道，“所以你故意落败，受她一枪，为的就是留下枪头？”

    沈念“嗯”了一声，“不过，我另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沈念指着那截枪头道，“此枪打造之精湛自不必提，但是它的材质，乃是选取上等的八色稀铁，虽然轻，但极刚。可此铁，在南国境内，据我所知，是没有产处的。”

    “你的意思是，这铁是他们从别国买来的？”乔清晚蹙眉道。

    沈念点头，“南国国小地瘠，矿山不多，但他们却有当世最强的武器，而且数量之多，质量之高，都远为旁国所不及。这是为什么？是谁卖铁给他们？”

    乔清晚问道，“天盛帝？”

    沈念摇头，“天盛也没有这种铁。”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子言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道，“这种铁，只有西楚境内的红叶乡的卷耳山才有，因数量稀少珍贵，故是贡铁，禁止民间买卖。”

    乔清晚心中一沉，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西楚的贡铁变成了南国公主的武器，看来傅昭表面上是要陈子言求娶颐鸾公主，实际上恐怕是要直接扶持她成为下一任南国君主！

    区区一个枪头，顿时变得沉若千斤。

    “晚晚，傅昭下的命令，是要你借机除掉离珏。”

    陈子言一字一句道。

    “此事太过危险，我本不想告诉你，可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乔清晚的手颤了一下，手中的药瓶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白色粉末溅了满地。她的目光停留在足前摔碎的瓷瓶，久久不言。

    如果说，傅昭要扶植颐鸾公主称帝已经够令她惊讶，那么，陈子言的这句话则更是透心之凉。

    傅昭果然对她下了新的命令，这次她若是再违抗，会是什么结果。

    其实聪慧如她，只要想想便也明白，此事北漠并未参与，东越立场尚不明确，而今西楚最明显的对立势力便是天盛要扶植的颐廷。

    傅昭早已看出天盛帝要她和亲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要扶植的下任南国君主是颐廷，而陈子言表面上是来迎娶公主，实际上却是要来助她一起除掉离珏。

    离珏。

    身负天盛帝的命令却还是尽力保她，可她却必须要与他为敌吗？

    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乔清晚不停地想着傅昭的意图，企图从中找出第二种意思来推翻这个结果，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无比清楚又残忍地提醒着她，这些天来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二月十九，西宫，离珏被人发现深夜出现在罗贵妃的寝宫；

    二月二十，颐殊审问离珏和罗贵妃时，颐廷莫名出现；

    二月二十一，颐殊对她说离珏当晚在西宫见的应是颐廷；

    如今，三月初一，陈子言告诉了她傅昭的命令，除掉离珏。

    乔清晚开始在脑海里回想有关于离珏的一切：他是天盛的七皇子，与三皇子离璋同为德贵妃所出，母妃得宠家族强大，然而，他却无心皇权争斗，喜好诗词音律，甚至对医学药理多有研究。而也是因为他向来不参与争斗，天盛帝才放心的交托给他出使南国c扶植颐廷之事。

    除此之外，与他相处的短短时日，乔清晚却是了解到更多。

    他性情温和，对下人也极为关怀，从无架子；

    他细心严谨，为颐卓医治总是全心全力，从无二话；

    他有着自己想要维持的本心，不愿伤害任何无辜之人。

    这样一个人。。。她如何做到百般谋略千般算计的置他于死地？

    今天是三月初一，距离颐卓的寿诞还有二十二天。但现在看来，情况分明已经变得更加复杂。

    乔清晚垂下眼帘，还有二十二天。。。

    “沈念暂时在这里养伤，这件事我回去再想想。”乔清晚道。

    沈念蹙眉，“我与你一起回去吧。。。”

    乔清晚摇头，“你安心在这里，我不会有事的。”

    沈念握住她的手道，“那你切不可贸然行动，关键时刻保护好自己。”

    乔清晚颔首，转向陈子言道，“还有二十二日，可否容我再想想法子？”

    陈子言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晚晚，其实不必你动手。。。”

    乔清晚一双眼眸盈盈，似有泪意，却是滴泪未落，半晌她淡淡道，“你们也不要动手，不到最后一日，不可轻易伤害离珏。”

    陈子言点头，“我会尽量向西楚那边拖延时日，只是恐怕越拖此事越难办。”

    乔清晚语气轻轻，却是不容置疑地道，“此前若是任何人有所行动，我会全力阻止，保护离珏平安。”

    说罢便转身离去。

    陈子言望着她略显纤弱的背影有些惘然之感，眼前这个果断决绝的女子，还是那个红袖坊中啃着糕点傻笑的小丫头吗？她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不对，并不是她变了，她还如以前一样，喜欢的全力去喜欢，厌恶的全力去厌恶，她仍是纯粹的，变的其实是其他人。

    就连他自己也变得因为傅昭的一道旨意要去枉杀无辜之人，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啊，他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不分是非，只求自保了？

    “你在想什么？”背后传来沈念略微沙哑的声音。

    “没什么。”陈子言背对着她，用手抹了抹脸，竟是有些湿漉漉的，“有些担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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