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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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言紧贴着蛇头努力减小阻力,才勉强没有被强大的风流给吹下去,从紫娆的脑袋上往下看才发现他们居住在一座山峰上,从高空俯瞰可以看见萦绕的云层,还有陡峭的断壁仿佛被锋利的巨刃劈下,一眼看去有种难以言喻的杀伐冷厉。
纵然脚下可站的空间有限,但是那一刻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和周围的空气,和天空融为一体。
这样的美好体验让萧子言连感叹都忘记了,下意识的朝着天空伸出手去,即便知道广褒无垠的天空遥不可及,可是那一瞬间还是有种可以将一切尽数掌握的错觉。
湛蓝的天空只是看着,就好像连心灵都可以洗净一样,一切的烦恼和忧虑都会不自主消融,明亮而纯净的天空近在咫尺,好像伸手就能触碰。
“小徒弟,感觉怎么样?在高空往下瞭望的风景很美吧~”
“恩,很美。”即便手中虚无成片,什么都没有触碰到,却还是有种被包容,被拯救了的错觉,好像连自己都幻化成了风,与天空融为一体。
那一刻就连她冻结的时间,也好像再度流动起来,萧子言缓缓的收拢五指,好像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紧握在手中,“谢谢。”
“真是的~这有什么好说谢谢的,只要小徒弟喜欢,人家可以每天带小徒弟玩,玩到小徒弟对这些风景腻烦为止~好了,站稳了哟,人家要下去了~”
“恩。”萧子言无法抑制唇角的笑意。
无论是飞天还是下地都带着让人欢愉的刺激感,但是不知紫娆是不是太兴奋了,这次俯冲造成的风阻让萧子言有种撞在墙上的错觉。
尽管睁不开眼她还是死死的抓着紫娆,可是风流冲击的她头晕脑胀,加上身体在那冲击力下造成的疼痛,让她手一滑没能牢牢扒紧紫娆的蛇身,顿时被风掀翻下去,察觉到瘦小的萧子言从身上掉下去的紫娆蛇瞳骤然收缩,“小徒弟!”
不等紫娆冲过去,飞剑已经先一步的接住萧子言。
当萧子言平安落地,飞剑立刻缩小,恢复成普通模样回到师傅手中。
与此同时紫娆也恢复成人形急急忙忙的来到她身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飞那么快的,小徒弟有没有哪里受伤哪里痛?”
“我没事,请不要担心,相反我还要感谢您”
紫娆不满的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小徒弟不要对人家用敬语啦,敬语会让关系变得疏远,所以叫人家紫娆就好~”
“好吧,紫娆。”萧子言抿唇浅笑,“谢谢。”
“哇~小徒弟好可爱~”紫娆一把抱住萧子言,用力蹭她的脸蛋。
在紫娆眼中萧子言是个奇怪而特别的孩子,其他外来居民(玩家)没有谁会有耐心待在这样一个无法离开的地方饱受与世隔绝的煎熬,然而她却好像很习惯这样,不会因为无法联系外界感到寂寞,好像对外界没有丝毫的眷恋,好像比起接触人,她更愿意一个人生存。
看着每天都勤奋练剑的她就越发这样觉得,有礼貌却不会过度谦卑,看似温和无害实际上冷淡疏离。某些方面,这个小徒弟与萧逸云异常相似,不过却没到萧逸云那种难以结交,无法靠近的地步,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这样的性格,都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无论是这种对什么都不在意,独善其身的态度,还是淡然的面对所有,习惯一个人将全部忍耐承受的习惯,都无不说明了一个结果——她的世界一无所有,只她一人形影单只。
“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就没遇到看得顺眼的,那些闯入我们世界的外来者哪一个不是心浮气躁狂妄自大,萧逸云,你怎么就这么好运,一下山就能遇到这样一个勤奋好资质的徒弟,真让人羡慕的紧~”紫娆眼如流波轻转,笑道,“如果~小徒弟愿意抛弃你改拜我为师的话~你可不许阻拦哦~”
萧逸云笑容淡然而笃定,“她不会。”
“哼,你这得意的样子真气人!”紫娆气的跺脚,“我一定会把小徒弟从你那抢来的,我这个女师傅肯定比你这个男师傅更值得她信赖!”
“喂,小丫头!”
原本萧子言正专心练剑,却不知从哪里听到有人叫唤的声音,灵动而连贯的剑招因为疑惑慢了下来,原本缠绕在剑刃上的凌厉之势也消散无形,奇怪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练剑啊,到底哪里传来的声音?错觉?
就在萧子言摇了摇头,准备将这一切归为幻听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四处看什么哪,我就在这里。”
“”低头的瞬间,萧子言沉默了。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脚边上一个正抱着栗子啃的松鼠举起了小爪子:“你终于知道是我在说话了吗!”
“你是在叫我?”
“废话,这里除了我也就只有你这个练剑的小丫头了吧,我叫的不是你还是谁啊!”
“原来真的是小家伙你在说话啊。”萧子言收起剑在小松鼠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小松鼠抱着有它半个身体大的栗子感到有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挠了挠它的下巴。
“你叫谁小家伙呢,我的年龄都可以当你爷爷了,还有不要乱摸我的头,太没礼貌了,咕噜,我才不会觉得被你摸得很舒服呢!”小松鼠虽然这样说可是喉咙里还是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萧子言笑了起来,不再逗弄它:“好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君大人收了弟子,所以特地赶来看看你究竟哪里特殊,能让君大人收做弟子。”
“那么,对你看到的可还满意?”这里并非只有紫娆一个妖精,有紫娆做前例,对这个地方是不是会冒出妖怪这一设定也就可以淡然接受了,更何况这松鼠也不是萧子言遇到的第一个说人话的动物,就连君大人这个称呼也不是第一次听。
既然小动物口中君大人的徒弟是她,那么那君大人就是她的师傅萧逸云吧?对于君大人这个称呼,萧子言没有多问,她早知道师傅的身份不普通,这称呼也只是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萧逸云这个师傅不是没有好奇,只是他既然没有提起,说明这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又何必去问。萧子言没有对别人的秘密追根究底的习惯,更何况那人还不是别人,是她重要的师傅,对于师傅的秘密,她自然选择尊重。
“马马虎虎啦,勉强承认你够资格做君大人的弟子好了。”
萧子言听到小松鼠的话后忍不住笑出声:“那还真是谢谢了。”
“小丫头,你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已经发现这里与外界的不同吧,为什么你还可以这样淡然的和我们相处,常人看到我们这些会说话的动物不是杀之而后快,便是逃得远远的,为什么你就和那些人类不一样呢?”
“我不一样?”萧子言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凉薄的,毫无温度的笑容,“我知道你们是妖,但是这又有什么所谓的呢,在我看来,你们妖远远抵不过人心的恐怖。”
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有时候人比妖更残忍,也更可恨。
小松鼠打了一个寒战,毛也在瞬间竖立起来。
那一刻它敏锐的感觉到阴冷刺骨的寒意迅速蔓延四肢百骸,那是一种恨凝结的宛若实质的杀意,如果不是确定萧子言是人类的话,它定会以为是从哪个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怨灵。
萧子言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五指,手背上爆出的青筋也一点一点的小曲,她呼出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抱歉,吓到你了吧?”
阴冷的气息骤然消散,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小松鼠看着萧子言的笑容不知道说什么好,无法想象她遭遇过什么,那种狰狞的杀意几乎让它都要未知颤栗,“小丫头”
小松鼠放下栗子,用短肥小的两条后腿撑起身体向前走了两步。
小小的爪子按在萧子言的手背上,它酝酿了一下情绪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待它看到萧子言后面正朝着这里走过来的人,身躯一僵,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转身就跑不见了。
萧子言看着那个爬上树很快消失不见的小家伙,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紫娆就从后面压上她的背:“小徒弟在这里玩什么呢?”
“”萧子言放下手,这已经不是一次了,只要紫娆出现,那些小动物就像有雷达感应一样,跑的比什么都快,甚至有小动物在和萧子言独处的时候警告她远离紫娆,说紫娆很危险让她小心,除此之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跑掉了,它们都像约好了一样,绝不出现在有紫娆的地方。
“是有小动物找小徒弟玩吗?”紫娆顺着萧子言的目光若有所思,虽然小松鼠已经跑得没影了,但不妨碍她猜到一些事情,“它们是告诉了小徒弟什么事情吗?”
“差不多吧,从和它们的交流中发现了一些事情,比如师傅被它们称为君大人,比如”萧子言眉头微微皱起,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它们讨厌你。”
起初以为是种类不同的原因,以为它们只是因为紫娆是蛇妖,才会本能的逃离,后来在被小动物告知小心紫娆的时候,萧子言从它们的态度中发现这并不是单纯的对蛇妖的恐惧,更多的像是对异类的排斥与厌恶。
萧子言对这种排斥异类的态度很是敏感,就算紫娆原型是蛇妖和它们是天敌,也不至于被当做异类啊,紫娆也没做什么伤害它们的事情,而且它们都是妖那时候她察觉到动物和紫娆的背后有隐情,说不准是和萧逸云不相上下的秘密。
然而她只是随便想想,却触发了任务[紫娆的秘密],这是个只要条件满足了就可以触发的被动任务,所以根本没有给萧子言选择的机会,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任务已经挂在系统任务栏上了。
萧子言对挖掘别人的秘密毫无兴趣,所以对系统栏上那个[紫娆的秘密]进度0的任务提示也当做没有看到的,准备不予理会无视到底。
“真是敏锐的小徒弟呀。”紫娆并不在意萧子言话语,好像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只是萧子言的反应还是让她惊讶的挑起眉:“小徒弟既然猜到了这些,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萧子言淡然回答,当她对上紫娆复杂的神色时,不由轻笑,“对我什么都不问这件事,难道不该感到高兴,或松一口气么,怎么反倒露出这么困扰的表情?”
“正常人不都该感到好奇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傅的身份?”
“我不问不代表我不好奇,只是这些是你和师傅的秘密,不是我的,如果师傅想要我知道,我自然会知道,既然不想我知道,那就让它一直秘密下去吧,我不想知道。无论他的身份如何,只要他还是我的‘萧逸云师傅’就够了,对我而言能得到你们的青睐已经足够幸运了,不会求更多了”
“你”该说她理智吗,可这真的只是理智吗?紫娆看着萧子言,沉默半响才问道:“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萧子言像是不明白一样,反问。
“明知道我们对你有所隐瞒,也不担心这秘密会伤害你?”
“那又如何。”萧子言不在意的笑,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要有承受相应结果的准备与觉悟,即便会受伤那也是她选择造就的结果,所以就算有那一天她也不会为此后悔,“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了,就等它真正给我造成伤害了再说吧,但是在那之前我会一直一如既往的相信你们。”
既然选择付出信赖,那么她就不会为此而犹豫,驻步不前,就算信赖真的会被辜负被背叛,她也不会收回自己的信赖或者后悔付出,她只会干脆的将这一切舍弃,她可以比任何都重情,也可以比任何都绝情。
“你你这个傻孩子”紫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萧子言的意思,该说她温柔还是残忍呢,在伤害别人前必然先伤害自己的,究竟是怎么样的环境才能养成这样孤独寂寞,又决绝的性格的?
“不过我也知道紫娆对我说出这些是出自好意,谢谢!”不等萧子言说完,紫娆就毫无预兆的猛然拥抱住她。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为什么我就没有比萧逸云先一步遇到你呢”
“紫娆?”
萧子言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紫娆正不住的颤抖,就在她以为紫娆哭了的时候,紫娆又猛然的放开她:“好吧我决定了!”
“哈?”
“本来不想让萧逸云那家伙得意的,但是为了小徒弟,我就牺牲一点好了!”不等萧子言有所反应,紫娆就已经将她拉至萧逸云面前:“萧逸云!我决定了,我也要收她做徒弟!”
“终于认真了?”萧逸云看起来倒是淡定的很,一点都不吃惊紫娆的宣告。
“哼。”对被萧逸云看穿这一点,紫娆显然不是很甘心。
“诶?”
察觉到自己忽视萧子言感受了,紫娆当即转身抓着她的手可怜兮兮道,“小徒弟,你该不会要拒绝人家吧~大不了人家退一步嘛,最多,最多让萧逸云这家伙当你的大师傅,我做你的二师父,好不好,答应人家啦~不然人家太可怜了,到死都没有继承人~”
“这样也可以么?”就算习惯了紫娆的不定时抽风,萧子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砸愣了。
“可以,一切权利在于你,莫言,我并无门派,是以个人名义收下你,若寻找到适合你的门派,你也可以另投门下。”萧逸云微笑颔首。
“诶?萧逸云,你是以个人名义?那人家也以个人名义好了,总不能让小徒弟吃亏啊,到时候有个门派总是好的。”
紫娆笑道:“人在江湖,哪能处处都和萧逸云那家伙一样什么都不在意滴~他也有教不了你的地方,比如一些毒术,尽管这些可能会被一些目光浅短的人所不齿,但是要知道,这世界所有的能力存在都有其存在的意义,有时候为了保命什么都得会,你明白么?”
“可是我已经有师傅了,若是再拜紫娆,这算不算得背叛?”
“呵,莫言,并不是你投入了其他门派我就不再是你师傅,我依旧是你的师傅,并且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师傅。”萧逸云抚上她的发顶,“所以不必过多忧虑,师傅要的只是你的安全,多一个师傅总是好的,如紫娆所言,江湖多险恶,她可以教你很多我无法教你的东西。”
“比如一些礼教,道义之类的,和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每个人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刻,都会不折手段的活下去,那时候没有谁会谈光明磊落,仁义道德可以在嘴巴里说说面子上做做,等真的到了危及自身利益的时刻,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其他人和莫言比起来,就根本不算什么。”
“哟哟,萧逸云,你的本来面目暴露了~会吓到小徒弟的~”
“咳~总之,多记一些多学一些,总会好得多。”听到紫娆的调侃萧逸云立刻偏过头去,不过从子言的角度看过去可以发现她的师傅脸红了。
“记住我的话,小徒弟。”紫娆一改平时的妩媚动人,神色冷然,“女孩子将来一个人踏上江湖路的时候,可以柔弱,可以似水温柔,可以用表象骗人,但是绝对不能被人欺骗。”
“绝对不能在受人欺负的时候忍那一口气,谁如果刺了你一剑,你定要将对方千刀万剐!谁若让你不愉快,谁若伤你一次,你定要让对方体会万剑穿心,要让对方蚀骨腐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到最后更是咬牙切齿,连笑容都近乎狰狞。
萧子言看着这样的紫娆,脑后一滴冷汗流下来,就连萧逸云都转过头去喝茶,不再看这边。
“紫娆在外结了很多仇家么?”
“哎呀,讨厌!人家怎么可能有很多仇家呢~”紫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但是小徒弟呀,保护自己总是没错的,不要将受伤当做所当然,习惯疼痛这种事,在我看来终是太悲哀了,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悲哀的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萧子言的不爱惜自己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提醒。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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