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开仓放粮（一）

    其实百姓所要的只是一个吃饱肚子的方法，至于是造反还是种地，对于他们都只是一种选项，只不过，对于做惯了顺民的百姓来说，种地还是比造反更容易接受。

    有人说道：“好汉，城门被官兵把守着，就算是想种地，也出不去呀！”

    许峰说道：“咱们要种地，难道他们能拦着咱们吗？”

    有人立刻听出许峰的意思，说道：“就是，咱们这么多人，要想出城去种地，难道官兵拦得住吗？”

    其实这样的想法大家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因为还没有走到绝境，再者缺一个挑头的，因此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现在许峰勇敢的站在县衙的高阶上，不就是一个挑头的吗，胆子立刻也变大了。

    一旦有了轻松的气氛，大家立刻畅所欲言，有人说缺乏种子，农具，就有人就说衙门官仓里有粮食，城里的有钱人家也有粮食。有人说土地都是别人的，要是庄稼成熟了，主人回来怎么办，就有人说，现在兵荒马乱的，那些有钱的财主早就被义军杀了，那些土地就是荒地，谁种了就是谁的。

    总之，不论提出什么困难，大家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只是这些话，平常没有人敢说，或者只敢在背后说，现在有了许峰做主心骨，就什么话都敢说了。

    许峰说道：“没有种子，我们可以到官仓去借，没有农具。我们这里就有木匠，铁匠，可以自己做，没有牲口，我们可以自己拉犁，只要我们努力的去劳动。日子就会一天天的好起来。”

    官仓里有不少的粮食。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现在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时候，因此也没有人敢打官仓的主意，现在许峰要领着大家去官仓里借粮，大家立刻都激动起来，没有人在意许峰说的借粮是什么意思，在他们眼里。只要把粮食弄到手里，不论是用借的名义，还是抢的名义，都是一个意思。

    许峰领着众人来到官仓，不少百姓听说有人领着大家借粮食，纷纷赶来，生怕自己落了后。只一会的功夫就聚起了上千人。

    官仓的大门紧闭着。虽说有高墙保护，只是这种墙很单薄，别说是一千多百姓了，就是一二十个小伙就能推到。

    许峰说道：“请范县丞出来说话。”

    一个士兵从墙后探出头来，说道：“你们这些”话没说完，看见官仓外面黑压压的人群。立刻吓的把头缩了回去。

    旁边有一个汉子说道：“许大哥，这些粮食原本就是咱们的。进去抢了就是，干嘛要跟他们啰嗦。”看见平日里蛮横的官兵露了怯，百姓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范汉舟隔着门缝看见许峰站在众人之前，想起许峰制服靳璨的景象，吓得不敢出去，外面吵吵闹闹的，显然是百姓们饿极了，要是自己这时候出去，不是自找苦吃吗？

    曲成说道：“范大人，你还是出去见见百姓吧！”

    范汉舟说道：“这个，这个，曲都尉，看眼下的情形，百姓们怕是要抢粮了，还是。”当初曲成和靳璨弃城逃跑，竟然没有叫上他，因此范汉舟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只不过官仓里的这些兵都听曲成的，范汉舟也不敢追究，眼下他又让自己去见这些乱民，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曲成也很无奈，官仓里的确有不少粮食，但那是他聚拢军心的唯一依靠，要是分给大家，靠什么来带兵，可要是不给，就有可能激怒外面的百姓，这百十个士兵根本就抵挡不住，该怎么办？只好先让范汉舟出去探探百姓的口气，说道：“您是本县县丞，这样的事情自然该您来处理。”

    范汉舟仍旧仍旧不愿出去，这一阵子杀官造反的事情太多了，他可不想成了百姓祭旗的那颗人头，说道：“不如，让他们进来。”

    曲成说道：“倘若百姓进来了，这官仓里的粮食还守得住吗。”

    其实这是他多心了，倘若许峰想鼓动大家抢粮，这一堵墙一扇门又怎么能够挡得住，官府仗势欺人，义军以多欺少，所凭借的都是武力，倘若自己也这么干，那和官府，义军有什么区别。

    范汉舟不敢出去，又被他逼的没了办法，突然大声喊道：“许壮士，不如你进来吧！你有什么要求，当着曲都尉的面，咱们也好把话说清楚。”

    曲成知道他是怕死，所以不敢出去，可要是把百姓放进来，那根出去了又有什么区别，在心里暗骂一声，蠢货！大声喊道：“只准你一人进来。”

    许峰轻蔑的笑了，倘若没有曲成的这句话，他还真是有些犹豫，现在听曲成这样一说，知道他心里怕了，然而不觉的有什么危险了，说道：“好，我一个进来。”

    旁边一人突然拽住他的衣服，说道：“不可，谨防有诈。”

    许峰回头一看，原来是冯锦声，说道：“没事，咱们这么人围住了官仓，曲成已经怕了，怎么还敢使诈。”

    冯锦声说道：“有备无患，还是小心些的好。”对跟着的众人喊道：“许壮士为了大家到官仓去讨粮食，有谁愿意跟他一起进去的。”

    旁边立刻有几个人说道：“我愿意去，算我一个。”

    许峰挑了两个人，让曲成开门，曲成仍旧害怕，担心门一开，外面的百姓会蜂拥进来，让许峰约束百姓退后些，许峰心里发笑，知道他已经被吓住了，让百姓退后些，曲成这才打开半扇门，放许峰进来，随后又将门紧紧关上。

    许峰毫不畏惧，说道：“两位大人，春天已到，正是耕种土地的时候，但百姓没有种粮，还请大人开仓放粮，让百姓耕种土地。等到秋天收获时，我们愿意用一成的收获来充当种粮的利息，等到明年，朝廷诏书上的期限到了，我们仍旧愿意缴纳税赋。”

    范汉舟再次吃了一惊，饶是他为官多年，也看不清许峰的心思，只好用起‘推诿扯皮’的官场秘籍，说道：“许壮士，不是我们不肯，但这些粮食都是朝廷的赋税，没有朝廷的旨意，我们不敢轻易的许给他人。”

    许峰呵呵一笑，知道他在给自己打官腔，说道：“两位大人，相信你们也知道，城里面就要断粮了，倘若你们能拿出一部分粮食来，让百姓耕种，那么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如果你们不肯，那么等到百姓断粮的时候，你们仍旧保不住这些粮食。”

    这个道理其实不用许峰说，范汉舟和曲成都明白，但是他们被义军困在这里，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只能仗着这些粮食尽量的多活几天。现在要是把这些粮食都给了许峰，那他们还怎么活。

    曲成骂道：“他娘的，你们要造反吗！”

    话声刚落，只听墙头上有人叫道：“哎呀！他们要动手了！”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男孩坐在墙头上，一惊一乍的说着，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外面立刻响起百姓的呼喊声，‘开仓放粮，开仓放粮。’接着就是急促的砸门声，男孩坐在墙头上，好像大将军一样，叫喊着：“大家用力呀！”站在门边的几个士兵连忙躲到一边。

    许峰说道：“两位大人，我不是来造反的，但百姓没了饭吃，城里就会乱成一团，到时候你们也难以幸免，还不如把粮食拿出来让百姓去耕种，这样秩序就不会乱，你们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躲在这里。”

    不知道是谁在外面组织着，大家开始按着鼓点撞门，一下比一下劲大，官仓的门虽然厚重，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撞击，眼看就要轰然倒塌。

    跟许峰一起进来的两个汉子激动的说道：“跟他们啰嗦什么，大家伙一起抢了就是。”

    曲成咬咬牙，说道：“好，那就分给你们一些粮食。”

    但为时已晚，官仓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百姓们蜂拥着闯了进来，金兵反而成了少数，哆嗦的向后门退去。兴奋的人群中，只听有人带头喊道：“这些粮食原本就是咱们的，凭什么要让他们施舍给咱们，大家把金兵赶出去。”人群愤怒的叫喊着，好像要把金兵像蚂蚁一样踩死，曲成见势不妙，连忙从后门逃跑了。

    冯锦声站在人群中，大声的喊道：“大家静一下，官仓里有的是粮食，人人都有份，现在大家听许壮士的。”

    刚才还骑在墙上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一棵树上，大喊道：“闹什么，都听孤胆英雄的。”

    冯锦声拉着许峰走到一间屋子的屋檐下，小声说道：“壮士，这粮食还不能分，一旦分了粮食，人心也就散了，须当把粮食攥在手里，这样才能让百姓为你所用，等到稳定住了城里的局面，在分粮不迟。”

    他是多年的吏员，知道百姓一旦分了官仓里的粮食，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很难在把他们凝聚起来，因此要在分粮之前，先建立许峰的权威。

    许峰说道：“你在担心什么？”

    冯锦声说道：“壮士，曲成虽然被赶跑了，但他一定还在城里，倘若咱们就这样分了粮，然后大家各自出城种地，难免会给他可乘之机，况且义军虽然远走，必定还会再来，大家只有团结在你的周围，才能得保平安。”

    这等于是要让许峰宣布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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