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压惊酒宴

    到了温州府衙，尹纪德一边安排人置办酒席，一边将吕柘带到书房，唤来丫鬟给吕柘擦洗脸上的淤青，又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丫鬟端上茶水，尹纪德这才说道：“这一次剿灭海盗的事情做的干净利落，哥哥打心眼里替兄弟高兴，已经让师爷写了一个奏折，准备明日报呈朝廷，兄弟先听听，可还满意。轻声的敲着桌子，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师爷，师爷向吕柘行了礼，取出一张纸，摇着头抑扬顿挫的念着。通篇都是些溢美之辞，什么身先士卒，荡平数百海匪盘踞之巢穴，振天威于波涛之上，布皇恩于四海，宣教化于庶民。

    吕柘听着不禁脸红，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打通纸坊的海运途径，并且还是被逼的，只是被他这么一润色，到显得正义凛然惊天动地，文人的这支笔还真是奇妙，可以化平淡为神奇。不好意思的说道：“兄弟那里当得起这样的话，况且那些海盗的残余还并未被歼灭，倘若卷土重来，岂不是。”

    尹纪德哈哈大笑，说道：“兄弟不用担心，这事儿哥哥自然理会的，沿海一带也不知有多少的海盗，今天剿灭了，明天又会冒出来，那些带兵的将军每年报给朝廷的折子里总要说剿灭了一两处海盗，其实又那里出过海，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他们什么都没做尚且冒领功赏，咱们剿灭了海盗，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虽然战功有些夸大，但这样的溢美之辞听起来还是让人感到舒服，吕柘说道：“不如等兄弟剿灭了这些海盗的残余在上奏如何？”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有些故作姿态，如同一个半推半就的妓女一般。

    尹纪德说道：“这种事情可不能拖，倘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抢先奏报朝廷，咱们非但落不着好，没准还要惹出祸端来呢！”

    吕柘半信半疑的看着，虽然不懂其中的奥秘，但看尹纪德的样子，显然对这样的事情烂熟于胸，操作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况且他也的确需要这样的一张奏折，既然自己是个官员，当然需要有些政绩才好。

    尹纪德摆摆手，让师爷下去，喝了一口茶，随口提起给皇后娘娘送贺礼的事情。吕柘突然想起缴获的那块玉，以那块玉的大小尺寸，若是做成一枚印章，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中国人喜欢玉，尤其喜欢那种细腻洁白，触手温润的感觉，据说汉武帝远征西域，就是为了得到和田的美玉，倘若自己将那块玉刻好了送给皇后娘娘，一定比尹纪德的那副画更加显得珍贵。

    尹纪德说道：“这几日各县的贡物已经陆续送来，兄弟就不回永嘉了，在这里和哥哥好好的开心几日，等过些日子物品准备齐全，咱们就起程押运去临安如何！”

    吕柘哪里肯留在这里，推说衙门里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明天必须赶回去。这一次若不是凭着皇后娘娘的金牌，事情绝对不可能进展的如此顺利，可见皇后娘娘的重要性，吕柘越发觉得这个贺礼一定要送，并且一定要让皇后娘娘满意才行。

    尹纪德在府衙里摆下盛大的宴席给吕柘压惊，除了马统制之外，温州城的高级官员悉数到场，又叫了银月在旁边陪伴，喝了几杯酒，气氛渐渐的活跃，尹纪德举起酒杯说道：“自古入仕之道，不过文武两途，只要精其一技，便可入相出将，成为朝廷的柱石，如今我兄弟在永嘉不过半年，便已政绩卓然，又亲帅精兵剿灭海盗，真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文武全才。来c来c来，诸位请与我一起，为朝廷多了一位少年英雄共饮一杯。”众人立刻附和着端起杯来。

    听着他的誉美之词，吕柘心中竟有些飘飘然，自己穿越到了这里，将来少不了要成就一番无人可及的成就，他这么说，倒也不为过，只不过相比起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赞美，他更喜欢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潇洒，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却假装谦虚的说道：“哥哥谬赞了，兄弟可当不起。”

    尹纪德哈哈一笑，说道：“当得起，当得起。”

    学政举着杯子站起来，说道：“吕公子，这杯酒我要单独敬你。”摇头晃脑的说道：“汉朝末年，曹操屯兵八十万于赤壁，准备一举荡平东吴，只是当时孙刘两家有精兵数十万，船坚甲利，且凭借长江天险，麾下猛将不计其数，更有诸葛亮周瑜之智，曹操远道而来，师老兵疲，水土不服，被一把火烧的精光，这才有了三国鼎立之势。”

    众人安静的看着他，都是大惑不解的样子，这个老学究，怎么又说到三国了。

    学政说道：“如今吕公子不过率领些散漫厢兵，唯凭一己之智勇，深入险境，那海盗在岛上经营多年，所修之寨堡何等坚固，若是换了寻常人，便是有数万大军，也只能无功而返。公子却只用了一把火，便将这些海盗连同坚城化为灰烬，以周瑜诸葛亮之智，也不过如此，且公子更有关张之勇，身先士卒，如此文武兼备，智勇双全，他日必为朝廷之栋梁。”

    众人一齐附和，举杯相庆，学政这番吹捧的确新鲜抢眼。

    吕柘不禁有些脸红，说的有些过了，诸葛亮周瑜是什么人，那可是中国人心目中智慧的化身，关羽张飞的忠勇更是举世无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同他们相提并论，不安的看着学政，却见他一脸的笑容，但目光却空洞无物，好像不过是念了一段不知所谓的文章，不禁大有感触，文人的这张嘴，还真是厉害。

    不过能被人吹捧，吕柘仍然很高兴，斜眼瞟去，只见银月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自古美女爱英雄，银月虽然出身风尘，但也当得起漂亮这两个字，不禁心中得意起来，好像真的成了智慧与英勇的化身。

    通判轻轻的拍着桌子，说道：“学政大人说的不错，我也是这般看法，想当年岭南一带土人作乱，不过数千人，占山为王，对抗朝廷，地方官兵数次征剿，都是无功而返，且伤亡兵士几近过万，耗费钱粮更是无数。后来朝廷派岳飞率禁军精锐两万，围攻数月，最后也不过是招降而已，大军一旦撤走，土人旋即又反。哪里有吕公子做事这般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吕柘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岳飞一生几乎百战百胜，无论忠义还是勇略，青史之上绝不逊于任何名将。即使是在吕柘的心中，岳飞也是一座高山，让人只能仰视。虽然正在得意之时，但还有些自知之明，说道：“大人说的过了，我怎么能和岳王爷相比。”

    此时的岳飞还没有被追封王爵，吕柘这样一说，几个人都是一愣，好在这些不过是酒席上的话，也没有人深究，通判说道：“一点也不过，一点也不过，公子尚且年轻，日后功绩自然会在岳飞之上。”呵呵的笑着，全不在乎吕柘的感受。

    几人又喝了几杯酒，市舶司主事起身说道：“那海盗寨子四周的树木早就被砍掉，若只是用火攻，未必会有效果。且天气晴朗，海面并无风力可借，公子一定是早就算到这些，便用烟熏之法，那些海盗防得了火，又如何能够防得住烟，呵呵，孙子三十六篇中只有火攻之谋，却无烟熏之计，公子的计谋就是孙吴复生，定然也自愧不如。”

    有烟必有火，有火就有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主事竟然说什么烟熏之计，还高过孙子的三十六篇，吕柘纵然再喜欢听恭维话，也有些坐不住了。只是看着同席之人个个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只得借着喝酒掩饰。只盼着这个主事快些说完坐下。

    主事却十分的健谈，又说道：“那些海盗都是亡命之徒，彪悍异常，海盗头子更是强悍，且精通韬略，两军交锋，先用攻心之法，惑乱军心，他哪里知道公子火眼金睛，早就识破了他的伎俩，一招擒敌先擒王，亲帅兵士，先斩了这贼首再说。”

    他说话时好像是在梦中，捕风捉影，信口开河，就像是在讲述一个神话故事，但故事的主角并不是自己，而是无所不能的斗战胜佛孙悟空。

    其实剿灭海盗这件事，最让吕柘得意的还是亮出皇后娘娘的金牌，降服了马统制那一段，尤其是自己最后的那一句‘跪下’。说的威风八面，正义凛然，英雄气概尽显无疑。只可惜这一段却无人提起，大概是害怕传了出去被马统制听到，日后不好相见。

    只是被人描绘成孙悟空，吕柘也只能苦笑，喝了眼前杯子里的酒，装作酒醉的样子，低头趴在桌子上，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主角喝醉了，众陪客也沉默下来，尹纪德拍着手说道：“银月，扶着我兄弟下去休息吧！”银月轻轻的走过来扶起吕柘，吕柘半闭着眼睛，嘴里含混的说道：“今日喝的多了，诸位莫怪！”随着银月走了。

    虽然酒没有喝醉，但闻着银月身上的香粉气息，吕柘却有些醉了，身上软软的，没有半点力气，只想紧紧的贴在她身上。银月的屋子里烛光摇曳，更增添了几分暧昧之情，他上次来这里喝的烂醉如泥，这次却是酒至半酣，加上受尽了众人的吹捧，豪情伴着在心里膨胀，心中再也没有约束，只想尽情的享受这人生的得意。

    银月将他放在床上，轻声说道：“公子，我去给你弄些醒酒汤来。”转身要走，却被吕柘紧紧的抓住了手，只见他躺在床上，半睁着迷离的双眼，说道：“就在这半醉半醒之间，才最能体会人生的快乐。”

    银月莞尔一笑，两片红霞飞上脸颊，妩媚的眨动着眼睛脱去身上的衣服，说道：“那我就陪着公子享受这半醉半醒之间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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