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离家出走

    虽然后来沈花锦表现的并不在意对于定亲这件事，但是从另一方面，一直有一个念头一直鼓动着沈花锦去做点什么事情，比如，去外面看看大千世界。少年时候的沈花锦一直都是跟随娘亲到各地去踏青或者小住，从来都没有独自去过某个地方。在成人礼过后，有天傍晚，沈花锦靠在游廊里读书，看到成群的鸽子飞过去，发出阵阵鸽哨，沈花锦有了种想要挣开一切束缚，到外面走走的想法。而这个想法，沈花锦对林儒风也没有说。这个念头一直默默的在沈花锦的脑海里，蓄谋已久。沈花锦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可以逃离。

    时间可以带走一切，起码沈家主母沈璧君当时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当她走到外面，总会听见关于自己的宝贝女儿要嫁给一个比她小的小孩子的消息，就让沈家主母沈璧君不开心起来。坊间的传言总是夸大的，任何人站出来解释或者重申都不如重新塑造一个留言来得快，可以洗去过去的传言，让新的消息尘嚣至上，掩盖过去的内容。所以，沈家主母沈璧君在努力的想京城最近有什么新的消息可以流传，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更新的内容，只好憋屈的咬着小手绢回家，深深地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宝贝女儿沈花锦。沈家主母沈璧君甚至有点愧疚，虽然她总说沈花锦是小皮猴，不过，每一家的家长都会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最美，这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如果问经常不在家的沈家老爹，忙的完全忽略沈花锦成长过程的沈家老爹也会瞪着眼睛，一脸肯定的用诚恳的语气和人说，＂花花，花花最美的地方，是像她娘，眼睛大，笑起来很可爱呀＂。

    在外面的传言已经蔓延到沈府沈花锦的耳朵里之后，出乎人的意料，沈花锦无动于衷，完全不对这件事做任何的反应。林儒风来看沈花锦的时候，沈花锦也是一脸的淡笑，不多说什么，就当没这回事儿。沈家主母沈璧君和林家夫人聊天的时候也谈论过这个问题，＂这是气度和胸怀广阔，还是没心没肺只会假装云淡风轻＂。

    时间缓慢地流淌，慢慢的，喧嚣的绯闻都会过去。独自一人的时候，沈花锦的小小少女心会做各种各样的想象与挣扎，＂出走，或者不走，怎么走，走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不走又会是什么样，走了之后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不走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这些像是车轱辘一样转回来转过去的想法一直扎在沈花锦的脑袋里，让沈花锦的小心思转不停。想不通怎么办，沈花锦收拾了一下衣装，换了件浅橘色的长衫，踏着一双并不搭配衣服的小半靴，就去找林儒风，企图通过林儒风的男人的视角来看待问题。在沈府的后花园，沈花锦遇见一直照顾她的奶娘，＂奶娘，在没带我之前，你在外面是做什么的呢，＂沈花锦问奶娘，充满了好奇心。

    并不年老的奶娘看着从小一手带大的孩子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眼角的皱纹里都有了笑意，＂奶娘我啊，在没进沈府之前是做女红的，刺绣是我的拿手绝活儿，绣牡丹和仙鹤是我们那条街最厉害的，每一次都是被点名要秀个什么花样的，＂奶娘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光，面庞也充满了青春的光泽，沈花锦着迷的看着奶娘，想象着年轻的奶娘的样子，也想象着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后来家道中落，从普通的人家变的更差，我的年纪也大了，没在合适的年纪嫁出去，来提亲的人的也是歪瓜裂枣，不合适，就干脆不去想嫁人的事儿了，只想照顾好家里的人，正好沈府招奶娘，我的年纪又合适，还算蛮体贴，我又喜欢小孩子，就顺理成章，来做你的奶娘啦＂。奶娘拉着沈花锦的手，温柔的摸了摸，＂没想到啊，这一照看，就是十六年，你从一个小娃娃，＂奶娘比划了一个长度，＂从这么小的娃娃，长到了现在的大孩子的模样，奶娘很高兴啊，虽然我没有自己的孩子，花花，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支持你的＂。睿智的奶娘也许是看出了沈花锦内心的骚动，从侧面暗暗的鼓励沈花锦。沈花锦内心感情翻涌，也是被奶娘的深情打动，也有对奶娘的故事的一种向往，＂奶娘，既然你刺绣的手艺那么好，为什么做奶娘之后就浪费，不去做刺绣的事情呢，那样会有好多更好的绣品出现在外面的市面呀＂。

    ＂傻孩子，＂奶娘把沈花锦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在耳后，又整理了下沈花锦的衣襟，＂奶娘怎么可能完全放弃自己喜欢的刺绣呢，你是不晓得啦，奶娘闭关不出山之后，我的绣品的价格反倒上涨起来，后来就变成了偶尔我放出去几个绣品，就可以拿很多钱的程度，你别看我只是一个小奶娘，奶娘的私房钱可是多到可以开一家小店铺的程度哟＂。不无骄傲的说了下自己辉煌的成果，奶娘握着沈花锦的小手，＂照顾小孩子也是需要时间的，奶娘啊，奶娘后来手艺用到的最多的地方，是给你做小衣服，你从小到大啊，很多衣服都是我给你做的，回去我找出开给你看看，我还有保存收藏的哟＂。奶娘慈爱的看着沈花锦，＂奶娘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就不要勉强自己去接受，就像我，虽然错过了嫁人的年纪，但是我没错过你，如果你想去外面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奶娘可以给你钱钱，在外面不要亏待自己，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感情不是，主母和你林娘娘把你和儒风定了娃娃亲，也是有她们的考虑，你不要一味的不接受，或者拒绝，花花，你还小，过几年，等你学会退一步看问题的时候，就会知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绝对的对与错，都是有转圜余地的，＂奶娘说到这里，紧紧地握住沈花锦的手，平视着沈花锦的眼睛，＂花花，我知道，这段时间外面的留言让你很受伤害，也很无厘头，你不喜欢，又不能去解决这件事，这时候，你要做的就是，去接受，去忍耐，等时间把一切都抚平，扶的风平浪静。花花，林儒风年纪确实小，你也还在不懂情爱的年纪，如果你能想通，你可以等一段时间，给林儒风和你一段时间，你等林儒风长大，再来判断自己的感情，虽然我们对你和林儒风在一起是看好的，但最后的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你不要觉得，是我们在掌控你，你有你的判断，这是每个人成年之后特有的权利，你觉得对，觉得好，觉得适合你，觉得会幸福，就是最重要的＂。

    奶娘的这番话着实震撼了沈花锦，沈花锦没想到平时沉稳淡定的奶娘有这么多的道理讲给她听，并且这么了解她的心。后来，沈花锦在教育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也会想起奶娘拉住自己的手，来讲她理解的人生道路的那个画面，并且试图站在孩子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这些，都是一个朴实的奶娘教给沈花锦的，沈花锦终生受益，并且心存感恩。

    穿着并不合适衣衫的沈花锦来到林儒风的房间，透过大开的窗子往里看了看，林儒风不在房间里，沈花锦直接推门进了林扶风的房间，熟门熟路的走到书桌前，桌子上还未干透的字迹证明林儒风才离开没多久，沈花锦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斜坐到椅子里，看着传说中的江湖趣事，脑子里又开始浮想联翩，并且开始在心里做自己的小打算：如果把这几年存的钱钱从钱庄提出来，再加上利息，大概可以够去中原过一个月还有富裕，听说中原那里的工作机会比较多，可以找一个包吃住的地方，在混一个月，存一点点的钱，就可以继续出发去下一个地方，如果不想再走的话，也可以当做盘缠，回家。那时候，家里应该风平浪静，不会在有人关心沈花锦是不是三头六臂了吧。

    外面的世界，对沈花锦来说，都是听人说的，她从没正经地去感受过。不经历风吹雨打的温室的花朵有娇嫩的美，开在野外的花朵，也同样会让人着迷。等了又一会儿，林儒风回来了。刚进房间，林儒风就促着眉头打击沈花锦，＂花花，你的鞋子和衣服不搭配，我就是那个见证着你一路邋遢下去的被视觉摧残的可怜的家伙＂。林儒风举了举手里的书，指着书的纸张说，＂你的鞋子应该配一个这样颜色的素素的裙子，最好有银色的暗暗秀出来的花纹，才最好看＂。

    ＂你少来，林儒风，我才是姑娘好不好，请你不要指挥一个姑娘，教育她该怎么穿衣服＂，沈花锦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林儒风，继续低头看手里的江湖趣闻。

    ＂你这是闲极无聊才来看这些根本没有事实证明的江湖传闻来的么，＂林儒风瞟了眼沈花锦手里书的书名，在旁边凉凉的道，＂最近有位新近作者很出名，传说中他的一堂课要十两黄金，报名他现场讲课的人依然人潮如海，就这样，还有很多人从外地赶来，就眼巴巴的等着去听那个作者激励人心的故事呢＂。

    ＂你每天哪儿来那么多小道消息，那个作者是哪儿的人，都会说些什么，才会这么让人求知若鹜呐，＂沈花锦立刻如林儒风所料，起了好奇心。

    ＂我也不知道，赶明儿我们也去听听别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这可比你去闯世界来的快多了＂。林儒风毫不留情的一下子就戳破了沈花锦来找他的目的。＂吼，你怎么知道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沈花锦有点吓到，这是今天第二个和她说，知道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的人了，难道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你呀，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么，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啦，就像你以为的这帮人不知道的秘密，其实呢，我们每个人都关心你，在定娃娃亲这件事上，不只是你苦恼，我也很困扰，不过，我们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同，你就想着逃避，＂说到这里，林儒风使劲儿推了下沈花锦的小脑门，继续道，＂我是想着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你肯定还觉得我是小孩子，总有一天，你要正视，我比你强大这个问题。说完，林儒风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两张剧院的票子，＂诺，叫张易之的那个新晋作家的现场演说的票子，我们可以去听听，这个传说中的大师是怎么鼓吹世人怎么去勇敢面对生活，面对命运这个命题的＂。

    ＂两张就是二十两黄金，林儒风，＂沈花锦尖叫起来，＂你是怎么搞到这么多钱的，你不知道这么多钱，我都可以去中原生活很长时间，甚至都可以去塞外感受下粗犷的生活习气了嘛＂。

    ＂你就是担心这些没用的，别说走了，你现在出门去，闹得满城风雨的你我定亲的消息的口水就能淹死你。你以为是江湖异志里的假扮个男人就可以称之为易容术，谁都看不出来你了么，别瞎想啦，趁着现在不出门，该读书读书，该习武习武，才能为了将来走出去做好准备，我们还小呢，很多我们不曾面对的问题，会出现，来一点点考验你的脑子的＂。林儒风指指自己的脑子，在指指沈花锦的头，＂当然，脑子这个东西，我一直都觉得你的不存在，一家里只需要有一个人比较聪明就好了＂。默默吐槽了沈花锦，林儒风继续回答沈花锦的问题，＂之前去张易之演讲的那个馆子吃饭，顺手就帮老板解决了帐务问题，然后呢，老板为了感谢我，就给了我贵宾的身份，我哪儿来的钱钱，这是老板送的票，当然是好位置，这种飞来的好事儿，我干嘛拒绝＂。

    捂着耳朵，沈花锦不想承认，＂林儒风，你真的只是十三岁么，怎么跟个妖怪一样，什么事情你都处理得很好，为什么我就不行，顺手就帮人家处理问题，怎么人家老板就相信你能处理问题呐，你也只不过和我的身高一样，哪儿就长着一张让人信服的脸啦＂。沈花锦有很深的挫败感，林儒风的聪明灵敏，让沈花锦有点接受不来。

    后来呢，沈花锦当然没有离家出走成功，无论是奶娘的劝告，还是林儒风的开解，包括神经粗的沈家主母沈璧君，都明里暗里的用不同形式表达了对沈花锦的关心，沈花锦当然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家出走。当然，没准备好，也是沈花锦没离家出走成功的一个最大的原因。

    在那天沈花锦和林儒风去听张易之演说的地方，沈花锦听到隔壁桌的男子给一个老汉讲他沿途的见闻，从关里到关外，从塞北到江南，处处都是好人，也处处都是问题，直到张易之的言说结束，沈花锦都还在偷听那个男子的游历经历，那一段段生动的故事，启发了沈花锦的心，要出走，还是要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才行，这就是沈花锦的一段少年时候没成行的离家出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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