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何方妖孽

    老款尼桑里坐着三个人，高志凯开车，黄尚文和秦牧坐在后面。

    直到现在心里还一阵阵发虚的黄尚文用余光看到秦牧直挺挺的坐着，就笑道：“刚才那股子劲儿哪去了？放松点，我也不是什么大官。”

    “呃，你误会了，我后背受伤了，靠不了。你刚刚要是做到前面去，我还能趴会儿。”秦牧转过头来撇嘴就道。

    黄尚文眼皮一阵乱跳，这是被嫌弃了吗？！

    从倒后镜里看到这一幕的高志凯心说你活该不？嘴上却是接口道：“大小伙子受伤这种事儿总是难免的。带伤上学，你这个班主任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很少有跟十几岁的少年站在同一阵线的时候。尤其是是官员，即便是这种不得已的搭话，通常也不会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发表看法，更别说这种负面看法了。由此可见高志凯对于秦牧那个素未谋面的老师是多么的怨念。

    “我放假前才转过来，跟她还不熟。所以也没什么人情。”秦牧淡淡道。当然，如果这话让林采薇听到的话，估计又会暴走。不熟？吗的，不熟你喝我

    “呵，呵呵。”秦牧这话说的没给人家留话头，高志凯陷入了和黄尚文一样的尴尬。

    于是两个人齐齐腹诽：“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

    “前面右转。”秦牧则是无视尴尬的继续指挥高志凯。

    高志凯这个气啊，就道：“秦同学，你直接说你学校叫什么就行了。”

    “晨辉。”秦牧轻飘飘道。

    尽管不爱搭理秦牧，但是在听到学校名字之后，高志凯还是忍不住道：“好学校啊！”

    黄尚文的眼里也闪过一丝讶异。

    严格的说，晨辉中学仍是在高志凯的管辖范围中，黄尚文就更不用说了。可是他们两个都知道，如果他们不贪污大量公款，又没升到市委比较重要领导这一条红线以上，他们的孩子都不可能进这所学校。

    “凑合吧。”秦牧依旧是那个轻飘飘的语气。

    高志凯现在真想一脚刹车停路边，然后腾出双手来抽自己几个嘴巴，怎么又跟这货说话了呢？！

    只是这时候一直对两人带搭不惜理的秦牧说话了，而且还说了一句考验两个人忍耐力的话：“等下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会有记者拍照采访吧？”

    “黄区长，我现在怀疑这小子精神有问题。我申请我们直接去精神病院！”高志凯怒道。另外他平时真不是这么说话的，他有一种和秦牧在一个空间里待久了，理智下限都明显下降的感觉！

    “秦牧同学，咳咳，你别闹了。”黄尚文低头道。

    对于秦牧，他的感觉就复杂多了，首先这倒霉孩子很讨厌，如果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下班之后除了揍他可能就不用干别的了。然后就是秦牧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带着感恩。而且在知道秦牧在晨辉中学念书之后，不说忌惮吧，但总是高看一眼。毕竟谁知道这货老子是干什么的？

    可是本想就这么息事宁人的黄尚文却发现秦牧一脸鄙视的看着他，是那种都不加掩饰的鄙夷。

    这一刻，黄尚文升起了：“管他老子是谁！我要把他踹下车！”的冲动。

    等等，黄尚文终于注意到了秦牧那富有深意的眼神，这小子刚刚说什么来的，对，叫记者来采访他啊！自己是干什么来的？送耽误上课的孩子上学啊。可能还要帮忙给他老师解释一下啊！

    既然公交车上的视频已经被发到网上了，自己与其托关系求保，倒不如先把补救措施做足了。只要自己做的足够的好，影响足够的大，把民意争取过来。到时候就算说是在搞突击演习，老百姓也是会相信的！

    想到这，黄尚文立即对高志凯道：“马上让你手下把刚刚排查的记录送到学校！”

    “啊？是！”高志凯被黄尚文一惊一乍的弄的一愣，随即应道。

    黄尚文自己也拿出电话：“登林，我要你马上联系几家媒体，让他们到晨辉中学门口等我。说有时政新闻。嗯，影响力越大越好，一定要尽快，采访费他们要多少你就给多少！你不用管，执行命令！”

    靠边停车，正准备给手下打电话的高志凯听的一愣一愣的；怎么的？难道真的要找记者来采访那小子？！疯了吧这是？！

    然后他就听见黄尚文诚恳的对秦牧道：“秦同学，真的太感谢你了！等下你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

    “放心，我会跟他们说黄区长你在得知我的情况后，主动要求送我来学校，并且要跟我那个不讲情面的老师解释的。”

    “我当时对黄区长饱含深情的说；您工作那么忙。要为全区的人民谋福祉，为全区的干部树标杆，这么年轻就有白头发了。我这种小事儿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然后黄区长摆手道；为小同学你解决问题，也是为全区人民谋福祉的工作之一嘛！既然是为了工作，那么身为我当干部，就有责任完成它。在我的眼里，群众的事儿再小也是大事儿，天大的事儿！说到这，黄区长一摆手，让我不禁想起了伫立在东柏坡和深镇的伟人形象。”

    “我被黄区长的精神感动了，于是我发誓要努力学习，将来一定要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做出新的贡献！”

    “！！！”黄尚文听傻了。

    “！！！”高志凯手里的电话都掉了。

    “好吧，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到时候我会表现的很自然的，并且点出这是一场区政府和分局联合的一场反扒演习。”秦牧看到车里的两个大老爷们都被自己说傻了，就摆手道：“这句话只能有我说出来才最合理，最不会引起怀疑。然后叮嘱记者里的自己人；在采访下一个被道歉人者时，一定要首先问出‘您对于这场演习怎么看？’类似的话，这样不说是天衣无缝，但起码矛盾的焦点转移了。就算是公知们也只会觉得你二，不会攻击你滥用职权。明白了吗？”

    “明，明白！”黄尚文愣了一下，连忙道。然后脑袋里快速的过了几遍秦牧的方法，越想越觉得靠谱。秦牧说的谦虚，可是推敲了即便他才发现这个计划真的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高志凯看的眼珠子都掉下来了；黄区长竟然被一个熊孩子在气场上给碾压了，而且刚刚那个“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啊？！是自己眼花了吗？

    他不知道，此时的黄尚文才不在意这些细节呢。他现在有点晕；怎么回事儿，自己的这场危机难道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好像真的解决了啊！

    “给我颗烟。”秦牧朝黄尚文伸手要烟。

    “哦。”黄尚文摸兜，而后道：“我不抽烟。”

    高志凯都疯了；不抽你摸什么摸啊，用得着这么失措吗？你是他吗好歹常务副区长啊，能不能矜持点啊！我都替你

    “老高，烟！”转头看向高志凯，黄尚文瞬间就恢复了“我是你领导”的状态。

    “唉唉。”高志凯也顾不得腹诽，赶紧递烟。

    硬中华，秦牧叼在嘴里，点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也是正出于人生大起大落的阶段，黄尚文也拿了一颗，叼在嘴里；

    “咳咳”

    高志凯看着后视镜里面一个吞云吐雾，一个不住咳嗽，要是不说你能猜到谁是副区长，谁是熊孩子？

    抽了几口烟，在尼古丁的作用下，逐渐冷静下来的黄尚文抬头问秦牧：“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这个问题不准确。”秦牧将烟头捏灭，淡淡道：“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如果你你不是低头被乘客骂了二十分钟不还口，在老高，呃，高叔叔上车后不是只下命令排查而是丧心病狂的搜身，我都不会帮你。而且我还会找机会把钱包拿走，让你永远也找不到。”

    “我觉得我现在说这样的话，你应该不会那么怀疑我能不能做到了。”秦牧看着黄尚文笑着说道。

    已经见识到秦牧妖孽的黄尚文微微点头。

    “然后如果在我给你找到钱包后，我不给我报酬，不陪我来学校，很显然，我就没可能对你说刚刚的话了，不是吗？”秦牧依旧笑着，反问道。

    黄尚文默然。

    “所以我帮不帮你，怎么帮你，其实都完全取决于你的选择。”秦牧郑重道。

    听了秦牧的话，黄尚文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前面的高志凯则是忍住大喝一声：“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的冲动。

    “其实这些说起来都很虚的。没什么意思！”秦牧摆手道：“一句话，你做人有底线，我见了，愿意结这个善缘。就是这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我都欠你一个大人情。”黄尚文郑重道。

    “嗯，我记下了。”

    尼桑在晨辉中学的门前停住，很快就有一堆记者围了过来。秦牧下车后就又扯出那张和煦的笑容，礼貌又不失重点的回答记者的问题。用余光看到远处，是林采薇的身影还有那张表情复杂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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