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潜入

    徐世绩将挂在大帐的宝剑取下，一手抚过刻有花纹的剑鞘。这把剑乃是李家尚在征战天下之时李世民赐给他的，此剑饱饮鲜血，其中不乏敌军将首的，也有校尉小兵的，甚至还有一些平民百姓的鲜血，这把剑所饮之血少说也有几百人之数。

    “嘡啷”一声利剑出鞘，幽光凝练，寒气逼人，甚至隐隐有一丝血腥味儿随着剑身脱鞘而出。这把剑徐世绩保养的很好，可以说几乎是剑不离身，其多年来大小百数场征战多次让此剑崩刃，但之后徐世绩每每请最好的大匠将其修补好，舍不得挂之高阁成为摆设。只因这剑见证着当年他和李世民浴血并肩，更见证着他从尸山血海从爬出来的荣耀。他属于这厮杀拼命的战场，这剑便如同他的老伙伴一般随之成长。

    “老伙计，你又要随我出征了！我能感觉的出，你久不饮敌人之血似乎有些不满。莫急，莫急，快了”徐世绩将宝剑挂在腰间喃喃自语，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再次整了整身上的明光铠，确认准备无误。他闭上眼睛开始静下心来凝听帐外。整齐的跑步声，战马嘶鸣声，兵刃铠甲碰撞声，虽是声声大作，可并无任何杂乱的迹象，就如同后世乐团演奏一首世界名曲般，各类乐器分司各职，组成的却是美妙之乐。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暗忖并州军在年余训练中又有了不小的长进，起码在自己下达全军整备出发的命令下，不见丝毫不该有的慌乱。

    徐世绩看了眼摆在面前矮几上的兵部密令，其上不仅有兵部符玺，而且还有李承乾的私人印章。短短几行内容，却是显出大唐顶层无比焦急的心态。他已从另一封李承乾简短的附信中知道了现下情形：李世民在云中城，围城胡骑已达五万余，草原各部已压到贴近长城一线，几乎都越过了大唐舆图上所画出的两国边境。

    可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朝中无法集结大军在云中对垒，唯一能做的便是尉迟敬德所部c张亮所部等牵制执失思力，而自己精兵一万却要直突草原腹地，能突多深便突多深，只求颉利率众人回援，将云中之围解开。

    “胜算”这两个字他想都不想，因为根本毫无胜算可言，他只希望解了云中之围后，并州军随他前去的精兵能回来一半便好。

    想到此处他心中有些发痛，不为别的，只为这些活生生的面孔，他们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他们也都是值得亲人拿命去换的唯一。“天地君亲师，唉”。

    “徐达！”他长吐一口浊气，将胸中憋闷尽数吐出，朝着帐外猛喝一声。

    看着这个自家乡带出一直陪伴左右的汉子抱拳待命，他安坐矮几之后出声道：“速去，将欧阳校尉传来！”

    此刻被徐世绩挂在心上的欧阳正呆呆的坐在帐中，两手胡乱插入漆黑的长发，脑袋几乎要埋到膝盖，其沮丧之情一眼便可看出。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正在山中拉练被号角呼回，得知要和正营精锐突入草原腹地之后便是一愣，继而一拳狠狠的砸向自己的头盔。当时“咣”的一声大响吓坏了周围众人，都以为他有些不情愿出兵，或者心中有何不快。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一听到要“突入腹地”之时便瞬间从脑海中冒出一幅画面：李世民轻车简随在云中被围。这在“电子猫”唐宋的父母合编的唐史中曾提过一段，只因历史所留下的资料并不健全，有一些甚至经不起推敲，而唐宋的父母却是在那本书中笃定有过这次唐初的“云中之围”。

    最近一年来，自己着眼点只在打基础和大事件，竟是将这件事遗忘了。虽说历史所载李世民其后跟着独孤谋突围而出，平安脱险。可整个云中城却是陷入地狱，被胡骑屠戮抢劫了一遍，几成炼狱。至于为了解救李世民而死去多少士兵，想想都让欧阳憋闷。

    这在他看来，自己这个穿越者，准确的说自己这个有抱负的穿越者竟然将此事置之脑后，那是万万不该的。可现在被围之势已成，没有了退步的余地，这怎能让他不懊丧？

    更让他懊丧的是他明知李世民不会有事，却不能对徐世绩或者大唐决策层说出来，那样他也太过妖孽。

    他抱着头想了一刻，意图从中挖掘出这次大事的起因，因为在唐宋父母合编的唐史中并未提出发生这件事的导火线在哪里，他无法准确的给这次不可避免的战争把脉。便无法想出一条两全之策。知道徐达在他帐外报礼才将他从这种有些混乱的状态中拉出来。

    在得知都督急唤自己后他便立即出帐前往中军大营，看到自己特种旅早已整军列队的场景心中才有一丝暖意。

    “振威校尉欧阳宇拜见都督！”欧阳躬身叉手，沉声唱喏。

    徐世绩看了一眼行装有些散乱的欧阳，心中有些疑惑，还以为他是初次经历大阵仗才会如此倒也不以为意。他并不说话，二是将案上的兵部急信两指捏起一举，厉声道：“我决定还是让你看看这个，但谨记出我手入你眼，不得提前外传！”

    欧阳接过那薄薄的纸张，只是看了两眼便还递回去，然后站在一旁不说话等着徐世绩吩咐。

    徐世绩见欧阳并无多大惊讶的反应，两眼猛睁随即眯起，暗忖难道你还真是铁砣心一般？连皇上被围这等大事初见都没甚么强烈的反应？这也太奇怪了些。

    “欧阳小子，你我算得上有些交情，故此我拿这信给你一看。有何看法？”

    欧阳明白这是徐世绩抱着侥幸心态多问一句，心中略有些感激，又有些惭愧。这是徐世绩的信任，可欧阳却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的信任转化为计谋。他只能咬了咬牙干脆答道：“都督，末将愚笨，至今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我”

    徐世绩轻轻摆手，挤出一丝微笑鼓励道：“连我这多年的老鸟都没辙，你自卑个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不必放在心上。这次你们随我前去就当历练一番，总是在营中练来练去也见得是什么好事，多多拉上战场磨练一番才能成大器！只不过，你这特种旅没有特殊任务时倒是要和普通士兵一般，着实有些ng费，这与你们特种旅的宗旨不甚符合，你要居中协调好！”

    欧阳正点头称是，突然楞在那里反应了几秒：“什么？都督，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你这特种旅却要拿来当冲锋陷阵，着实可惜，怎么，你不愿意？”

    欧阳闻言并不说话，心中一种憋屈感愈发强烈，自己练了一个月的兵难道和普通兵并无区别？这一个月自己标榜的“最强”二字难道只是说说？虽然现在时间不等人，估计除了欧阳宇其他所有人都视为救皇上而捐躯为荣耀，哪怕丢了性命也不重要。可欧阳并不这样认为，如果一定要冒险前往草原深处，那自己倒不如带特种旅几十号兄弟尝试进入城中看看有没有办法将真正被围城的原因弄清楚，若能救得李世民顺带一城百姓那当然皆大欢喜，若是不然也不影响徐世绩接到的命令。

    一念及此，这种挑战极限的心情便愈发不可收拾，欧阳双眉一挑，抱拳请道：“都督，不若让我一试！”

    “试什么，难道你要这如何能行？那云中城外已围了五万兵马，便是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你如何能靠近的了？”

    “我自然有办法进去，还请都督允许！”

    徐世绩看到欧阳这股子拧劲儿，本想多劝几句，可转念一想欧阳至今所办之事似乎还未失手过，倒是可以一试。只是潜入云中，纯粹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他如何能放心的下？

    “谨记事不可为便退回另寻办法，不可硬来！”

    欧阳踱步回到自己特种旅营地，将一帮骨干喊了过来，将自己想要去云中探查一二的想法说了出来。

    “八弟，你疯了！？”

    “不可！”

    他刚说完，五郎和秦风便出言制止，歌夜则是眯着眼睛将所知道的事情细细思虑，其他人都是惊的合不拢嘴。

    “大哥，七哥，虽说这次风险很大，可咱们特种旅干的就是这个，别忘了咱以前说过的：想别人所不敢想，做别人之不敢做！眼前放着这个机会，便是证明咱们价值的最佳契机。若是不愿，难道咱们便跑到草原深处去杀人放火？那样无趣的紧！”欧阳两手分别搭到五郎和秦风肩上以示安慰，他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歌夜拽了拽自己的短须，开口道：“云中之地我倒是去过几次，算是熟悉，我便陪你吧。”

    “这种事情少不了我。”秦风冷酷言道，脸上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就要和会自家后院一般。

    其余人一听都反应过来，穿过五万人的防线似乎不是多能同时做到的，都出声要和欧阳一起。

    欧阳起初沮丧的心情渐渐好转，有这帮子肯舍命相陪的兄弟，何愁大事不成？“其他人便不用了，就三哥和七哥陪我吧，当然你们也不会闲着，总有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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