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潜龙困水(上)

    “杀！”“杀！”“杀！”

    欧阳立足并州大营门外，一阵阵训练的喊杀声从大营中传来，欧阳在家中疲惫的心脏瞬间狂跳，略冷的血液瞬间要沸腾。才离开七日，便仿佛经久别离，这军营让欧阳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归宿感。

    “自己还是一个军汉啊！”欧阳自嘲一笑向营中走去。越是离自己特种旅的营地越近，欧阳心情就愈发不可抑制，说不来，道不明。这种心情好似要看久别的兄弟，又好像要看到自己多日不见的孩子，实是复杂难言。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自己竟有些迫不及待。

    远远已能看到自己营地上新立起的红色旗帜，上书“盘龙营”三个大字。那旗帜随风抖猎，好不惹眼。

    可走得近了，却没有丝毫声音入耳。

    “奇了？难道在练军姿？”欧阳本想着说不准自己特种旅营中也是练的正如火如荼，喊声震天。不想营中竟是静悄悄的，和其它营中的情况相比，反差太大。

    心下焦急急赶几步走进大营，竟是连个毛都没发现。

    欧阳接连走进几个营帐，内务整洁干净，不像临时急调，且自己进营时一路遇到不少将校，都未告诉自己特种旅今日有什么特殊安排。

    正迟疑间，一阵铿锵作响的金属摩擦声从营外传来，欧阳走出一看，竟是特种旅全甲归来。

    望着这一群挺拔的汉子，七日不见似乎又多了一分沉凝。步伐一致，目不斜视，甚至当他们看到欧阳归来也只是脸上惊讶和兴奋一下旋即转为严肃，跟着排头的刘宇轩和歌夜二人列队点名。

    欧阳暗暗点头，这些人终于有了一个兵样，作为性质特殊的部队，就应该有一种荣辱不惊的心态。正当欧阳看得暗自高兴，刘宇轩转身小跑而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后世中礼大声道：“欢迎旅帅归来！盘龙特种旅早训归来，应到52人，实到52人！”

    “稍息！说说今日早训科目。”欧阳回了一个军礼，随口一问。

    “旅帅，今日早训科目是全武装五公里越野跑！用时一刻半，全旅达标，没有拖后腿的！”

    欧阳看向列队站好的这帮兄弟，脸上隐隐有些汗渍，但脸色健康，气息稳定，这五公里的全副武装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难度可言，想当初让他们跑头几次的时候那个鬼哭狼嚎样，心中不禁好笑。

    “谁来说说，为什么要练这个‘跑’？”欧阳心中一动，抛出一个自己从未讲过的问题。

    众人依然保持军姿，可眼神却是左右交流，一个士兵立正喊道：“报告！锻炼体能！”

    “恩，这个答案勉强过关！”

    欧阳看到叶鹏看了自己一眼又突然将眼神转向别处，叫到：“叶鹏，你来答！”

    “是！旅帅！其实其实很简单，一个不会跑的兵算不得一个好兵！”

    “哦？此话何解？”欧阳听了一愣，这个回答有些意思。

    “要是连跑都跑不动，即使再厉害，胜了追不上；又或者不厉害，败了逃不掉！这样当个什么兵？我认为，当兵必须能跑！”叶鹏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大声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他后面一种假设让身边几人听了轻笑出声，甚至欧阳也翘起了嘴唇。

    “啪c啪c啪！”欧阳轻轻鼓掌，心中赞了一声。这个回答可以说简单朴素，却是直接命中要害。看来自己每日晨餐前后教给他们反思的习惯没有白费，还真起了一些效果。这个叶鹏以前在自己印象中就是一个“猛”字，可如今能答出这样的答案可见其脑袋算是开了窍。这对特种兵来说太重要了！

    “回答的好！能跑是一个非常基础的素质，希望大家继续保持！解散！”欧阳不多耽搁，简短一说便迎了上去。开玩笑，这特种旅里还有自己七位兄长，若不将最近家中情况述说一番，保不准七人私下又怎么“欺负”他。

    待他将家中酒楼c铁匠铺情形大概讲了一遍，众人听得都是喜上眉头。他隐去二郎预谋酿酒方法一事，却是怕众人分心。特别是五郎和七郎，他们两和二郎乃是亲兄弟，这样的事发生了必然让他们有些想法。但欧阳更希望他们能将精力投入到大战前的磨练中来。

    “对了大哥，湘嫂让我传个话：她想吃酸的！”欧阳没望了楚湘这个全家唯一怀孕的女子，一把将五郎拉过来将话传到。

    五郎摸了摸脑袋，一下没反应过来。在那里嘟囔道：“不说个想我啥的，也不说她肚中孩子咋样，说个像吃酸的好咋么？真是”

    一旁个歌夜和刘宇轩等人听了捂嘴直笑，七郎咳嗽一声提醒道：“哥，酸儿辣女！”

    “哦？哦！酸，酸儿辣女！对对！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八郎，你给我过来，你嫂子是说他怀了个男孩儿？！”五郎顿时兴奋的手足无措，拽过来欧阳仔细问起。

    欧阳无奈一笑，暗忖这个时代还真是重男轻女，现在孩子才两个月不到，哪里能看出男女？湘嫂子估计也是想要个男孩儿，又赶着想吃酸了才托自己带话。不想五郎张嘴闭嘴想要个“儿”。

    “现在哪里能看出来？五哥看你那样儿，女儿就不喜欢了？”

    “哪里哪里，女儿一样好！”五郎傻呵呵的咧嘴直笑，那脸上分明写了几个大字“还是男孩儿好！”

    和众兄弟以及士兵聊了一个多时辰，将今日特种旅的种种情况了解了一下，欧阳便起身向中军大帐走去。他回来还没销假，虽说都督徐世绩给了他自理之权，可连去说都不说一声，那是会惹人骂的。傲归傲，但须得世事人情才行。

    中军大帐今日乃是袁卿值守，两人聊了几句闲话，欧阳得知都督这两日内便要回来，心中又添了一分紧迫。直至第二天夜里，徐世绩归来将欧阳唤到大帐聊了一番，有意无意的透漏了一些朝廷动向，欧阳心中便确定历史的走向依然是原来那个大唐，至少现在是——大唐和突厥一战不可避免。

    欧阳连夜写信遣人送回晋阳酒楼，重点乃是将早日攻克炼钢难关的想法告之楚天和他的两位弟子，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先造出自己特种旅六十人的装备来。毕竟这些东西早一日到手，便早一分熟悉，对于瞬间万变的战场来说，那是极有利的。

    长安平康坊，此时正是午后热闹之时，因这里云集众多春楼曲院，故此车水马龙乃是正常。“平康坊一街辐辏，遂倾两市，昼夜喧呼，灯火不绝，京中诸坊，莫之与比”，因此平康坊成为诸妓聚居坊曲自可想见。据《开元天宝遗事》卷二载：“长安有平康坊者，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

    平康坊“玉春楼”前，两名男子停步不前。其中较为年轻英俊者笑呵呵的看向春楼内处，眼神火热。而另一人虽穿戴了中原衣帽，却是深目隆鼻，黑卷的胡须，一看就是外域人。看到前面一人停下，他不得不停步等待，却看也不看在那么口搔首弄姿的春姐一眼。

    此二人正是从突厥而来的夷男和勃贴，奉了颉利之命前来大唐京都刺探飞虎军虚实。

    那眼中火热，心中难耐者正是父亲被颉利指使人谋害后忍辱负重的夷男，而另一人却是颉利的心腹。夷男年少时因父亲仰望中原文化曾被遣送至此游学，故而也算得上熟悉这长安布局。但对于勃贴来说，这乃是他第一次踏入繁华迷眼的大都市，什么都是新鲜的。

    勃贴看到夷男驻足不前，想着大汗嘱咐的使命，心下有些迫切。催促道：“大公子，走啊，咱们还得住店呢！”

    夷男回身尴尬一笑，快语道：“勃老板，你们先找个店住下，我都大半年没来这玉春楼了！是在憋不住了！你看要不咱们一起进去玩玩？这长安粉黛的滋味可是与众不同啊！”说罢转身两步踏入玉春楼，被那迎出来的娇艳女子一左一右架着向内走去。

    勃贴急喊：“大公子，咱们可是还有正事要办！”

    “误不了！”只见夷男抬起右手朝后摆摆，哪里还有什么半正事的心思。

    勃贴长叹一声，眉头蹙起，暗忖这在长安地界自己又不好用强，只得在左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派了个随身小厮前去玉春楼外守候夷男。

    那小厮守了两日不见夷男出来，一询问下又包了春楼头牌，只得回去禀报。勃贴大骂几句也是没法，只有干着急的份，想来想去唯有派小厮继续紧盯玉春楼，以防意外。

    小厮无奈，守在春楼对面临街茶摊牛饮，两眼却不曾放松。正无聊间，突然见玉春楼老鸨和几个粗使丫鬟扭了一个全身破烂的叫花子出来，那老鸨大骂道：“没银子你逛个屁的春楼，快滚！”说罢抬起肥胖粗短的腿一脚蹬在那叫花子屁股上，直接让其滚了下来。那叫花子“哎幺”几声，用破烂的袖子遮了嘴脸斜躺在一旁揉那痛处。

    小厮看得好笑，旁边喝茶的人看得新奇，都是大声议论这年头居然都有叫花子逛青楼了，实乃奇闻。

    议论火热间，一辆租车停在玉春楼前，上面的租客下车，那叫花子借马车挡了对面街上的视线，一个箭步蹿上租车，哪里有什么痛处，他将一锭五两足银扔在车夫手中喝到：“去东宫！”

    若是借着其一抬头瞬间看去，此人正是被告之包了头牌的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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