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暖冬

    早起背完英语单词，然后是两篇古文翻译，匆匆吃完饭，已经六点多了。伊西科穿好外套，关灯闭门，蹬蹬蹬的下了楼，开锁打气，驾驶着摩的开始新一天的溜活。

    冬日的清晨冰冷难捱，到处白茫茫的一片，伊西科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的在结冰的路面上行驶着，摩的没有防滑链，只能慢吞吞的行进。

    “哎，开车的，过来！”北街一处站牌那里，一位妇女伸手招呼着，哈着热气跺着脚，身边是大大小小的礼物。

    “您去哪？”伊西科停下车，帮她把东西放进客座区间，没一会儿，就塞得满满的。妇女矮身坐进去，开始吃自带的早点。

    “去学府道，放假了，给老师送点礼物。你快点开，我上午还有事。”妇女嘟嘟囔囔的，边吃边说，含糊不清。

    摩的打个弯，沿着小区里的街道向学府道开去。路面湿滑，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学府道正街。

    “给您放哪里？”伊西科停下车，回头问道。

    “别急，先去一中教师宿舍楼区，还要麻烦你帮我送上去呢。”妇女擦擦嘴，开始补妆。伊西科喝口冷水，闷着头向前驶去。

    忙活了整整一个来小时，从一楼一直到六楼，总算把礼物给送完了。伊西科靠在车边喝水，等着妇女下来付钱。

    “再送我去棉纺厂吧，一起给钱。”妇女微笑着，递给伊西科半盒烟，被拒绝了。摩的重又开动，直奔棉纺厂而去。

    妇女下了车，翻翻坤包，然后搜搜口袋，神情突然紧张起来。对着伊西科尴尬的笑，说自己早上起来忘带钱包了。

    “瞧我这记性，大兄弟，你别急，我去问门卫借钱给你，在这里等着哈。”妇女叫喊着，已经转身向棉纺厂门口小跑过去。伊西科搔搔头，没说啥。看着她打开门卫室的门走进去，眼巴巴的等着她出来。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伊西科察觉到不对，拔出车钥匙，开始往棉纺厂门卫室走去。刚走了没十步，就看到有一辆交警车慢慢从那头行驶过来。

    “干！”伊西科停步转身，急急地回到摩的上，打火启动，仓皇而走。他这辆车啥证件都没，甚至自己也没驾驶证，被逮到除了车没收，自己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棉纺厂门卫室里，一位年老的门卫端着搪瓷缸子喝茶，看着摩的消失在街角。

    “他三姨，摩的走了，交警这次出警真及时。”老门卫冲坐在那里织毛衣女人说道，女人拍拍屁股起身，径自出门坐公交去了。

    伊西科慌不择路，一路上险情不断。穿街过户，净捡小道走，总算甩掉了两个交警。停车喘口气，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提口路果品批发市场。

    批发市场门口停着十几辆摩的和三蹦子，都在那里趴活聊天呢。一个穿破棉袄的矮胖子拍拍旁边穿军大衣的壮汉，指着伊西科给他看。伊西科喝完水，生完闷气，准备走时，已经被人围了上来。

    “兄弟面生的紧啊，混哪里的？”军大衣的壮汉上前一步，出手如电，直接拔掉伊西科的车钥匙，按着车把问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被交警追，才跑过来的。”伊西科解释着，摸摸口袋，掏出半包沂蒙山，准备散给众人。

    “哪有交警，大哥，他这分明来抢生意的。”破棉袄指着伊西科的鼻子，手一抓，直接把半包烟抢了过来。伊西科咬着干巴巴的嘴唇，天生木讷的他不知道该怎么交际，抓瞎了。

    “看你老实，给我们一百块就走吧。记住这地儿不是随便停车的地，以后招子放亮点。”军大衣摊开手，欺负老实人是他的强项。

    “小子，麻溜的，我们山哥今天心情好，跟你和声细语的讲理。惹毛了我们大哥，让你连车带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信？”破棉袄帮着腔，踹踹摩的的前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比划着前胎。

    伊西科欲哭无泪，自己起了一个大早，忙活了近三个小时，一分钱没赚到，临了还要赔上一百块，这运气背的，已经不是一个倒霉能形容的了。

    众人聒噪着，吵嚷着。大冬天的贼冷，早上没事做，能找到这么一个消遣也不错。伊西科翻翻钱包，里面只有二十块了。

    “草泥马的，二十块，你打发要饭的呢！没钱打电话，让家里送，家里送不来，就不好意思了，这车归我们。”山哥一把将伊西科扯下来，自有人搜他身子，翻来覆去的，也没找到什么。

    “穷逼一个，浪费大爷的时间。打一顿，丢了吧。”山哥回转身，向着市场门口走去，有些兴趣索然。

    提口路果品市场门外，刚买完水果的陈风开着一辆五十铃皮卡驶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天打抱不平的他停下来，眼瞅着一帮人把伊西科围起来，就要拳脚相向。

    “哥，咱们走吧。”陈启麟嗫嚅着，打小怕事的他最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

    “你在车上等着别动，我下去看看。”陈风推开车门想下去，被陈启麟一把拉住。

    “爹娘说了，出门在外，尽量少惹事，咱们过两天就回家了。再说你又不是大侠，逞什么英雄?”陈启麟扶扶眼镜，一板一眼的说道。

    “能帮一个是一个，要是人都像你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么社会只会越来越糟，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陈风一把拍开弟弟的手，跳了下去。

    破棉袄将伊西科踹倒在地，刚想踩一脚，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望去，一位挺拔的汉子出现在视线里。

    右手一拳冲汉子挥过去，被一把抓住，一掰一扯，痛的他倒吸冷气。

    “你他妈谁啊？”破棉袄骂着，正在打伊西科的人停了手，齐刷刷的靠了上来。陈风松开破棉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软中华递将过去。

    “有事好说话，这孩子是我侄子，刚才我叫来一起拉货的，没想到触犯您，给您赔不是了。

    陈风软话递着，好烟请着，让破棉袄顿感舒服，自我形象陡然拔高了许多。接过中华烟，弹出一支，陈风给他点着了，吸一口，刚才的不快直接随烟气顺风飘走了。

    “真你侄子？长得不像啊。”破棉袄没事找事，打量着陈风，看穿着，像个小老板，估计有油水。

    “大哥您说笑了，他长得跟他爸妈像，哪可能跟我像，要是跟我像，那不要出大事么？”陈风陪着笑，自嘲一句，逗得几个破落户哈哈大笑。

    “好了，看你人挺实在的，也够爽快。这孩子私自在市场门口乱停车，按理是要送市场保卫处，车子没收的。看你面子，给五百块得了。”破棉袄抽抽鼻子，吐出一口浓痰，拿脚碾搓了。望着陈风，狮子大开口，中华烟已经抽到过滤嘴。

    陈风面色变了一下，拉开皮衣，掏出钱包，数出五百块，递给破棉袄。破棉袄蘸着唾沫点了三遍，钱都要点碎了　。

    陈风上前拉起伊西科，递给他一个眼色，让他快点离开。伊西科脑子笨，但是不傻，知道这里不是久待的事儿，上车发动，直接窜了出去。

    陈风返身上车，车门被破棉袄挡住，看到他再次伸出手。

    “你的车停在这里也要收钱的，五百块。”破棉袄仰着头，盯着陈风手里的钱包，眼睛出贪婪的光。

    “去你妈逼的，你他妈掉钱眼里去了吧？”陈风右脚突出，直接踹在破棉袄的脸上，硬底皮鞋的激吻下，破棉袄眼冒金星，吐出几个带血的牙，仰面跌倒。

    车门关闭，陈风一踩油门，没熄火的车直接冲了出去。屁股冒烟，没十秒钟，就消失在正发愣的众人视野里。

    破棉袄躺在地上，捂着腮帮子直哎哟，反应过来的几个人将他扶起，捡起地上的几颗牙，往就近的牙科诊所而去。

    陈风哼着小曲，好久没这么痛快了，花五百块，救一个人，打一个人，真真的值。陈启麟不住的回头看，害怕被追来。

    “看毛线啊，就你哥的车技，那帮机动小摩托能追到，做梦吧。前面就到茶庵街了，他们敢追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陈风说着，瞅一眼后视镜，减速慢行，停靠在路边。后视镜里一辆摩的尾随而来，正是刚才自己救的小伙子。

    “知恩图报，比那些被救不吭声，伤人又伤心的强多了。”陈风趴在方向盘上，眼瞅着摩的开过来。

    “大哥，给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俺有了钱还你，这是借据。”伊西科手伸进来，将一张草拟的借据递给陈风。陈风也不矫情，直接丢给他一张名片。还不还钱是一回事，交不交朋友是另一回事。陈风看着面前的少年，觉得人不错，有机会可以吸纳进红星社。

    两人挥手而别，陈风回到店里的时候，发现有日子没见的伍学长在那坐着，正在和林青聊天。林夕在吧台里托着小腮帮子，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伍学长的侧脸，有些花痴的感觉。

    “哟，陈大老板，有日子没见，越发的富贵相了。”伍学长听到声响，回头起身，对着陈风笑着，一指他有些突起的小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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