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意志的胜利

    “这个是伍学长想出来的主意吧？”刘晔望着几位红星社的骨干，伸手摩挲着白色床单，抚过的不是冰冷的黑蓝字迹，而是一颗颗火热躁动的心脏。

    “是的。”何铮到底在这个光头校长面前底气不足，连撒谎的本能都忘却了。林天想拉他，为时已晚。

    “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相反的，我对你们存有敬意，你们让我看到了意识的觉醒，意志的坚定。”刘校长的华带着一股亲和力，伴随着磁性的音色回荡在几个学生的心间。他微笑着，招呼大家坐下，不要拘束，更不要害怕。

    “你们拥有权利，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校方尊重你们，希望你们也尊重校方。信任是相互的，彼此应该坦诚不公，这样才能共同寻找到出路。”刘晔递给每人一纸杯热水，边递边说。他能感觉到学生的心里排斥在减少，彼此的芥蒂在降低，这是一个好兆头。

    有共同话题是缓和师生关系的第一步，破冰之旅的第一站，很欣慰的是，这一步，他走的并不差。

    “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坐下来谈。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的请求我会尽量满足，但是我希望学生能先复课，这样拖着，损人不利己。”刘校长坐在那里，和蔼可亲，像隔壁的老大爷在跟一帮熊孩子谈心。林天和何铮等人面面相望，想答应又不敢答应，到最后，都齐刷刷的低下头。

    “你们做不了主，就去找能做主的人来，但是希望你们尽快复课，不要在闹下去了。告诉伍学长，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我答应你们，实现文理分科会在一星期内出结果，你们想要的那种结果。”刘晔说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也在纠结，纠结自己是对还是错。心底一个声音告诉他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事有轻重缓急，学生复课，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才是重中之重。

    几个学生告辞离开，对于吴校长，他们只有鄙夷和愤恨，但是对于新校长，他们心存敬畏，还有一丝丝的好感。这个空降校长显得很随和，同时话带机锋，让人捉摸不透，模糊不定。

    茶庵街蓝山苑，伍学长在室内踱来踱去，不时的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他在等，等自己势在必得的那一击传回捷报。

    “你能消停点么？我眼睛都被晃花了。”小齐织着毛衣，已经到领口了。针线飞走，熟稔的不得了。

    “齐姐，这是给谁织的啊？”伍学长故作呆瓜，蹲下身子，嬉皮笑脸的问道。

    “给谁都行，反正不是给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齐扭过头，气嘟嘟的，不理他。伍学长正想出绝招呢，家里座机响起，走过去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伍学长么?我是刘晔，芝水二中的校长。恭喜你，你赢了。给你半个小时，回学校来谈谈吧。”电话那头声音洪亮，美中不足的是略带一丝伤感。

    伍学长挂掉电话，回味着。他时刻幻想着结果出来后自己是什么样子，但是当结果真正出现在面前时，他居然是这样出乎意料的冷静，没有一丝丝的欣喜若狂。

    “本来就应该这样。”伍学长嘀咕一句，背起早就准备好的书包，带七喜出门。出门的时候脚下一歪，差点滚将下去，吓的小齐大喊大叫。

    芝水二中办公楼，六楼会议室。刘校长正首坐着，长条桌的两边是学生代表和学校代表。大家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各自面前的文件。伍学长喝口热水，回忆着以前看过的谈判技巧，却发现没有多少有实用价值。知识转化不成能力，就是一堆没用的垃圾。

    “学校的意见是文理分科咽喉，等期末考试完了之后再进行划分。因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事先跟教育局通过气，得有个缓冲期。”庄誉先发了言，将双方分歧的焦点提了出来。

    “庄老师，如果我考试的时候，物理考零分，会对学校有重要影响么？”伍学长甩出一个问题，庄誉沉吟了一会，摇摇头。

    “那么全校的高一学生，有一部分理科成绩好，又有一部分文科成绩好，对你们的工资有影响么？”伍学长继续深入，庄誉明白他在套话，没回答，望向正首的校长。

    “伍学长，请你不要偏离话题，我们谈论的是文理分科的时间。”刘校长面色不改，只是敲了敲桌面，作为提醒。

    “你们工资没影响，学校已然照常运转。所不同的是，学生现在获利，可以充分利用时间来学文科或者理科。半年多的时间不算多，也不算少。足够我们比别的学校多迈一大步。高考以成绩论胜负。最后得利的不仅是我们，还有学校，我们是双赢的。”伍学长侃侃而谈，细细分析。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只是还没有把自己面前的这层窗户纸捅破而已。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至少比现在的一亩三分地要精彩。

    一席话完，谈判又陷入沉默。伍学长好整以暇的喝着水。他得给校方考量的时间，不管这个时间长短，都是需要的。

    “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试了，你们不在乎这点时间吧，一个月很快的。”侯老师插了一句嘴。

    伍学长瞅一眼坐在他面前的牌子，上面写着：常务副校长侯芳硕。这家伙摇身一变成为副校长，想必是旧派和新派妥协的结果。

    “我们在乎，很在乎。高中就像一个赛季，每一场比赛都得全力以赴，不然我们就挺进不了季后赛，更进不了决赛。我们想拿的，是冠军。”伍学长驳斥着，用了一个很贴切的比喻。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们何尝不是。侯副校长如意算盘被打乱，心里窝火，面色奇差。

    “好吧，一星期内争取分科完毕。不过，由学校同意分配，并且将不学的学科从课程表渐次剔除。”刘校长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伍学长的节奏，年轻人想法太多，还天马行空，在他眼里，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自由分科，根据学生的一员分选文理和班级，学校最后统筹，当然不会分选老师。还有，我们可以设立类似大学选修课，让每个学生选一到两门，作为自己的兴趣爱好课。这样的话，文理六科加上德音体美劳，一共十一门选修课。”伍学长再次强势，他知道校方现在心里没谱，就像当年《双十协定》里扛着枪过来谈判的国民党一样，匆忙上阵，一点准备都没，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谈判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最终达成妥协。刘校长目送众人离开，突然觉得这个社会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糟糕。至少在二中，还有一帮有想法的年轻人。大家都在努力，努力就还有希望。

    芝水二中的文理分科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每个高一班都在进行大换血。当然实验班没动，因为那是旧派的最后阵地。

    伍学长坐在花坛边上，看着来来往往，比过年都高兴的同学，心里很安慰，感慨自己的努力没白费。

    “学长，你成功了，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你看看，咱们红星社的社员数量激增呢。”何铮靠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想抽，旋即被伍学长夺过来。

    “从现在开始，尽量别在学校抽烟。我们的一举一行现在不是代表的我们自己，而是校园红星社。”伍学长递给何铮一枚社徽，何铮虔诚的接过来，分开别针，别在胸前。刚才的不愉快和疑惑，早就抛在了脑后。

    看着热闹非凡的高一大楼，两个人幸福的靠在一起。众人都看到他们的胜利，却没有想过来时的路，是那样的艰难。

    “这是意志的胜利，也是我们长征的重要一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正式走一条属于自己的新长征之路了。”伍学长挥舞着右臂，很激动，很澎湃。

    纷纷攘攘的二中事件告一段落，学校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祥和。学生们继续着朝七晚九的生活，不过不同的是，校园里洋溢着青春的七喜，而是不是原先的那副死气沉沉。课时没变，但是课目却变了，一下子少了三门要考试的课目，让所有学生都心头一松，没有舒展。

    伍学长跟七喜拖动着臃肿的身体走在校园里，冬日的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洒在地上，将昨夜才下的雪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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