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鱼龙击（下）

    “要想控制风，先得了解风。”

    雅稚上下打量着刘向，绕着他整整转了一圈，突然说道：“大致了解还不行，必须体味到细微处。——把上衣脱了。”

    “啊？”

    刘向一怔，被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震住了，心道这丫头不会有什么怪癖吧？

    “快点。”雅稚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道，对他的迟疑相当不满。

    “这你总得告诉我脱衣服干什么吧？”

    “干什么？当然是感受风！”雅稚大眼一瞪道，“难道你不知道人身上对风最敏感的是汗毛吗？汗毛会在空气流动中弯曲变形，再轻微的风都逃不过它的感应，而你的皮肤可以感受到这种变化，从而准确判断出风向和风力。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刘向大为尴尬。这确实是常识，就像鱼类可以通过鱼侧线感应水流变化一样，哺ru动物身上的毛同样具有类似的效果，无论是水流还是气流，都能感应到。只是因为太寻常了，已经成了一种身体本能，所以一时之间就没想到这一点。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往往会忽略习以为常的事情。

    既然知道雅稚不是有怪癖，那他也就没什么顾虑，很爽快地脱掉衣服，赤膊上阵。

    将上衣递给雅稚时，刘向心中忽然一动，指了指她身上的皮甲，问道：“你选择这件裸露上臂和大腿的皮甲，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感受到风？”

    “那当然啦。”雅稚理所当然地说道，“皮甲不是铠甲，更不是武铠，防御力很低的。所以，保持身体的灵活xg最重要，而我的灵活来则自于风。这件皮甲最适合我了，当然要选择它。”

    “这么说，这样的设计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方便战斗？”刘向惊奇万分，实在没想到这件皮甲的设计思路居然还有另一种解释。

    “是的。”雅稚很肯定地点头，“制作这件皮甲的人是一位可敬的大师，他很懂战斗。”

    刘向觉得自己对战斗的固有认知隐隐有崩溃的迹象，他拍了拍额头，放弃讨论这个话题，转口道：“好吧，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研究。现在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好好感受。”

    雅稚的话听上去不太靠谱，不过刘向还是依言闭上了双眼，仔细体味周边的气流变化。然而他体味了半天，除了夜风习习外，啥也没感受到。雅稚并没有像刚刚那样弄出许多不同的风来。

    搞什么名堂？

    刘向疑惑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雅稚正双手平摊着站在面前，双眼紧闭，神情肃穆，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莹光中。这层光芒肯定不是月光反shè，而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透明而莹亮，充满了神圣的味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电灯泡？”

    刘向脑中刚刚闪过这个滑稽的念头，就见雅稚突然睁开双眼，眼中绿芒俱隐，淡金sè的瞳仁分外醒目。紧接着那双平摊的玉手向上一翻再一合，曲起八根手指，留下左右手的两根食指向前伸出，一下点中他的额头。

    “赐！”

    清悦的声音中同样充满了神圣的味道。

    刘向眼前白光大炽，额头微微一凉，似乎有一股甘洌的清泉浸入眉心，然后迅速向下流淌。

    “你干什么？”

    话刚出口，体内的变化已经令他无暇多问。一股气流突然从小腹丹田中窜出，沿着身体中线飞快地往上流，直奔自额头流下的“甘泉”。两股气流在在胸口膻中相汇，然后双方迅速相互融合，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分辨不出两者间的区别。

    从气海中窜出的正是圣符分离出的诡异真气，它本来的属xg与金刚境的金身真气类似，但现在起了变化。刘向可以感受到，融合后的真气还保持着金刚体的强度，却又多了一份柔和，从坚硬变成了坚韧。

    全新的诡异真气很快在全身经脉中流转一遍，然后慢慢沉入气海。

    刹那间，刘向感觉到吹在身上的夜风清晰了许多。风不是一阵，而是许多股。它们有的强，有的弱，流动的方向也不尽相同，彼此交织缭绕，互相推动着向前。不时的，会有一股风消失，而另一个地方又有一股风凭空生成，甚至是两股三股，变幻莫测。

    然而他对风的感知也就到此为止了，还是不知道如何去控制它。

    “向大哥，向大哥，醒醒！”

    雅稚的呼喊声在耳畔响起。

    刘向回过神，扭过头一看，才发现雅稚的状况相当不好，双目无神，脸上红润尽褪，嘴唇像纸一样白。脑袋耷拉着，双腿在微微发抖，站得很吃力。刚刚那个充满神圣气息的举动，显然极其耗费体力和心神。

    刘向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请医师？”

    “我没事，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就好。”雅稚摆了摆手，勉强露出一个的笑容，“你呢？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体悟？”

    “感觉清晰了许多，不过没什么体悟，还是找不到方向。”刘向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比划着说道，“你刚刚这个动作是”

    “这就是我们雅氏部落最大的秘密——风语祝福。它可以增强身体对风的感应能力，让你体悟到风的真谛，从而学会控制身体周边的风，进行战斗。”

    “风的真谛？什么是风的真谛？”刘向蹙眉问道。他根本没有体悟，对雅稚所说的东西毫无概念。

    雅稚闻言笑了，轻轻摇头道：“知道这个祝福为什么叫风语祝福吗？因为风会对你说它的真谛是什么。每个人的体悟都不同，我没法告诉你答案，你得自己寻找合适的控风办法。——扶我回房吧，我累了。”

    果然，刘向证实了自己刚刚的猜测，这丫头的话真的不靠谱啊

    说了一通神神秘秘又玄玄叨叨的话，就是没有具体的方法，反而让人自个去体悟，这叫个什么事嘛。

    不过这到是激起了刘向的倔劲。他自问不是特聪明的人，悟xg不算高，但他相信勤能补拙，只要功夫下足了，自然就有成绩。于是在送雅稚回房休息后，他再次回到天井，三两下就把裤子和鞋都脱了，穿着件裤衩站着夜风中，默默感受风的变化。

    时间慢慢流逝，月光渐隐，满天的繁星一颗接一颗遁走，天完全黑了。

    刘向的心中却亮了起来，他感受到了不同之处。

    这份不同不是来自于无处不在的夜风，而是来自于气海，那道特殊的真气。此时这道真气变得异常活跃，在气海中蠢蠢yu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呼唤着快快使用它。

    于是他就用了。真气从气海出，沿任脉而上，径水分c巨阙c膻中c紫宫等十二大关窍，再入手厥y心包经，最后流至右手。

    右手紧握，一拳击出！

    “啪！”

    空气被直接打爆，发出一个响亮的空爆声，就像甩动皮鞭时，皮鞭末梢突破音障发出音爆一般。

    刘向被这一拳的威力给震住了，怔怔地看着黄金般的右拳，心中充满了震撼。这一拳远的威力超他的想象，速度比平时快出一截，而且极稳，拳头沿着一条笔直的直线击出，没有一丝偏离和抖动。最夸张的是力量，比以往出拳大了三倍还多。

    三倍的力量，他只见过一次，那是朱子真将军在使用“云龙三叠劲”后打出来的。不过那是高级盾技，当时朱子真用的也是盾牌，受力面积很大，就破坏力而言，远不如用拳头打。

    他在打出这一拳时，并没有感受到空气阻力。在那一瞬间，身体周边的气流产生了莫名而玄妙的变化，无数股细小的风相互影响c彼此冲撞，最后一齐湮灭。造成的结果就是，拳面的前方形成了一道空气裂缝，这一拳的力量完全爆发了出来，没有任何消耗。那个响亮的空爆声就是气流一齐湮灭时所发出的声音。

    为什么身边的风会产生这种变化？

    刘向只有一些本能的感应，不知道具体答案，但他很高兴发生这种情况，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终于有了攻击技能。

    以往他都是以防御为主，攻击毫无章法，全靠蛮力。现在这个可以媲美“云龙三叠劲”的攻击技出现后，他的实战能力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而是翻了好几翻。

    “好！”

    刘向兴奋地轻喝一声，拉开架势接连打出三拳，再踢出两脚。

    啪！啪！啪！

    一连串的空爆声，像发鞭炮一般。天井中的气流立刻变得紊乱，狂风乍起，吹得落叶在空中翻腾不休。

    然后他就感到体内的气息跟着乱了，手脚一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刘向心中一突，连忙稳住身形，坐到地上，努力平息在经脉中乱窜的两股真气。气息紊乱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意味走火入魔，轻则残废，重则暴毙当场。

    好一会后，他才将这两匹狂奔的“野马”驯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道：“不是吧，才六下而已，就这么危险？看来以后得谨慎使用。”

    又休息了一会，松软的手脚慢慢恢复正常，身上重新充满了力量。不过刘向不准备继续练拳了，修炼是一辈子的事，也不急在一时，身体最重要。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捡起扔落一旁的衣物，回房睡觉。

    在睡着之前，他给这个崭新的攻击技取了个自认为合适的名字——鱼龙击！

    寓意就是鲤鱼跃过龙门，从此化身为龙，腾云驾雾，睥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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