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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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将红线又绕了一匝,垂眸,认真听着旁边妇人说话。

    这妇人刚嫁过来没几年,性子开朗,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尤其对她,话总是说不完。

    妇人说:“要我说也真的是神奇,消失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就又回来了。不过,对你而言,也确确实实是件好事。”

    妇人说:“我还没见过他呢,但村里人都说卿文长得俊,和你般配。”

    妇人说:“怎么,你不开心么?”

    她习惯性沉默不言。

    那么久了,也早就忘记了该怎么说话。

    手指捻起一根红丝,她的眼睛认真凝视。

    那种红渐渐渗入眼中。

    血色的记忆,纷至沓来。

    总是在想,为什么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她要用一生来偿还。

    想来那个人是她的劫数。

    七情六欲孽根缠身,她没能渡过,于是如今,身在深渊。

    要是不曾遇见就好了。

    禅隐谷前、石阶之上,那个拿着簪子的少年,笑容腼腆,眼睛甚至不敢和她对视。枫林如火,她那日的衣裙也红得欲燃。

    经由凡夫俗子碰过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要呢,她嫌脏。

    身后是**宗同门弟子的嗤笑,那个卑微的凡人少年愣在原地,呆呆地挠了挠头,不知所措。

    即便是隔着那么久的时光,她还能记得他那时的模样。

    真的,傻气十足,又可怜又可笑。

    只是到最后,可怜可笑的人,成了自己。

    他凭什么?

    凭什么让她放弃所有——放弃宗门,放弃修为,放弃天道。

    他又凭什么,在她一无所有之后,抛弃她。

    那一夜狐族入侵,他们连夜奔逃到了禅隐谷,落入枯井,误打误撞发现一条路。

    只是路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却是死亡。

    那位性情乖张的狐族少主,血红色的眼像淬了毒,他脚下的那条白蛇缠上了她的腰。旁边有十多个狐族的人,等着看戏。

    阴暗的密室,空寂的走道,她被勒的窒息,最狼狈的时刻里,唯一能救她的,是那个呆子。

    狐族少主笑吟吟:“你小子倒是艳福不浅,但是做人不能太贪心哦。”

    “这样吧,这两个女人,你只能救一个,你选择救谁呢。”

    你选择救谁呢。

    其实谁也救不了的。

    她知道无论怎样的结局都是死,但那时,眼睛却还是望向了他。因为痛苦,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蛇身冰凉,死亡的恐惧控制了思想,她甚至头一回,望向他的目光带了哀求。

    她狼狈又可怜,但他却出奇地冷静。

    或许,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冷静也最冷漠的时刻。

    这样的一刻,给了她。

    无双跟随他们,在跳下枯井时把腿摔折了,少女一直在用袖子抹眼泪,却死也不肯发出声。

    王卿文最后看了她一眼,张嘴说了些什么。

    那时血色已经漫上了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轻微的声响。

    随后狐族的人低声嗤笑。

    王卿文抱着无双,往来时的那一条路跑了。

    留下了她。

    狐族少主微愣,声带笑意:“你们人类,还真是,有意思。”

    “没关系,我帮你报仇,他们都会死的。”

    有意思。

    毒蛇的蛇信子已经舔上了肌肤。

    她的世界却一片空白。

    手抓入土地,指甲碎裂,指尖渗出血,痛感麻木。

    剩下的,是满心的不可置信和荒唐。

    她最后还是被人救了,在巨蛇即将吞她入腹时,一位禅隐谷的小和尚带着人来了,救了她。

    此后的岁月,她寻遍山河,都没能再见到王卿文和无双。她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放于竹篮,送到了**宗前,之后回到了村子里。

    找不到,那就等吧,王卿文可是孝子。

    人的寿命那么长,她终究是等得到他的。

    隔着时间回忆往事,什么都带了些雾,显得模糊。但有些东西却又清醒,王卿文那时张嘴跟她说的三个字,大概,是对不起吧。

    可是,我不原谅你。

    ......

    一顶轿子摇摇晃晃穿过山路,跋山涉水,颠簸了几千里,终于回到了故乡。

    抬轿的车夫用袖子擦汗,明明累的汗流浃背,但是脚步踏入这林子时,整个人又觉得凉飕飕的。

    那种凉,简直渗入了心里。

    “大人,是这里么?”

    “这林子雾气也太重了,大人,你确定我们进去不会迷路么。”

    轿子里传出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醇厚温柔:“嗯,就是这里,往前走就是了。”

    车夫们虽然很害怕,但都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了一步。

    雾气下,月光显得很透,树影重重,颇为阴森吓人。

    寒鸦扑翅,横掠而过,这样轻微的动静也把众人吓得不轻。这林子越是往前越是诡异,直到发现深处的树上都挂着一些蚕丝后,车夫们更加震惊了。

    微薄的月光里,那些丝线都白得叫人头皮发麻,一条一条垂下,勾勒成曼妙身躯,像腾空的女鬼。

    “大大大大、大人,我我我怎么感觉这林子不太对啊。”

    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扶开车帘,里面的人探身往外看了一眼,皱眉:“我隔了那么多年没回来,这里倒是变了很多。”

    车夫们不敢往前:“大人我们还要往前走么。”

    他安慰道:“没事的,继续走吧。”

    只是他这话一说出来,突然一阵妖风刮过,隐隐约约血腥腐朽的气息传来。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然后,那些掉挂的银丝,发了疯一样扭动起来。

    “啊——!”

    一位车夫甚至来不及尖叫,一根银丝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整个人面色发青往后仰,死不瞑目。

    “死人了!”

    另外三人都发出惊恐的大叫,也顾不上抬轿了,放下轿子就想跑。

    只是没人能跑得掉,满树林的银丝层层把他们裹住,形成三个巨大的茧,悬在空中。

    咚。

    轿子猛然落地,震得轿子里的人一阵头晕。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感觉轿子被什么东西悄悄抬起。许多根细长的东西穿过车帘到了他的脚下,像蛇一般。

    “这、这是什么。”

    最开始的那阵妖风又起。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衣裙翻飞的声音。

    月色下林间的迷雾,一点一点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散开,消融天地间。

    长及脚踝的黑发拂过青草,她的衣裙红如当年。将平日里做伪装的面具撕下,露出那张不老的脸,漆黑的眼,殷红的唇,肤色惨白,风华不减。

    一步一步,带着杀机。

    她靠近那个轿子,脸上扬起近乎疯狂的冰冷笑意。

    驱动着这满林子用她鲜血养成的银丝,一根一根钻入轿中。

    她要穿过他的眼睛耳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要穿过他的皮肤,刺烂他的血肉,在骨头上凿出一道道痕迹。

    她要——

    她猛地揭开车帘,想他惊恐的脸。

    在看清轿子里的人时,脸上的笑容却僵硬了。

    不是记忆里那个笑容干净的男子。

    却也是另一位故人。

    故人曾经白嫩的皮肤如今干枯到可怕,脸上沟沟壑壑,老穿着却鲜艳,青色的长裙。

    同最后一模一样的装扮。

    王姨静静看着她,刹那刻骨的冰冷蔓延四肢。

    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很多人在朝这里靠近。

    无双坐在轿子里,眼角的皱纹成堆,用一种半嘲不嘲的目光看着她,同情或者怜悯。

    怜悯?

    王姨后知后觉笑了起来。

    她凭什么要她的怜悯,这么一个贱女人有什么资格怜悯她。她的手指掐上她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无双的眼睛自始至终不曾变过,嘲讽地、同情的。

    王姨轻声道:“不能杀死王卿文,杀了你也是可以的。你真以为,他们可以抓的住我么。”

    红裙的女子眼角诡异地生出纹路来,蔓延了半边脸。

    无双没说一句话。

    谢柯他们举起火把慢慢靠近。

    有人见状急了。

    “住手!”

    “妖妇,今天你是逃不掉了。”

    他们一个个挥剑上前,却都被银丝缠住,不得动弹。漫天的银丝成了一个屏障,阻挡他们的步伐。在这里,真如王姨所说,他们并不是那么容易抓住她的。

    弟子们纷纷绞尽脑汁想办法,不知如何是好。

    银丝猖狂,很难对付。

    眼看着无双的脸一寸寸白了下去,每个人都急成热锅蚂蚁。

    谢柯却不急,他偏头看沈云顾,沈云顾也不急。

    他们再等。

    终于琼初从黑暗中站了出来。

    月色破开了雾。

    紫裙的少女神情迷茫,轻轻开口:“娘?”

    她的声音轻如飞雪,怕惊醒这个梦,这个星夜下的重逢。

    霎那间天地无声,弟子们都愣住了。

    红衣的女子的也愣住了,她浑身僵硬,掐着脖子的手却再也没下一分力气。

    琼初整个人陷入了魔怔中,从人群中一步一步往前走。

    “你为什么不转过头来,不想看我么。”

    她像是哭,又像是笑。

    “早就怀疑那是你,次次去找你,却被你拒之门外。非要我用这样的方法逼你出来么?”

    “你转过头来啊!看看我!”

    她突然大声吼,眼睛泛红。

    只是她的所有问话,没有回答。

    琼初咬牙,用袖子擦去了眼中的泪。

    “王姨?真好笑,你居然改姓为王,为了那样一个薄情寡意的男人?琼素衣,你说你贱不贱啊。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他根本谁也不喜欢,他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活成这样。”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一出生就要承担你们犯下的错。”

    她说着,泣不成声。

    一直明艳如花,一直嬉笑人间,终于今夜,她崩塌了所有的面目。在一个只留给她背影的陌生人面前,蹲下身,掩面嚎啕大哭。

    凭什么,凭什么一出生就那么不公平。

    永远最累的活,最苦的事,最肮的饭,被人欺凌,被人侮辱。

    凭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最后或称这么一个肮脏的自己都厌恶的自己。

    五指一点一点松开。

    她闭上眼,遮住了所有情绪。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