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十五章

    小野听说王云清要见自己，就派车把王云清从特务机关的监狱里接走了，山本要在自己的私人寓所里接待王云清。

    山本这个寓所在清朝时曾是一个贝勒府，这贝勒府虽规模不大但很有气派，内部的装饰也很奢华。当王云清被带进院子的时候，山本微笑着从正房里走出来迎接他。“云清老弟，一听说你要见我，我非常高兴！快进屋里坐，请。”山本拉着王云清的手，把他请进屋里。

    王云清站在屋内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山本兄，这屋里的摆设是中式的家具，墙上挂的是中国字画，你很喜爱中国文化啊。”

    山本答道：“老弟，对中国文化我不是喜爱而是酷爱。其实中日之间的文化很相近，我们日本的文化还是从你们中国学来的呢。我的家乡是奈良，那里的大唐遗风比比皆是，所以我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一种亲近感。”

    “山本兄，我知道这里曾是贝勒府，你住在这里好比是鸠占鹊巢啊。”

    山本听出王云清话里有刺，他不以为然地说：“我很喜欢这个院落的建筑风格，之前它一直空着，我就暂且住下了。来，请坐下说话吧。”山本把王云清让到一把太师椅上坐好，自己也坐下。一个身着和服的日本姑娘低着头端上一套精巧的茶具，给他们二人倒好了茶水后躬身退去。山本端起茶杯对王云清说：“你被小野关进了监狱，一关就是好几天，你肯定想喝茶了。这是上等的好茶，请吧！”

    王云清端起茶杯用鼻子闻了闻说：“果然茶香扑鼻。好茶啊！我这个人一生嗜茶如命，宁可食无肉不可饮无茶。坐黑牢我不怕，就怕没茶喝！”他说完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小野又给王云清倒满了一杯茶说：“你们中国大多数人饮茶只是解渴而已，而我们日本人把饮茶发展到颇为讲究的茶道文化。日本国曾是中国的学生，但我们现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充满迂腐之气的中国已经被日本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王云清知道山本是在故意刺激他。便反唇讥讽道：“山本兄，你说的也是事实，但是如果历史上的日本没有吸取中华文化的精髓，你们现在可能还处在愚昧状态。”

    山本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咱们俩一见面就话里有话的暗自较劲呢，你急着找我，一定有要事相求。有事就请直说，不要再兜圈子了。”

    王云清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他犹豫了一会后抬起头对山本说：“山本兄，我要出山找点事情做，请你帮忙。”

    “你有浑身本事，又门徒众多，何愁找不到事情做，为什么要我帮忙？”山本明白王云清话里潜含的意思，他故意调侃王云清。

    王云清放低声音说：“山本兄，我的意思是说c是说接受你的邀请。嗨！你真的听不明白吗？”

    王云清说完这番话后，脸色臊得通红。

    山本见王云清终于向自己低头了，他心中窃喜却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云清老弟。你以前曾信誓旦旦的说过绝不同日本人合作，刚才你给我的感觉还是个强烈的爱国者呢，你怎么突然间就变卦了？我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山本的一席话像针一样刺痛了王云清的心，“山本兄，你不要故意羞臊我，我如今改变初衷也是事出有因，我要用与你们的合作作为条件来换取我妹妹的性命。”

    “不行！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山本一口否定。

    王云清争辩说：“我妹夫是个中人，在你们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他和你们作战是在履行中人保家卫国的职责，这是无可指摘的。请问，如果有外敌侵略你的国家，作为一个军人你应该怎样做呢？所以你们抓中人的妻子违背情理。”

    山本没有反驳，他只是问王云清：“我知道你一向注重名声的，如果我答应你的交换条件，你就不怕背上汉奸卖国贼的骂名？”

    王云清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怕！为了救我妹妹我豁出去了，如果老天要安排我下地狱，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好，说得好！”

    山本千方百计的引诱王云清与日本人合作，他并不指望王云清能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希望利用王云山的影响力来带动北平的社会名流与日本人合作，他要的是社会影响。山本知道王云清是个视名誉比生命还重要的人，让他与日本人合作比登天还难！当王云清准备牺牲自己的名誉来拯救妹妹的时候，他竟然被感动了。

    “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兄长啊。我不得不佩服你的为人！但我要提醒你，这件事你要三思而后行，一旦上了我这条船你就下不来啦，后悔药是吃不得的！”

    王云清回答说：“要说后悔的话，救不出我妹妹我会后悔一辈子！”

    “说实话，你曾在日本留过学。咱们俩又是同窗好友，我三番五次的请你出山，你让我碰了不少钉子。今天你主动找我谈合作的事，我很高兴。不过我知道你这是权宜之计，你的心永远不会和我们日本占领者贴在一起的。所以你的要求我要考虑一下再说，总之我会尽快答复你的。”

    “那在你答复我之前，我妹妹还请你多多关照！”

    “你放心吧，王玉蓉的事我已经插手了，我不会再让小野动她一个手指头，而且我派了最好的医生在给她治病。不过我知道她和你一样是很难被占领者感化的，我希望你再去劝劝她。你们兄妹俩都能与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才是我最乐于看到的事情。”

    “山本兄，我答应与日本人合作的条件就是请你们不要再打我妹妹的注意！请你们放了她吧，拜托啦！”

    山本笑着点头说：“你的心情我理解。我要认真考虑你的要求。”

    王云清离开山本的住处后又被带回监狱。过了几天后，狱卒把他带到了小野的办公室里。

    小野看着王云清冷冷的说道：“王先生。看来你与山本将军的交情确实不浅，今天他亲自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要我把你放了。”

    王云清有点不相信小野的话，他问了一句：“我现在可以出狱吗？”

    小野没好气的说：“你如果不愿意走，可以在我这里多住几天。”

    当王云清确定自己可以出狱了，他二话没说。掉头就走出了小野的办公室，小野在他身后吼道：“王云清你要记住，如果我下次再捉住你，对你绝不会客气！”

    王云清火急火燎的回到家里，王夫人正带着两个孩子吃午饭。王夫人对他不理不睬，甚至两个孩子也没有问候他。王云清不满的质问夫人：“我刚从日本人的监狱里出来，你们却一点关心我的意思都没有。你们的心还是肉长的吗？”

    王夫人指着扔在一旁的一份报纸说：“那报纸是今天早上麻良臣送来的，你自己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吧！”

    王云清没好气的问：“麻良臣那个混蛋来咱家会有什么好事？”

    “当然会有好事啦！他让我转告你。今晚山本那个老鬼子要请你吃饭呢！”

    “胡说，我才不信呢。”王云清将信将疑的看了夫人一眼后抓起报纸翻看起来，他刚看了几眼就在头版看到了有关自己的报道，这篇报道的标题是：前北洋政府官员王云清将军决定放弃反日立场与大日本帝国合作，近日内将出任北平政府高级参议。看到这篇报道后，王云清才明白这就是自己今天能够出狱的原因。

    “这件事儿山本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呀？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王云清拿着报纸的手微微发抖，

    王夫人哼了一下鼻子：“你问谁呀，问问你自己的良心吧！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骨气的人。没想到你刚坐了几天监狱就投靠了日本人。你害得我们成了汉奸家属，这以后我和孩子们都见没脸见人了！”

    “夫人，我不愿被人骂做汉奸，为了救玉蓉的命。我实在是想不出其它办法了！”

    “老爷，你也不想想，这样做玉蓉会领你的情吗？”

    王云清被夫人问得哑口无言。

    王云清任北平伪政府高级参议的事情是山本的主张，他的策略是既然你王云清同意与日本人合作。那我就赶着你这个鸭子上架，你不上也得上。山本这一狠招把王云清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个苦果他非得咽下去不可。王云清不愿看夫人的脸色也不愿在孩子面失态，他长叹一声后把报纸扔在地上转身走出屋外。

    在医院的病房里，玉蓉吃过几片药后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她听从了哥哥的劝说，她要坚强地活下去，每天按时吃饭服药，在身体和精神上恢复了一些。这时病房的门“吱”的一声被打开，麻良臣探了一下头后，拎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

    “姑姑好！”麻良臣满脸堆笑的站在病床前。

    “怎么是你？”玉蓉见是麻良臣来看她，感到很意外。

    麻良臣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说：“姑姑，我早就想来看你，只是这几日公务缠身抽不出时间来，还请您多多谅解。小侄这次来，给您买了些滋养身子的补品，望您早日恢复健康。”

    玉蓉把头扭向一边说：“麻良臣，我不愿认你这个汉奸亲戚，你拿着东西出去吧！”玉蓉说话的声音不高，但是语气很决绝。

    麻良臣仍是满脸堆笑的说；“姑姑，您不认我这个亲戚无所谓，可我还是把您当做我最尊敬的长辈来看待的。”

    玉蓉懒得搭理麻良臣，她索性闭目养神，就好像身边没人一样。

    麻良臣显得很无奈的说：“嗨！您可能以为我是个丧尽天良的坏人，其实您误解了我。几天前我是真心实意的帮您逃出北平，哪知道您竟然被我的手下给捉住了，这件事坏就坏在你们对我的不信任上！看到您今天的处境良臣我非常痛心，可是现在我再想救您已经很难啦！”

    听着麻良臣的一堆废话，玉蓉忍不住了，“麻良臣你要是有良心就想方设法把我弄出去，你要是来给鬼子当说客的你就给我滚出去！”

    “姑姑，作为一个良心还没有泯灭的中国人，我非常钦佩您为民族大义而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气节，不过您现在依然坚持至死不与日本人合作的态度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麻良臣把一张报纸在玉蓉的眼前晃了一下后放在病床上，“姑姑，这张报纸您一定要看的，请您仔细看看这张报纸上都写了些什么吧。”

    玉蓉伸手把报纸从床上打到地上，“你们的汉奸报纸都是满篇狗屁，只配用来擦屁股。”

    “这报纸上写的消息绝对真实，而且对您很重要，这样吧，既然你不愿看，那我就把大标题念给您听听。”麻良臣弯腰把报纸从地上捡起来摇头晃脑的读起来：“前北洋政府官员王云清将军决定放弃反日立场与大日本帝国合作，近日内将出任北平政府高级参议。”

    “啊？”尽管玉蓉从不相信汉奸报纸上写的文章，但听麻良臣读到这个消息后她还是大吃了一惊！“把报纸给我。”她拿过麻良臣手里报纸认真看起来。看完报纸后玉蓉的脸色变阴沉了，但从哥哥一贯的为人来看，她绝不相信这个报道是真的。玉蓉把报纸扔在地上说：“麻良臣，你拿这张报纸擦屁股去吧，你们离间我们兄妹c分而治之的阴谋不会得逞！”

    麻良臣着急的说：“姑姑，就算这张报纸上所有的报道都是假的，但我保证我爸出任北平市政府参议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今天晚上，山本将军将携北平各界名流给我爸设宴庆祝，我作为他的女婿也被邀请参加了！姑姑，这件事可以说天下人都知道了，只有您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呢！”

    麻良臣还想说什么说，玉蓉打断了他的话，“麻良臣你不要再说了，只有我大哥亲自告诉我，我才相信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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