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三十五章

    崔凤鸣正在办公室里看书，他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他抬头透过玻璃窗看去，脸上露出极大的惊喜：“是你！”他赶紧站起来上前打开门，王鸿举大步从门外走进来。

    “真没想到是你王鸿举！咱俩终于又见面了！”崔凤鸣用仅有的一只胳膊紧紧地拥抱着多年不见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

    “老崔，我忘不了你这个老朋友！我好想你呀！”王鸿举也紧紧地拥抱着崔凤鸣，欣喜之余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来，快坐下！”崔凤鸣把王鸿举让到沙发前坐下，仔细地端详着多年未见的战友。

    崔凤鸣说：“你这几年变化挺大的，你刚到连队的时候就是个一脸稚嫩的学生兵，现在你的那气派简直像个领导。”

    王鸿举笑了：“哈，你是一点没变，见面就挖苦我。”

    崔凤鸣给王鸿举倒上茶后问：“鸿举，北京城大人多，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到你东直门南小街的家里去了一趟，见到你母亲和姐姐了，她们告诉我你在革命军人残废学校工作，所以我就找来了。”

    崔凤鸣高兴地说：“你能找我说明你没有忘掉咱俩曾经的交情。”

    “说真的，咱们是老乡，你是我的连长也是我的良师益友，我在连队的那段日子里你给我思想上的帮助太大了，我时常会想起咱俩再一起战斗生活时的那段时光！再说了，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患难的好兄弟没剩下几个！我们的情谊是拿命换来的！”说到这里王鸿举非常动情。

    崔凤鸣连连点头说：“是啊，我心里也时常挂记着你。你从北京南下前给我写了封信后，我就再也没有得到你的任何消息，有的时候我就瞎想，你整天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说不定哪天就找马克思报到去了？今天见到你活生生的来到我面前，我这高兴劲就别提了！你这次回北京是不是就不走啦？”

    “这次我是回家探亲，还要回海南岛的。老崔，你现在过得怎样？”

    “我是个在工作上总想干出点大事的人，天天在这个学校里总觉着有点屈才，总体上马马虎虎过得去。”

    “鸿举，你这几年过得怎样？我看你没穿军装八成是从部队转业了吧？”

    “我转业了，当中学老师，我这次是头一次利用暑假回家探亲的！”

    崔凤鸣关心的问：“你在政治表现怎样？提级升职没有啊？”

    王鸿举一声苦笑：“我政治上表现得不怎么样！不但没升职还被降职了呢！”

    “不对呀！你是咱们部队里稀缺的高级知识分子，经过战火的洗礼，在和平建设时期你应该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才对！”

    “别提了！我又和那个李启明搅合到一起了！要没他给我往上奏本内参，我也许还在部队里呢！”王鸿举欲言又止，在崔凤鸣的追问下他把在土改终于李启明的碰撞说了出来。

    “李启明这个人我知道，他一天到晚总是苦大仇深的样子，心里装的只有仇恨没有别的！这样的心态在战争时代还可以用来作战杀敌，但在和平时代对旧社会的改造和对新社会的建设方面显然是不合要求的。”

    王鸿举说：“我同意你的观点，其实革命哪有那么简单，革命是一种把伟大理想付诸实践的复杂的科学活动。有些人总是自我标榜：我是大老粗c我根正苗红c我苦大仇深c我阶级立场坚定，所以我就是天然的革命者。现在国家已结束了战争翻开了新民主主义建设新的一页，他们如果不提高自身的政治文化素质，思想不跟上时代的发展，他们就会很难适应新时期的国家建设需要。”

    “鸿举，这几年你的思想又成熟了许多。”

    “也谈不上成熟吧，这些话不能随便说，只能跟你在背地里发发牢骚而已。”

    “你的话要让李启明听见，他又要说你不是革命的同路人了。”

    王鸿举难过的说“他是那种自诩根正苗红立场坚定的人，他对知识分子的鄙夷c对出身不好的同志在政治上的歧视让我无法接受！”

    崔凤鸣对此深表理解。他见王鸿举谈起往事都是些不愉快的事情，就想调节一下气氛，他挤着笑眼说：“哎，咱两个大老爷们的谈话换点口味吧，说点女人的事儿好不好？”

    王鸿举略带讥讽的说：“你是一聊起女人就来劲的家伙，我比不了你！”

    “老弟，你那个当年被国民党特务抓进监狱的红粉知己后来怎样了？”

    “她被从法场救了出来，差点掉了命！她在北京市教育局工作。现在北京山区支教呢。”

    “你们俩现在关系如何？”

    王鸿举听崔凤鸣提起黄婷婷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一直相爱，预定在明年春节的时候结婚。”

    “好啊！我提前恭喜你们，摆酒席的时候别忘了请我！”

    “我第一个请的就是你，好烟好酒管你够！”

    “好！够意思！不过咱们别老说正史，你有没有风流野史啊？”崔凤鸣一脸坏笑的问：“听说南方的女人大都长得水灵秀气，你这么白净帅气的小伙子在南方没碰到几个与你相好的漂亮女人？谈谈你在南方的的艳事好吧？”

    王鸿举绘声绘色的把自己和林美娇之间的故事讲了一遍。崔凤鸣听得津津有味，他听王鸿举说完后连拍几下手说：“精彩！非常之精彩！你和‘雷州西施’的故事比我和春秀的故事还要精彩！你保护弱小勇气可嘉！丢了个校长职位不可惜！俗话说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回归故里吧，重新发展自己！”

    王鸿举说：“我是早晚要回北京的。老崔，说说你自己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现在身边有女人没有？”

    崔凤鸣用手指着王鸿举的脑门说：“你这不是装糊涂嘛！我和你说过的，我心里的女人只有一个，我是非春秀不娶！可惜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春秀在哪？”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找春秀啊？”

    崔凤鸣垂头丧气的说：“茫茫人海我到哪里去找，如果她不在北京了，我可能一辈子就找不到她了！”

    “这期间你没有再找其他女人的想法吗？”

    “组织上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我都不同意，其中有的比春秀年轻漂亮，可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春秀好！”

    “我理解你的心理，因为春秀是你爱的第一个女人，她给你留下的印象最深！”

    “这是肯定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只告诉你，我总是觉得在春秀身上能找到妈妈慈爱的感觉！我特别愿意在她怀里做个乖孩子。”

    王鸿举吃惊的说：“啊？你这个大男人原来有恋母情结啊！不正常！”

    “这我说不好！反正我喜欢成熟豁达的女人！我觉得女人最招男人喜欢的就是她的温存和母爱，刁蛮骄傲的小丫头我受不了！”

    崔凤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很神秘的问王鸿举：“哎，你还记得那个在医院里给我换药的小护士吗？”

    “就是说话特噎人长得挺好看的那个？”

    “对呀！她现在正追求我呢！非常狂热的追求！”

    王鸿举惊讶的说：“啊？有这事？她也在北京？”

    “何止在北京哟，她和我在一个单位，是年初的时候调来的。她在我们学校医务所工作！这丫头天天粘着我，甩都甩不开！你猜她对我说什么？她说在我住院的时候就偷偷爱上我了，说是喜欢我的大男人气概；还说她又见到我是命运的安排，是老天要成就我们这对婚姻。你说这事情巧不巧？”

    “那你就答应她吧，那个姑娘不错！人家配得上你！”

    崔凤鸣坚决的说：“不！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找到春秀！找不到她我宁可终身不娶！

    王鸿举本来不想把自己见到春秀的事说出来，他怕崔凤鸣知道后会纠缠春秀给她的家庭找麻烦，但他见崔凤鸣还是那么执着的等着春秀，他决定把春秀已经结婚的事情说出来要崔凤鸣死了这条心。

    王鸿举对崔凤鸣说：“你说的这个事情还不算巧，我回北京后碰到一件更巧的事情，你想都想不到！你想猜吗？”

    “什么事儿？”崔凤鸣好奇的问。

    “说来也巧，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碰到一个人，这人和你有关系，你猜是谁！”王鸿举卖着关子。

    崔凤鸣像审犯人一样睁大眼睛盯着王鸿举，他紧闭着嘴唇面色凝重的思索着，忽然他猛的一拍大腿说：“你这么一说，我就猜到八成了。我曾经托你找的那个人你找到了，是不是？”

    王鸿举故作神秘：“你猜我找到谁了？”

    “哈！你找到我的春秀了！”崔凤鸣高兴的一挥拳头站了起来。

    王鸿举笑着说：“瞧把你高兴地，你怎么知道是她？”

    “没错！你见着春秀了！王鸿举你跟我卖关子是不是？”

    王鸿举没有崔凤鸣那么高兴，他反倒垂头丧气的说：“我是见到春秀了，可是你别高兴太早，春秀姐已经不是你的啦！她嫁人了！”

    “她嫁人了？春秀为什么不等我呀？”崔凤鸣心里有点泄气。

    王鸿举反问：“你走的时候没说要娶春秀，人家也没说一定要嫁你呀？”

    “反正我不管！春秀是我的媳妇，他结婚了我也要把她抢回来！”

    “你抢人家媳妇犯法！还有啊，人家春秀也许早就把你给忘了！她愿不愿意搭理你还不好说呢！”王鸿举有意地给他泼冷水。

    崔凤鸣着急的问：“咱别的先不说，你先说一下你是怎么见到春秀的？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崔凤鸣就把从母亲那里听到的情况详细的说给了崔凤鸣。崔凤鸣听完后哈哈的笑起来：“鸿举老弟，我有信心把春秀给抢回来！”

    “为什么？”

    崔凤鸣充满自信的对王鸿举说：“一c春秀是给人家做小老婆的，我了解春秀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这么做，而且她嫁的是个老头子，春秀一定不会真心爱那个男人。二c现在新社会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作为二房的春秀如果不爱那个男人，只要她提出离婚政府就会批准。这第三点最重要，就是我崔凤鸣爱春秀，她的心里也一定还有我，我一出现就能把她的心给呼唤回来！”

    “可是如果那家人对春秀有恩，春秀又不愿意做忘恩负义之人，你怎么办？”王鸿举给崔凤鸣出了一道难题。

    崔凤鸣想了想说：“不管那一套了！反正我一定要把春秀抢回来！”崔凤鸣坐不住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里来不停地走着，忽然他停在王鸿举面前说：“鸿举，你告诉我怎样找到春秀？我想马上见到她！”

    “春秀是我妈的朋友，我联系不上她。”

    崔凤鸣急不可耐表示：“那我下班后和你一起找伯母去问春秀住址。”

    “我妈明确告诉我春秀的事情不能和你说，他怕你扰乱人家的正常生活。我妈要是知道我告诉了你春秀的事儿，非臭骂我不可！”

    崔凤鸣这是时恳求的语气说：“老弟，无论如何你得帮我，你告诉我有关春秀的消息，你又不让我见春秀，你这不是要成心整死我吗？咱俩可是患难的兄弟，你必须帮我见到春秀！”

    崔凤鸣见王鸿举还是不松口就讨好的说：“鸿举，你可是个有爱心的人，你得救我出苦海！”

    王鸿举见崔凤鸣心急火燎的样子就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我应该帮你见到春秀，但你要正确处理好你和春秀之间的关系，千万不可强求，如果弄不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崔凤鸣见王鸿举松了口高兴地答应说：“没问题！我不会给春秀添麻烦的！”

    王鸿举沉思了一会说：“这样，我设个局让你和春秀在一个场合发生一次很自然的见面。”

    “你有什么妙计？”崔凤鸣很感兴趣的问。

    王鸿举说：“天机不可泄露！我不告诉你！除非你今天晚上请我吃饭。”

    崔凤鸣说：“好啊！你不说我今天也会请你吃饭的，我要尽地主之谊嘛！今晚吃饭的地点我都想好了，就是我曾打过工的聚贤楼饭庄。既然找到了春秀，那我就带你看看我和春秀产生感情的老地方，顺便再让你看看花生皮那个家伙！”

    “老崔，那个花生皮还在哪！”

    “在，我上次去聚贤楼吃饭还找过他呢，他现在是厨师长了！那个老家伙还在惦记着春秀，问我知不知道春秀的下落。”

    王鸿举说：“看来这花生皮是贼心不死啊！今天咱俩不能放过花生皮，得让他伺候咱哥儿俩几个好菜！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了！还得让他给咱哥儿俩倒酒呢！”

    两个人开心的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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