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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采蘋花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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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了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时候,宫里面便来了不少僧人诵经祈福,一来是为了昌敏夫人的喜事,二来也是赶着驱驱宫里面的阴气。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得紧,日子久了,血腥气太重,难免会有所妨碍。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情一直都还算不错,如今春暖花开万物萌长,气色也好得多了,直看得青眉青屏二人欣喜不已,总觉得是苦尽甘来了。

    她也总是一笑置之,想起往日岁月,当真如一场大梦一般,犹记那时在南安府白露寺里,几人相对交谈,却是难得的平和心静。她这第二回进佛堂,少不得感慨了一番。

    且说这西佛堂虽然地脚有些偏僻,然而里面的布置却甚是巧妙,禅意古朴,佛像身后有天窗,阳光普照的时候,便像是真佛现身一般让人心神震慑。

    “咦,这不是顾美人么?”

    还没思及什么,顾曼笙听得此音便觉得觉得后襟一凉,慢慢地起身转过去,便又听得一婢子说道:“顾美人恩宠深厚,便糊涂了不成?皇后娘娘面前竟也敢不见礼了么?”

    区区一个宫女,竟也敢这么嘴尖牙利地教训她,强压下怒意,一边冷静着一边伸手拉了拉衣襟,对着那来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皇后万安。”

    林皇后搀着云锦的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似乎连眼皮子都懒得翻一翻,轻声一笑,柔美入骨,“本宫可受不起。”

    嘴上虽这么说着,然而却是半点让她平身的意思都没有,她方才瞧她孤身一身跪在蒲团上,便知她是来祈愿的,心头不禁冷笑,嘴上仍道:“顾美人怎么也不让下人们跟着点,这若是再像上次那样出了什么事,你让本宫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她眉心一跳,只能暂且将那怒气压了下去,“回娘娘,曼笙心想既然这是佛堂,自然便比不得别处,想来那些魑魅魍魉是不敢在佛祖面前胡乱作怪的,由是便一人到此,以显诚意。”

    果真嘴硬,林书月愤然,想不到她竟明明白白地将自己骂作鬼怪妖精!

    “本宫竟不知顾美人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如今你圣眷正隆,莫不是还想着些旁的?”

    “怎敢?不过是多为皇上和娘娘祈福罢了。”

    她绕过她向前缓缓走着,仰头注视着那尊新近修葺的金身佛像,“那可真是生受你了。既如此,就算不为着我,那也得为着皇上,你就这么再多跪会子吧,朝着佛祖,想必是最有心意不过的。”

    说罢便朝着测殿走去,头也不回,“本宫还急着去找大师求签子呢云锦,你可别忘了提醒本宫,顾美人还搁这跪着呢。”

    那金砖地面极是坚硬,这才刚开春,跪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冷意浸人的,可要让她好好尝尝这番滋味才是呢。

    顾曼笙低头瞧着,地面上影影绰绰地能映得出自己的影子,心宽体胖,近日里却真的是比从前圆润了些,看来果真心思怠倦了。她微微一笑,也不去多在意,只忍住了,想着他那言犹在耳的承诺,闭目静思。

    却说青屏原本是去往内务府要些珍珠粉给自家小姐做点心补品的,这去了大半晌才回来,一进门便见青眉有些心不在焉地往门口瞥着,放下怀里的东西,问:“瞧什么呢?”

    “小姐出去可有些时候了,怎的都快用午膳了还不回来?”

    “可说去哪儿了?”

    青眉摇头,一脸的懊悔,“我当时还想着要跟去呢,可又脱不开身,真真是悔死了。”

    “罢了罢了,”青屏将珍珠粉递到她手上,“我脚程过些,我去找一找罢。”

    她心里想着小姐若是留在皇上或者昌敏夫人那儿用午膳,这个时候是必然会打发人来知会一声的,既然青眉着急,那必然是不在昭阳殿或飞云殿了。她索性就沿着沉香馆继续往西南走,将她平日里喜欢去的地方都看一看。

    说起来也好笑,这从沉香馆再往西南走过两三个宫室,却是一个戏园子,从前称作“鹂莺园”的,崇文帝当政早年还甚是喜爱听戏的,然而后来却不知为何不再爱好此道,这园子也慢慢荒芜了下来,到了李默这一朝,掖庭人少,更是备受冷落,里面的戏子的日子或许还不如浣洗局里的宫女们过得有些盼头。

    那些年纪大了的或者早已不唱,或者已经老死在了宫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年轻的姑娘,亦是只能浑浑度日。

    因着顾曼笙偶尔也会哼一哼从前的曲子,虽与戏曲有些微不同,然而却是大同小异,所以她是不想在这儿多作逗留的,怕真的像旁人说的那样,伤了身上的福气。

    她沿着低矮的宫墙快步走着,走得近了,才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嬉闹声,她心道许是她们的日子太过无趣了,所以也苦中作乐,然而随后响起的男人声音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这样俊秀的人,咱们姐妹有多少年没见过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懒懒地说道。

    “可不是么,”另一个分外娇俏的声音道,“没想到出家人里面也是有人才的,可惜了的,生得这般好。”

    小和尚红了脸,道:“这位女施主还请不要闲聊了,麻烦各位为小僧指个路罢。”

    “哟,小和尚还不好意思了呢,真是好玩!”那年轻女子抚掌而笑,“我可不叫什么女施主,我的名字是是燕语呢。”

    墙外青屏猛然一震,手扶着墙才没能滑到在地上,那声音那声音是他的么?他竟能进了这后宫?

    不会错的,绝不会错的,那样沉稳又好听的声音,她怎么可能错认了呢?

    她原以为今生今世是再也没有机会再见的了,打她死了心跟着顾曼笙的那一刻起,便已然绝了这个念头,然而那个在幽绿山野之间朝着自己低头微笑的小和尚的面孔在脑子里却一日更深似一日了,如今竟能听见他的声音,可真的是佛祖显了灵?

    言语之间,鹂莺园里更加吵闹了起来,这里地处偏僻,又久无人来走动,难得见到宫外的男人,虽是个出家之人,然而园子里的人依然还是一股子的兴奋之气。

    乱哄哄地你方唱罢我登场,青屏听得她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来我一语,真真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快走几步踏过鹂莺园破旧的大门,走到院子里,终于瞧见了那人依旧笔直挺立的背影,她简直要落下泪来,一如既往,他真的是一如既往。

    他正是圆素小和尚。

    那名为燕语的女子却率先瞧见了她,悠悠地扇着美人团扇道:“咦,你是谁呀?来我们这儿有什么事?”

    圆素闻此回头一看,也不禁怔住了,她不告而别,几日后才让人带信儿说已进了宫去做宫女了,此番随主持进宫颂法,竟不意真的见到了她!

    青衣女子眼睛微红地站在一棵待要开花的桃花树下,唇角却含着笑看他,多少年后他终于明白了,原来那种心底温温热热的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回过神来,看向那女子的双眼,“我是沉香馆顾美人的侍女青屏,我们娘子素来深好佛法,正巧竹林寺的大师们进宫,便特意让青屏过来请师父过去一叙。”

    “哦?顾娘子?”那位年纪稍长的戏子此时方才饶有兴趣地开口,“是当今皇上新近宠爱的美人么?”

    青屏不知她何意,便点头,“正是。”

    “宫里面的美人们一拨换过了一拨,真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她笑了笑,“我们这些随着先人住在此地的闲人们,倒有几分占着自个儿地盘儿的意思了。”

    青屏眉头一皱,“真是大胆,宫闱禁地,你竟也敢这般胡说?”

    那戏子也不恼,心里头明白,这小和尚明明要去西佛堂,可不是什么沉香馆,只道:“你们娘子既然一心向佛,便让你们娘子亲自来请吧,左右咱们姐妹也无事,便陪着这小师父说说话解解闷,你说怎么样?”

    青屏心头火气,“你这人好生不识趣,我好言好语地与你说,你却不知天高地厚,你小瞧我便也罢了,我们娘子却也是你这等人想支使就支使的么!”

    不防那燕语一跨步就迈到了她的面前,伸手便是一巴掌,清清脆脆地掴在了她白嫩的脸上,她生平最恨别人将她们视作下九流,此时对着一个孤身而来的宫女,实在是没有再忍下去的必要了,“你瞧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葱么?你不过跟咱们戏班子里的人一般无二,又是哪儿来的脸这么对我们红姐说话?”

    青屏简直被打得懵了,虽然一直以来自己只是一个丫头,可无论是在段宅还是在皇宫,段十三与顾曼笙都是体恤下人的人,从没有打骂过他们,如今她竟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给赏了耳光了?这般羞辱如同当日在万记深巷里所受的最深刻的苦楚,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圆素一看她们竟然动了手,再好的出家人的涵养也去了一半,直过去挡在青屏身前,冷然道:“施主这又是何必,既然都不容易,又何苦相互为难?”

    “小和尚闲事倒是管得不少,”燕语柔声讥笑道,“实话与你说吧,我莫燕语生平最恨的,不是旁的,便是这得宠势利之人,今日她若只是一个浣洗局的小丫头倒也还罢了,偏偏她是那个什么美人宫里头的,小和尚识趣的就快快让开,否则我可理会不得你!”

    青屏一看她这般气势,又如何能够罢休,不由分说地拨拉开圆素,以牙还牙地扬手掌在了那莫燕语的脸上,二人脸颊之上登时手印鲜红无比,瞧着倒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同上的妆一般。

    园子里的人像是一把干草被点燃了一样,顿时对着青屏群拥而上,青屏仗着平日里跟着顾曼笙学过一招两招,一时半会儿倒没落什么下风,可戏子一身的技艺,人数又多,岂是那般好对付的?没过一刻,她身上脸上便挨了许多伤,圆素即便有心帮忙,亦不过只是抵挡劝阻,如何能够伸手去伤她们?

    索性她们都是些女子,圆素瞧见空子拽着青屏的袖子就往门口奔去,直跑了个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才算甩脱了她们,二人相视之时,均已是错愕不已。

    青屏发鬓散乱,圆素袍子微松,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彼此皆是头一回见,此时青屏火气也没了,叉腰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和尚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微红了脸,连忙背过身去整理衣裳,却不知她正好趁着这个空当胡乱往脸上一抹,擦去了那忍不住溢出来的泪,他再回头时,她已还是从前那个巧笑倩兮的小女子了。

    圆素心中不自觉地欢欣,仿佛是熟稔了,不再将她唤作施主,“青屏姑娘,你怎么会在那儿?”

    她往假石上一坐,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边回道:“我只是无意中路过罢了,倒是你,出家之人怎地进了那个地方,害得我也被她们奚落。”

    “我小僧原本是奉住持师父的命去藏书阁去还经书的,没承想回来的时候竟迷了路,东走西走的,倒绕到了那个园子里”

    “哦,这也难怪。”他第一次入宫,免不了一时半会儿熟悉不了地形,想来这次他是跟着竹林寺的和尚们来的。

    两人相对无言,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最终却是圆素开口,仿佛父母一般语重心长,“这宫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怨气,若不是亲身经历,小僧是断然不知的,青屏姑娘,你方才也吃到苦头了,小僧劝你还是早些抽身而退吧,这里真的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青屏怔愣地看了看他,心中是难言的滋味,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压得她心口难受,她嘴唇动了几动,却说:“你什么都不懂,还是不要再这里随意替别人做决定了吧,今日受的委屈,来日未必不会得到还给她们的机会,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你自己小心些便罢了。”

    圆素急了,便脱口而出,“你”

    青屏却忽然想起来了,猛地站起了身,“呀!我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

    且说顾曼笙在佛堂里边儿直跪着过了晌午,这才有和尚上完了早课用完了午膳零零散散地从内堂里面走了出来,她早膳吃得不多,此时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了,一双黑色僧鞋悄悄地迈到了她的眼前,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年老和尚。

    “顾娘子快快请起吧,”那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皇后娘娘早已离去多时了。”

    她撑着地缓缓地站起身来,勉强立着不倒了,也回了礼,“多谢大师了。”

    “娘子此言差矣,老衲既知顾娘子跪在这里,却久不命人将娘子扶起,倒让娘子白受了这许多零碎苦楚,娘子倒为何谢老衲?”

    “大师自也有大师的不便,想必任是谁来了,这后宫之主么,到底还是皇后,”顾曼笙微微笑着,“再说了,大师是慈悲之人,不忍见曼笙受累受饿,这不是亲自出来了么?”

    那老和尚又念了句佛号,“娘子果真是细心细致之人,老衲在这里谢过娘子了。”

    她摇头苦笑,与出家人说话还真是费力气,你谢来我谢去的,此时她不由问道:“敢问大师为何?可已经见过昌敏夫人了?”

    “老衲法号明虚,正是竹林寺的住持,老衲已替昌敏夫人把过脉了。”

    “哦?是么,”她真不知这年头连和尚都会行医把脉了,“夫人的脉象可还好?”

    “一切皆好,有孕已有了四个月,胎象正常,胎位稳当,若保养得当,定会诞下一位健康的皇嗣。”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一惊喜声音响起,“小姐你竟在这里!”

    回头一看果真是青屏,她身后跟着的那是

    竟是圆素!

    小和尚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行了一礼,“顾娘子好久不见了。”

    讶异不过一瞬,她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但看青屏的神色,却又让人捉摸不透了。

    青屏三言两语之下便明白了她在此地的缘由,碍着两个和尚在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先扶住了她,咬着唇生闷气,此时顾曼笙的肚子却也开始咕咕地叫了,因着佛堂里面都是素斋,又全是剩下的菜饭,青屏怕青眉一人在沉香馆里担心,便扶着顾曼笙辞别了明虚住持与圆素,慢慢地往沉香馆里走去了。

    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她暗自觑着青屏的神色,只觉得那件事一日不查出来到底是何人所为,她心中便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如今他们二人相遇,却还是咫尺天涯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如同被困在了囚笼里,不得解脱。

    她悠然叹了口气,只想着昭阳殿里,他此时正在做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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