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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踪迹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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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样清清楚楚地问出来,嘴角甚至还携着一缕恰当的笑意,可那手却不自觉得死死抠着榻下的木头屑子,一下一下,仿佛这才是眼下真正要紧的事。

    他原本正是柔情蜜意,重逢的喜悦一阵一阵地冲击着他的心,只怕自己是做梦一般,细细地用双手描摹着她的小脸,可没想到那样一句话就那么清凌凌地扑进了耳朵里,他双手一震,慢慢垂落了下来。他想起那日宴席上她瞧着自己的变幻莫测的眼神,再一联想今日往年的种种,心中也猜了大概,可他还是没料到她对他亲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当真是一盆子冷水从头浇到了尾,王爷他看着她含着种种错综复杂神情的双眼,心中绞痛地无法言说。

    “阿曼,你是在怨我么,怨我当年欺骗了你?”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这身份可以给自己带来无上荣光,亦是自己一生一世都无法摆脱的夺命枷锁。

    “欺骗?”这对你来说不是早已驾轻就熟么,她脑子慢慢清明过来之后,才将如今高高在上的恭清王爷与当年后园初见的孙哥哥联系了起来,怪不得那时候总觉得他在找些什么,在留意着什么,原来如此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不管是十年前的徐氏贪墨案,还是今日一举铲除三皇子,他是那样的地位c那样的见识,又怎么可能对一介民女青眼有加

    当年在回廊下捂着脑袋一脸痞样的少年,竟是堂堂皇子。她心中蓦地升腾起一阵疲惫,原来那些鸟语花香c那些良辰美景,都是虚的,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思c那些相思想念,竟然都是错付了么?她爱上一个未曾对她坦诚相待的人,她爱上一个天潢贵胄?还是说,她只是爱上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少年的影子?

    她浑身无力,只觉得心力交瘁,这么多年的疲惫齐齐涌了上来,思绪纷杂,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王爷,如今你已经如愿以偿了,还望您不要再打扰我。”

    “如愿以偿?”他猛然一震,恻然而笑,“阿曼,你懂什么叫做如愿以偿么?你不知道,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

    顾曼笙听得此话,被堵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末了,才冷哼一声,“是,您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怎么能自以为是地来评判堂堂王爷!”

    他自觉话说得并不妥当,然而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他脾气更是坏,这几天压抑着的揣度再也憋不住,“你这么多年既然都在京城,为何不来找我,藏在那个歌舞楼,很舒服惬意是么?想来你与那段十三早就已经琴瑟和鸣了!”

    他不提此间还好,一说起此事,顾曼笙的脸色就又白了几分,她气极了,反倒也笑了起来,想段十三虽然在最初对她也极为冷淡严厉,然而这些年来却分明柔和了许多,加之他教会自己许多技艺,相依为命,就说是亲人也不为过的,那一瞬间她的理智仿佛已不存在了,她看着面色渐渐泛红的李言歌道:“不错,我与十三哥哥,说起来也是颇有缘分的,我们身份合适,又谈得来”

    还未说完,李言歌便发狂一般猛然上前攥住了她的双肩,那样地用力,他手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地暴立了起来,顾曼笙只觉得一股子剧痛从肩头蔓延开来,抬头便看见他那样愤怒的眼眸,像是燃着火,像是要干脆把她吞噬掉一样,他全然没了往日里的风度,什么玉树临风,什么潇洒风流,他只像是一直发怒的狮子,狠狠地瞪着她,“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

    打从方才见到那人起一种无名的恼恨就袭上了他的心头,放到人群里他与他是一般的出色,他几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而李言歌只要一想到他们二人朝夕相处的情景,他心里就恨得发狂,向来以假象示人而蛰伏的他也不愿在此刻惺惺作态了,这难道真的就是旁人所言的嫉妒么?

    “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你c你这个女人”

    她刚刚昏迷而醒,身上还有伤,那碗粥也没有吃多少,本就是虚弱极了,这样一来她痛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了,那声音更是轻微,“你c你先放手”

    李言歌见她嘴唇都变得没有血色了,这才冷静了几分,双手渐渐松开,跌坐到了后门的软靠上,只是喘着粗重的气,他不再看她,只扭头望着帘外的古道行人。

    顾曼笙渐渐平稳了气息,然而亦是懒得多言,李言歌仿佛是看腻了,又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一眨不眨地,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她,仿佛是要望到她心里去一般,她无处遁形,索性躺了下去,眼不见为净,不过她只能绷在那里,尽力地无视着他的眼神。四周静得可怕,除了马车的摇晃声,只是偶尔听得路上传来一两辆马车经过的声响,辘辘远听,不知其所踪也,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着,她想起了从前在桂林的时候,夏日时日绵长,她睡起了午觉便静静坐在廊前念书,时光就那么慢慢走过,再抬头时便也是日影西斜了。

    顾曼笙外伤初愈,又刚刚发过高热,右手臂不能活动,难免累于舟车劳顿,一行人便暂且留宿在段十三在南安府南康县的外宅中,此处虽在几条官道的交界处,但这宅子的选址极是讲究的,远离了繁华的集市街道,隐在一所名为白露的寺庙之后,出门一里之外即可见青山碧树c流水淙淙,可闻晨钟暮鼓c梵音声声,间或传来一两声清幽的鸟鸣,让人心旷神怡,耳目为之一清。

    她当日所受刀伤极重,半条手臂几乎都要废了,亏得段十三妙手回春,这才保了下来,然而自再次见到李言歌起就一直心思郁郁,这伤也总不肯好,饮食起居都变得十分不便,几日来都闷着屋子里,她心中也着实着急,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了,好说歹说拉着婢子来到后山,此时眼见溪水潺潺,绿树葱葱,这才觉得畅快起来。

    “十三哥还真是会挑地方,‘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说的就是这里吧。”她心情好了,连声调都带上了几分轻快。

    青屏原是此处段宅中的使唤丫头,段十三因着匆忙,未带青眉出来,便指了她过来伺候。虽只服侍了顾曼笙几日,然而只见她待人宽和,心思机敏,亦不像小家碧玉一般忸怩羞涩,不由得心生好感,先前为之换药时见到那条狰狞可怖的伤口更是惊讶万分,由此又生了几分怜惜,这几日来见她多只是闷不做声地发呆,便已料想到她心中有什么事,此时见她一张笑脸终于焕发出明亮光彩,自己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咱们看得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倒是小姐,比起京城的湖光山色来,你觉得哪个更好些?”

    “一个地方呆得久了,它再好也会腻的,”二人沿着石阶小径慢慢走着,微微出了一层薄汗,“京城华美,游者甚多,倒是比不得这里清幽宁静。”

    “那是小姐与楼主也住得习惯了,才觉得这山野乡间平和宁静,青屏时常来这山上砍些柴回去,这样的日子还好,若是碰上冬日里下了雪,这路就有些难行了,若是再上山找柴禾,可就越发得难了,全都是些又冷又湿的,根本就没法子烧,耗费了一天说不准也拿不回去点什么。”

    “若是府里面没有客人,整日里也都是清清静静的,最多我们几个女孩子无事可做便找在一起变着法儿的玩,可日子久了,到底还是无趣的,所以”她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青屏还是羡慕小姐呢,即便最终还是会厌烦,也希望能够繁华热闹的地方走上一遭。”

    顾曼笙讶然回头,她只觉自己这些年来艰辛苦楚,却大多都是心苦罢了,近年来段十三是越发地护着她了,吃穿用度根本不必愁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当真是不知柴米油盐的贵处。

    此时她只见青屏年轻洁净的面庞充满了期待,自觉她说的没有错,日长生厌c喜新厌旧这都是人之常情,自己过了这么多年歌妓的生活,如何能够不烦腻呢,而人之所以能够始终怀抱着希望,正是源自于对未来可能实现的另外一种生活的无限向往与遐想。即便明知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未必就是想象中的那般如意顺遂,也甘愿前往。

    这么想着,便觉这山林草木皆带了一股子禅意,她自己也开始思索一些从前没有想过的事情,眉峰微微颦着,倒让旁边的青屏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暗暗自责呢。

    两人慢慢走着,约莫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山石掩映之处,一架小小木桥横在溪上,再往前走,就是白露寺的后门了。

    门前有一块石头伫立着,上书“同登彼岸”四字,她一见之下心有震动,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遇到这佛谒,然而这震动也只是一瞬,她向来无所信仰,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后门兀自大开,此时也无人看守,顾曼笙正踌躇着是否还要往前走,青屏就已经扶着她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转头笑道:“我认识这里面的一个小和尚,不仅长得好,待人极好的,也不知他今日有没有下山。”

    顾曼笙心里觉得好笑,和尚么都一个样,哪有待人好不好之说呢,无非就是“阿弥陀佛”和“这位施主”,不过若说长得好看的和尚,她顾曼笙还真是没见过几个。

    青屏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有一次我上山不小心,扭伤了脚,不能走路了,恰好被他碰到,可是他是个和尚,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他背又不能背我,扶也不能扶我,只好跑下了山去到府里面叫了人来,这才把我给弄到了寺里面养伤,来来回回地折腾大半天呢,他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跑了一身的汗,小姐你说,他待人好不好?”

    她看她的样子,只能答道:“嗯,是不错。”可是心里却着实觉得这小和尚傻得很,她自然是无法理解,这些男女大防在他们眼里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

    顾曼笙歪着头一想,便猜了个j□j不离十,然而看青屏的样子,她尚自浑然不觉,因而她倒也不便点破,只是不知自己该为她高兴呢还是该为她难过。

    一路行至前去,只有零星几个和尚,看见她们也不过双手合十为礼,倒不似她想象中的那样古板,对这寺庙的印象也不禁好了起来,待到走到了前面,顾曼笙看了一眼心不在焉青屏,笑着说:“你若想去找个什么人呢便去吧,反正我已好得差不多了,小心着手便是,也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真的么!”她惊喜道,可又一犹豫,“可我还是不放心,若是被楼主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放心吧,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后门见,这样可好?”

    青屏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一溜烟地跑了开去,那湖水色的裙子轻飘飘地一闪,便从拐角消失了。顾曼笙觉得她好像小矜,都是二八年华的女孩儿,都在期待着她们还未开始的人生。

    她一脚踏进那堂里去,还未来得及想什么,抬头便看见一尊庄严宝相稳稳坐在那里,眉目慈善,笑容可掬,通身金黄,闪着震慑人心的光,手成与愿印,仿佛正仔细听着万人言语,顾曼笙越往前走,越觉得他一双眼睛始终牢牢定在自己身上,她避无可避,不由得里里外外打了个激灵,双膝已是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了黄色蒲团上。

    也不知是怎么了,一股无名的酸涩就这么蓦然涌上心头,她从不拜佛,因为不信,抑或是失望,旁的姐妹都愿在节日里去上一柱香,保佑自己能够尽早寻得一户好人家安然一生,她却从来只愿独倚高楼,心底对她们嗤之以鼻,她以为她能掌控得了自己的人生,如今看来痴傻的仿佛是她自己,今日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对着这曾以为虚无缥缈的佛,终于怔怔地落下了泪来。

    “你真的能普度众生么?”

    她在佛的脚下是那样微小,不过是苦难众生中的一个,可她希望他能看见她的苦,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从前都是故作坚强。

    “你竟然在这里。”那催命一般的声音竟然在此时此刻此地响起,顾曼笙身子一震,双腿仿佛被锁住了一般,动也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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