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42看来人不敢要什么，要什么就会失去另外的什么

    秦奇以小青年飙车的速度赶到省妇保院，自接电话的时间已过去三个小时。[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叶蓉蓉处在危险之中——胎头过大，胎位不正，羊水破后，很快流尽，自然生育的可能性不大了。可是叶蓉蓉在阵阵剧痛中，还在咬牙坚持要顺产。秦奇明白叶蓉蓉的心思，她不想在自己的肚皮上留下一个丑陋的刀疤。她还是姑娘呢——她在心里这样固执地认为。秦奇也认为是这样。她在为自己争取一条后路，哪天说不定还要嫁人呢。当然秦奇也不想让叶蓉蓉付出太多，自己担负不起。他能给她婚姻吗？以他的身份显然不可能，那么他无权干预叶蓉蓉嫁人，所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坚持顺产。

    叶蓉蓉在剧痛难忍中，几次叫喊着赶紧做剖宫产。可是当负责给她接生的女医生要将她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却死死抓住门框不肯松手。医生看着这个已经折腾得汗流浃背，死去活来的孕妇，突然失去耐性，暴怒起来：“没见过你这样糟糕的孕妇，羊水流尽，胎位还没顺过来，再折腾胎儿就会闷死，责任自负。”甩袖而去。

    秦奇抓住叶蓉蓉的手使劲握了握，极温柔极温柔地说：“做吧！没有选择了。”叶蓉蓉在秦奇手背抓了一把，像杀猪般地嚎叫着：“我这是何苦呢？为什么叫我一个人受罪？”秦奇抚着被抓得渗血的手背，觉不到疼，头脑嗡嗡直响。他突然非常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儿子？为什么要走这样一条害人害己的非常之路？如今的场面已经无法收拾。

    就是啊！何苦呢？真是大脑进水了。可是，人世间有些事做错了，就没法回头。叶蓉蓉肚里怀着他秦奇的孩子，这个孩子出世前摆给父母第一道难题就是不愿意顺着出来。书上说：“一般不平凡的人物在出世前后都会带给父母一些灾难。”也许这是一种吉祥的预兆呢！秦奇突然心一横，对着叶蓉蓉狂喊一声：“剖吧！一切由我负责！”

    他冷着脸走到门口，伸出头朝外面瞄了几眼，才闪进妇产科门，立即哈起腰，满面堆笑的给那位女医生赔情道歉，态度极其诚恳。女医生转怒为笑说：“算了，准备进手术室吧。你是她什么人？”

    秦奇愣了一下，声音含糊地说：“丈夫，呃，家属。”

    “那就签字吧。”一个年轻护士拿过一张印满字的纸，一支笔，放秦奇面前，介绍手术中可能出现的一些意外情况。秦奇愣愣地听着看着，不时地点着头，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所云，不知所书。但他却很适时地在手术医生出门的那一刻赶出去，将一千元的红包塞进医生手里说：“姑娘爱美，您尽可能做好看点。”

    “知道。”女医生迅速将红包塞进兜里，回头给秦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秦奇心一下子掉到肚子里，轻松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口，应该说媳妇爱美，或者女人爱美，怎么能说姑娘爱美呢？秦奇抬手在自己头上擂了一拳，几步跨回病房。

    叶蓉蓉已经被两个护士推着往外走，像一条水缸里打捞出来的小鸡，全身汗湿，可怜兮兮的令人心疼。这可不像以前精神抖擞的叶民意啊！秦奇摇了一下叶蓉蓉的手说：“苦了你了，我会给你幸福。”

    叶蓉蓉浑身一抖，一下来了精神，扭头声嘶力竭地喊：“幸福，你会”被推走了。秦奇愣愣地站着，他知道叶蓉蓉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你会娶我吗？”

    啊？我会娶她吗？秦奇神经质地仰头一笑，泪水溢满眼眶。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有流泪的感觉。

    向来不抽烟的秦奇从兜里摸出一盒烟，点上一根在特护病房里来回踱步。被一个进来的小护士训斥了一顿：“无烟病房，字那么大，你的眼睛啦？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不负责。”他赶紧道歉，掐灭烟头。

    小护士翻着白眼出去了，他感到很败兴很悲哀。在泰兰谁敢这样对他？乍还在阳光普照的主席台上站着，享受着万众瞩目和荣光，这一刻却在满是女人和孕孩的陌生地方像个罪犯，像个乞儿，还有小偷的感觉。看来人不敢要什么，要什么就会失去另外的什么。秦奇想到这一点上，心里竟然安静下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由远及近进入病房。秦奇抬起头看见小保姆和护士捧宝似的将棉被包着的婴儿抱进来。秦奇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往棉被里一看，好家伙，人模狗样的张着大嘴使劲地哭叫，好像万分不情愿从母亲肚里出来似的。护士讨赏般地说：“是男孩，八斤八两哎，啧啧！是我们医院这一月出生的孩子中最重的啦！恭喜！”

    小保姆也兴奋地说：“大哥真有福气，这娃娃长得多么好看，将来一定是个刘德华。嘿嘿！”

    秦奇忘乎所以地说：“当然，秦龙不是刘德华，也一定是个小成龙了。哈哈！宝贝，爸要让你冲向世界，中华龙！”

    秦龙才不管什么中华龙不中华龙的，哭得更加激烈，像有天大的委屈似的。秦奇手忙脚乱地摇着说：“怎么办？他哭得”

    护士说：“没事。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增强肺活量。”

    保姆用小勺子将红糖水顺着秦龙嘴角溜进嘴里，快活地逗弄说：“中华龙，中华龙，多好听的名字，正好配得这个小家伙。”

    秦龙用舌头添吮着嘴巴，不哭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木匠单眼吊线的样式瞄着自己的父亲——秦奇。

    “哈哈哈“秦奇仰头大笑：“这家伙一出生就用一只眼看他爸爸，真牛啊！”

    “哈哈哈”保姆和护士也笑。

    医护人员推着叶蓉蓉进了病房，指挥秦奇将产妇抱到病床上躺好，挂好吊瓶。又让秦奇给产妇换上卫生棉。秦奇犹豫了一瞬，闭住气，头蒙进被窝里给叶蓉蓉的光屁股下垫上厚厚的卫生棉。伸出头来时，浓烈的血腥味已经喷得他几乎晕倒。他想吐口唾沫，可是叶蓉蓉眼睛看着他，他只得强行咽下，笑脸如花地俯过去说：“感谢你！我会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生活。”

    叶蓉蓉看一眼身旁睡着的孩子，虚弱地说：“最好有多好？”

    秦奇速即刮了一下叶蓉蓉的鼻子说：“最好就是最好！”

    叶蓉蓉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保姆赶紧端来一杯白开水，用棉签蘸着给叶蓉蓉滋润嘴唇。秦奇说：“我来。”赶紧接过水杯和棉签。

    比之于夏之妍，秦奇对叶蓉蓉的确好出许多。从怀孕到现在，秦奇的业余时间大部分都投在了叶蓉蓉身上，也就是儿子身上。夏之妍生凤儿那时有婆婆前后伺候着，秦奇根本插不上手。秦奇将夏之妍从产床上抱回病床上，同样被护士指示着换卫生棉时，夏之妍拉一把秦奇，眼神示意由她姐姐来换。夏之琳嘴一撇说：“偏心！”跨步向前，将头蒙在被子里给妹妹换上卫生棉。当时秦奇以为夏之妍当着一大堆人的面害羞。两人单独在病房时，夏之妍也不让秦奇给他换卫生棉，而是自己挣扎着摸索着换。秦奇想帮忙，夏之妍也不让，笑着说一个干大事的男人怎能在女人j□j沾染血腥味呢！秦奇非常感动地说：“还是老婆最好！为老公考虑这么周全。我会努力上进，给你们母女最大的幸福。”

    夏之妍笑着说：“最大有多大？”

    秦奇扮个鬼脸反问：“你说呢？”

    “我要你一颗真心就够了。”

    秦奇豪迈地拍拍胸部说：“若能挖出来，我一定交给你保管。暂且寄放我这儿，老婆放心。地球上所有男人都花心了，你老公我也是唯一一个从一而终的男人。”

    “这话我爱听，我相信。”夏之妍开心地笑。

    曾几何时，这个让夏之妍以及单位同事认为最最一本正经地新好男人，在叶蓉蓉裆裆里一次次换下血腥的卫生棉，说着同样流蜜的话。这不是戏剧，这是现实，是秦奇最纠结的个人秘史。

    秦奇想起她对老婆夏之妍立下的誓言，浑身汗颜却仍然自信——多年的官场历练，多难的事情没经过，难道连两个女人都摆不平？！他自信会成为一个有相当演技的演员，在两个女人之间，两个家之间自由穿梭。可是这种关系像走平衡木，须得陪上十二分小心。走过这段平衡木，若干年后他的儿子秦龙就成了行如风，站如松的小伙子了，那时一切就好了。

    秦奇惊奇的发现自己不再总是考虑工作问题，而是不可避免地在思虑两个女人，两个孩子间的事情了，而且有了超前的警觉。这让他感觉有些新鲜和刺激，像冲浪运动，既然已经下水了就要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秦奇想简单了，现实生活剧要比舞台上的戏剧琐碎复杂得多，而且不按设定的剧情发展，随时千变万化。

    夏之妍生育凤儿那会有婆婆伺候前后，秦奇完全是解放的，潇洒的，可以慰问性地远观一下就走开。

    可是叶蓉蓉生育秦龙的剧情就不一样了。叶蓉蓉很在乎秦奇对自己对儿子的态度。也很在乎自己的体型。谎称自己没有奶水，不愿给儿子喂奶。三天了还在忍痛憋着，再有几天奶水就憋回去了。秦龙只能吃奶粉。

    叶蓉蓉没有育儿经验，保姆更是个不谙世事的农村小姑娘。对于伺候月婆哺育婴儿这类事情没有任何经验。尽管秦奇给长了二百块钱工资。保姆很卖力也很殷勤。可是，不是没有给奶瓶消毒，就是奶粉对得稀了稠了，孩子总是往外挤奶嘴。一遇孩子吐奶，出痱子，拉肚子，夜晚哭闹等状况就会六神无主忙乱不堪。叶蓉蓉吃不好睡不好，伤口恢复不好，很疼，心情不由烦躁。到了第五天就打电话对秦奇发火，要他立即换掉保姆，否则就将秦龙送人。

    秦奇赶紧放下手头工作往省城赶。走半路却突然返回，直往家里赶。他一时半刻去哪里找个合适的保姆呢？他早就想过接母亲去伺候月子。可是一直害怕从母亲那里走漏了信息，老年人话多不保险。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秦家后继有人了，母亲迟早要知道，那就早一天也好，让老人高兴高兴。关乎儿子和孙子的命运问题，再糊涂的老人都会守口如瓶的。他想到母亲香炉里的缕缕青烟，突然觉得这就是观音菩萨对他家的恩赐——秦龙一定是个人物。秦奇欣慰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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