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HAPTEr 6 道是无晴却有晴

    cbd动工仪式结束后，政府办的人分了两拨，一拨陪领导c嘉宾去参观高新区的新项目，另一拨则撤到了晚宴会场，为晚宴做最后的准备。

    经过早上的意外，曲未央一天都有点神不守舍。

    下午所有工作人员吃工作餐，同桌一起吃饭的都是政府办的同事，吃饭的时候扯闲篇，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话题从cbd建设扯到市长千金上官瑜，政府办几个单身的男青年立马变得兴奋，说到标志建筑的设计案时，硬生生地把各自能想到的溢美之词用在了上官瑜身上，结尾还别有深意地夸赞了商子砚的好命，语气中的艳羡让梁笑笑一阵反胃，男人天天批评女人做着灰姑娘不切实际的美梦，他们自己还不是当自己是蒙了尘的珠子，等着名门闺秀慧眼识珠？

    梁笑笑撇了撇嘴，准备叫曲未央闪人的，一转头却发现曲未央手上端着的汤碗歪着，里面的牛肉羹不停往桌子上滴，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地在发呆。

    察觉曲未央神情不对，梁笑笑拿掉她手中的碗，催促曲未央去洗手间洗把脸，还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化妆包给了曲未央，让她去补个妆。

    曲未央用凉水洗了脸，混沌的大脑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但是翻腾的心绪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对商子砚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五年前那个穿着白衬衫c牛仔裤c戴着黑框眼镜的大男孩身上，那个时候他们俩都还在偏僻的基层乡镇上班，两人的单位隔河相望，商子砚经常骑着自行车带着曲未央在单位附近的河堤上兜风，商子砚曾无数次对曲未央说，等几年他一定会盖一座漂亮的房子给曲未央，那时候坐在前座的曲未央每次都回过头大声地对商子砚说：“好啊，我等着。”

    可笑的是，年少的感情终究经不起太多的变故，曾经说好不分离，可经过现实的洗礼，他和她大概早已找不见当初的路了吧。

    怨谁？曲未央无数次问过自己，可到最后她才发现她谁也怨不了。

    别人的分手都鸡飞狗跳，她和商子砚的分手却充满了外交磋商式的礼貌和克制。

    一句“我们分手吧！”，一句“好。”

    六个字就结束了一段半年的感情。

    两个周后，单位的人说商子砚防汛值班的时候因为救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人没救下，自己受了重伤，并且会因为擅离职守而受到处分。

    听到商子砚受伤的消息，曲未央已经顾不上两人刚闹过分手，打电话到商子砚单位问了医院地址，连夜赶去了医院，医院却告诉她，人已经转院了。

    商子砚的事一开始在区上闹得沸沸扬扬，却在一个月后以他本人一纸辞职报告为整件事情平静地画上了句点，不过商子砚所在单位两位党政主要领导因为安全事故被撤职，分管防汛的副区长被行政记过。

    曲未央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商子砚的消息，电话一开始打过去是关机，后来就是空号了。

    他们就这样断了联系，而曲未央半年后因为被区委组织部推荐，调到市政府办。

    再见面，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商子砚，剪了利落的短发，原本俊秀的面部线条也早已褪去年少的青涩变得棱角分明，多了几分成年男子的英挺，那些年少的锐气经过五年时间的打磨，不禁没有被磨掉，反倒更显英气。

    曲未央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五年前的那个曲未央吗？

    镜中人的眼睛里多了世故，多了圆滑，多了历经世事的疲惫。

    曲未央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苦笑，这大概就是向现实妥协的代价吧。

    而她和商子砚或许就是两条相交的直线，曾经因为共同的理想而交汇于一点，却因为选择的方向不同而渐行渐远。

    他们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交集了，而她，必须接受这件事。

    曲未央从梁笑笑的化妆包里翻出了粉饼，往脸上扑了粉，又打了点腮红，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她对着镜子练了几次八颗牙齿的标准接待微笑。直到自己满意，才从洗手间出来。但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穿的是冉青的衣服和鞋子，而这完全是另一个灾难的开始。

    冉青大概是本科学法律的时候《律政俏佳人》或者《1号法庭》这种片子看多了，对法官和律师这两种行业以及制服产生了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工作进入法院后，才发现梦想和现实中间隔了整个马里亚纳海沟。法官确实要穿制服，但是穿起来完全像个开出租车的，什么pr一fessandsexy之类的都是浮云。用冉青自己的话说：当初找工作时脑子里进的水，就是今天穿制服时流下的眼泪。为了少流点眼泪，冉青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把院里统一发的制服进行了二次回炉改造，在凸显曲线和遵守规定之间取得了完美的平衡，就连毫无特色的黑色皮鞋都被她花巨资换成了性感的红底黑色绒面细高跟鞋。

    确实达到了她pr一fessandsexy的目的，但是安全系数实在不怎么样。加上冉青的鞋子曲未央穿着大了一点，洗手间里清洁工又刚擦过地板，以至于曲未央出来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四仰八叉，好在身后的人搭了把手，扶住了她。

    曲未央急忙道谢，等转过身看清楚眼前的人，自己都觉得搞笑，她为什么总是在最囧的时候遇见他，而且还总是在洗手间？看林希被自己笑得一脸茫然，曲未央提醒他，“我今天没走错洗手间！”

    林希愣了两三秒，恍然大悟：“是你，初恋。”

    虽然曲未央有点理解钢琴家独特的记忆方式，但是他这个遣词造句未免也太让人浮想联翩了，还好旁边没有其他人，否则绝对成为第二天娱乐八卦版的头条。

    曲未央换了个安全点的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林希边往外走，边理了理自己衬衫的袖口，慢条斯理地回了句：“待会有个什么‘青年领袖’的论坛。”想想又回头很认真地问曲未央：“我经纪人说这家饭店甜点很好吃，是不是真的？”

    曲未央直接就囧了，小道消息说他是个吃货加路痴这件事绝对没有水分。

    至于会出现在cbd的晚宴，其实也不那么难理解，他这种国家名片一般存在的人物，潜在的影响力比任何的广告都管用，金融和艺术都是上层建筑，精英玩的东西,cbd开幕借的无非就是他这个钢琴家的身份。他专心琴技，对这些不清楚，但他那个在古典唱片公司运作数十年的经纪人绝对清楚，说白了，无非就是互相借势而已。

    两人随意说着话，绕过酒店五楼大宴会厅中庭的空中花园时，园子里有人喊了林希一声。

    两人循声望了过去，正对着园门的亭子里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黑西装c戴着无框眼镜的瘦高男人，曲未央似乎在哪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而另外一个则是商子砚，换了身藏蓝色的西装，表情依旧清冷。

    曲未央吸了口气，就像在洗手间里练习的那样，嘴角轻轻扯了一个弧度，朝亭子内的两人点头致意后，礼貌客气地跟林希说了一声“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转身朝宴会大厅走去。

    “二哥，子砚。”林希打着招呼朝二人走去，没想到在这会遇见商子砚和商煜希，就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杂志在做cbd的专题访问，”商煜希笑着答道，又嘱咐林希道：“巡演结束了，就在浅川多陪陪家里长辈。”

    林希笑着点了点头：“浅川比雍州清净，正好可以练练琴。”又把目光看向商煜希旁边冷着一张脸的商子砚，问道：“你不是不回来的吗？”

    “我们接了cbd的设计案。”商子砚垂着眼摆弄着自己的袖口，有点心不在焉。

    林希没多想，商煜希却有点诧异。

    云砚的合伙人盛云舒美国出生长大，一句中文都不会说，又最讨厌跟官方打交道，而子砚自从五年前去美国，一次都没回来过，这次突然接了cbd的案子，实在奇怪。

    不过商子砚的性子从五年前受伤后就变得异常沉闷，他不想说的话，任人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商煜希诧异归诧异,并不打算深究，倒是林希，他更感兴趣点，林希在浅川出生，在雍州长到十八岁,后来就一直在德国的音乐学院深造浅川除了他外公外婆，就没别的亲戚，更别说朋友了，商煜希头一次看他跟女孩说说笑笑，不免有点好奇对方的身份，遂问道：“刚才跟你说话那位小姐是”

    商子砚原本在想别的事情，听了这话，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朝林希射来。

    林希不明白他们俩为何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感兴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经纪人宋维印就找了过来，说是媒体要拍照,催着林希赶紧去。

    商煜希抬手看了看时间，杂志社也有采访，就跟着林希一块走了。

    二人走后，花园里就只剩下商子砚一个人，他突然觉得莫名的烦躁，商子砚伸手一把扯掉了脖子上的领结,松开衬衫顶端的两个扣子,长长地舒了口气，又把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卸下来，握了握，又戴上。

    看着亭外的人工湖里游来游去怡然自得的锦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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