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梅园偶遇

    程沫三人刚回到万管事的宅院，程皓就派人来传话：万管事和他的远房侄子万显贵被解雇了，且程皓故作大方地将万管事的年底红利和十一月的工钱都结算了。

    万管事并没有觉得吃惊，得知程余金的死讯时，他就料到了会有这种结果。

    只是，牡丹园是他和程余金辛苦了三十几年的成果，里面不少珍奇品种，都是程余金走南闯北搜罗来的，都是自己小心翼翼培育繁殖的，如今，程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切断了他与牡丹园的所有联系。

    大雪漫天，他忽然觉得全身发冷，老爷去了，牡丹园也不归他管了，接下来他要做什么？颐养天年？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以前一直围着牡丹团团转，如今丹娘不小了，他也该多留意招赘的事情。

    进了家门，万管事看了看抱着斗篷c浑身雪污的程沫，沉重地道：“大小姐，夫人的骨灰就交给我和三老爷收拾稳妥吧，您赶紧去换身衣服，暖暖身子。”事到如今，他也明白，大小姐就算想为老爷报仇，她也斗不过家大业大的程皓母子，更何况她本来就怨恨老爷？唉。只是想到程家世代积累的产业就那样落到一个奸生子的手里，他就替程余金感到不值。

    程沫现在已经没有在程家时那般愤怒了，因为愤怒只会让自己伤身，没有半点用处，最要紧的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转身将斗篷交到江一青柏手里，对万管事道：“万叔，虽然我对他已经没了父女之情，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尊敬，如今因为我们的事害得你丢了牡丹园管事的差事，实在很抱歉。”

    “大小姐，您太客气了，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会辞去那份差事，老爷对我有大恩大德，我是万万不会替那种小人做事的，只是可惜了那些牡丹”万管事叹气道，辛苦三十年，白白与人做了嫁衣。

    程沫能够理解万管事的心情，就像是孙石卖果园的时候，对他们而言，那些亲手照看的果树花草就好比他们的孩子，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的下。

    她不知道牡丹园是什么样子，可既然能入得了皇太后的眼，必是十分出色的，那么，万管事培育牡丹的手艺在端国绝对排的上名次。换做她，她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人才，大概程皓觉得牡丹园已经发展地十分成熟，少一个万管事也无碍吧？

    对此，程沫隐隐有个想法。只是江海棠的骨灰必须及时处理，她也得换身干净的衣服，便没有多说，一个人去了后院。

    汤圆正在葡萄的暖榻前给他绣肚兜，听见声响抬头，就见程沫浑身是雪的走了进来。

    “小姐，怎么回事？您摔跟头了？”她赶紧放下针线，匆忙赶了上去，替程沫脱下有些发潮的外衣，就要给她围毯子。

    程沫摆摆手，直接爬上了床，裹上厚厚的被子，侧着看熟睡的葡萄，他小脸红扑扑的，说不出来的可爱。手还有些凉，程沫没舍得去冰儿子，接过汤圆递过来的暖婆子，轻声问：“他没哭吧？”

    “没，小少爷睡得可香了。”汤圆也放轻声音，又忍不住蹙眉问道：“小姐，那边的事情”

    程沫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不用问了，只需记住，从此程皓他们母子就是我的仇人。”骨灰的事，她和小舅商量过了，除了万管事，再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若是说与江德听，老人家恐怕会受不了的。

    汤圆见程沫脸色不好，想到她那件沾雪泛潮的衣服，下意识地认为苏姨娘他们给小姐脸色看了，不由在心底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小姐，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大冷天的，您累了吧，奴婢去厨房给您做些热汤。”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程沫望着她的背影，慢慢盘算起来。

    想要报仇，杀人放火是不成的，只能光明正大地让程皓他们倾家荡产，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切断他们的经济来源。

    想到这个，她不由勾起唇角，倘若程家赖以生存的是丝绸古董，她还真没有办法，偏偏他们主营的是牡丹园和梅园，有玉井莲瓶在手，别说是满园的珍奇花种，就是让百花于寒冬齐放，她都能做到。

    不过，经商没有那么简单，程家在京城经营了那么多年，自有他的人脉，所以能够在勋贵盘踞的京城牢牢把握住两大生钱的金蛋。因此，她需要做完善的准备，金钱成本，花园场地，官方靠山，缺一不可。她信奉的是，要么不做，要么就一击必杀。

    晚饭的时候，丹娘预备分两桌而坐，万管事摆摆手：“没有外人，大家一起吃吧。”

    丹娘想到江一青柏专注的视线，两颊隐隐发烫，却不好辩解。

    四方木桌，程沫左手边是低头不语的丹娘，右手边是神色稍冷的江一青柏，对面坐着满脸黯然的万管事，四人默默吃饭，气氛有些怪异。

    程沫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很不习惯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便对万管事道：“万叔，程家梅园现在可以游览吗？”

    其他三人都停下了动作，万管事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却答道：“开了，大概十日前就开了”

    程沫点点头，看了看外面，大雪已停，或许，明天就是个好天气。

    “万叔，我明天想去梅园看看，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先去瞧瞧梅园是什么水平。

    江一青柏愣了愣，离开孟家村之前，不是说好拿到长姐的骨灰就回去的吗？再看外甥女的脸色，他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无论从哪一方面讲，外甥女现在都没有心思去逛什么梅园，更不用说那梅园是程家的了。

    见三人都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程沫轻轻一笑，对着万管事道：“万叔，我打算将来在京城开一家花圃，不仅仅是梅花牡丹，其他的珍奇品种也要应有尽有，你愿意帮我吗？”

    万管事惊得瞪大了眼睛，连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大小姐，你的意思是”

    程沫目光变得深远起来，“你们猜得没错，我就是要跟他对着干！”

    大雪初霁，凌寒傲雪的程家梅园一时游客络绎不绝。

    梅园位于京城西郊，背靠青山，内敛湖水，远远即可窥见花径蜿蜒，湖石玲珑。古雅的亭台楼阁，点缀在繁茂的梅林里，窈窕多姿。

    马车远远停在一处专门替人看车的宅子前，程沫系好白底绣海棠的宽大斗篷，同江一青柏和万管事往梅园入口处走。附近积雪已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绝对不会出现滑倒事件。毕竟有钱赏景的人非富即贵，程家可不敢让贵人们因为雪地而丢面子。

    程沫的目光随意扫过路上的锦衣妇人，特别是那些头戴轻纱帷帽的小姐们，只见她们长裙款款，脚步轻盈，柳腰细细，真是人比花娇，也不知那些少爷公子们是真的赏花来了，还是借这名号来偷窥佳人。

    都说古人保守，程沫却觉得，古人被束缚久了，其实内心更加奔放，否则怎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出门？随意邂逅一位公子，就能生出爱慕之心，也不管那人的脾气家世如何。当然，这些小姐们都是大有来路的，回去派人打听打听，若是门当户对，那就可以继续找机会“不经意”的邂逅了，若是没有，只怕会寻找下一个目标。

    “大小姐，您看，这片梅园占地两百余亩，现在盛开的只有腊梅，虽然赏花人也不少，但远远不及春日红梅怒放的胜景更吸引人。”

    顺着万管事的手指望去，就见一片黄梅掩映在皑皑白雪中，鲜亮明媚。

    景色宜人，再加上空气新鲜，程沫因昨日之事而沉重的心情稍稍轻松了许多，“万叔，如果程家要卖园子，能开多高的价？”

    万管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低声道：“大小姐，听说当初程家先祖买下这块地皮只用了一万两银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地价长了许多，里面又沿山造景，又有各种珍贵的梅树品种，价钱不知翻了多少，若是程皓真的打算卖园子，至少也得百万两银子，恐怕还有人挣着抢呢。”

    百万两？程沫不禁一阵唏嘘，她现在所有家当加起来也不够一万两！

    所性，她将来只需选处好地皮就行了，几万两应该足够。

    “咦，本王没有看错吧？那不是程姑娘吗？”

    正想的出身，一道惊讶的声音忽从前方传了过来。

    程沫好奇地循声望去，待看清那一排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女，不禁黛眉微蹙，出门前真该算一卦的，早知道会遇见这些人，说什么也要换个日子。

    那么多的游客，偏偏有些人生出来就是鹤立鸡群的。她的视线一一扫过笑容满面端木瑾和朝自己怒目而视的七公主，慢慢移到洛家四兄妹身上，最后不由自主多瞥了洛景流两眼。

    别人是来赏梅，他这个瞎子难道是来闻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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