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与美男谈条件

    青阳镇西北边缘，有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庞大宅院，丈高的灰砖墙牢不可破地挡住了过往行人探究的视线，只能看见拉着满满木材的牛车接二连三地从东侧门进去，再从西侧门出来，井然有序。

    这座宅院就是顾家的造纸坊，每年都有大量纸张从这里运处，销往宣城，乃至端国各地。

    气派的正门前，一辆蓝顶青毡的四轮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柏跳下马车，转身去接程沫：“沫沫，就是这里了。”

    一只白皙细腻的手从帘内探出，仅这一幕，就让守门的小厮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期待手的主人露出庐山真面。

    车帘掀开，走出来一个穿着杏黄短襦c月白长裙的女子，如瀑的长发用一根粉蝶扑花发卡别在身后，耳旁插了一朵海棠珠花，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发饰，于是，路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佳人不施粉黛的素面丽容吸引住了。

    足以媲美上等白瓷的肌肤，将她幽泉似的黑眸衬托地更加璀璨明亮，长睫扑闪间，顾盼生辉，就这样一双美眸，就能让人流连忘返，更不消那微厚的粉嫩红唇了。

    只不过，当她在路上站稳，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时，不知多少青年才俊伤心碎了满地，齐齐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向一身普通灰布长衫的男子，如此佳人，竟然被村中庄稼汉抢先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柏不自然地看向周围，他今天穿的不少啊，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程沫毫不介意路人裸地打量，让柏留在原地看守马车，同汤圆走到门前，对呆愣地小厮道：“这位小哥，我想在贵行订做一批蜡纸袋子，能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吗？”

    顾家纸坊，除了名贵的书写用纸，也制作其他类型的便宜品种，当然，也有客人会提出具体的要求，也就是订做。

    作为端国北方最大的纸坊，哪怕这些守门的小厮都见过不少大人物，通常有些势力眼，可程沫一身锦衣，气度不凡，没人能想到她此时其实只是一个村妇。短暂的失神后，小厮也忘了打听她的名讳，“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转身跑了进去，留下另一个小厮守门。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小厮跑了回来，客气地请两人进去。

    程沫指了指柏：“那是我的家人，也要随我进去的，能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马车吗？”

    女子出行，自然得有男性家眷陪着，小厮点点头，将马车拉到了一侧，绑在树上，这才带路。

    来到一间专门接待客人的宽敞厅堂，小厮恭声道：“三位请进，我们大掌柜的马上就到。”说完就退了下去，自有丫鬟端茶倒水。

    柏有些局促，外甥女到底有多大把握啊，人家可是大掌柜的亲自出马，会不会嫌弃她的生意太小，不值得浪费精力？

    门口一暗，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灰袍蓄须男人，面容威严，隐隐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双方客气的打过招呼，落座，方掌柜犀利的目光一转，直接落到程沫身上，“姑娘想订做什么样的纸袋？需要多少个？”说实话，订做纸张的客人不少，要做纸袋的却寥寥无几，这也是他今日亲自招呼的原因。

    程沫微微一笑，拿出昨晚让汤圆缝制的一个布袋，递到房掌柜手中：“就是这种，除了把布改作蜡纸，其他地方的开口c铁丝都和这个一模一样，我是打算长期订购的，这次需要两万个，以后每年都会增多，数十万，百万，都有可能。”

    方掌柜仔细研究着手中的袋子，暗暗盘算盈利，别看程沫说的数字很吓人，其实这种袋子，成本极低极低，说明也没有多少盈利，十个袋子也就能卖五文，两万个才卖十两银子

    “不知道姑娘要这种袋子有何用途？”他要确定是否能做长久生意，若是日后真能每年订做百万个，五百两的收益，那还不错。

    程沫就知道对方有此一问，她也没打算隐瞒，因为根本隐瞒不了，一旦苹果套袋后，果园外的人都能看见。

    “不瞒方掌柜，我现在有十亩果园，打算用袋子包住苹果，日后不管刮风下雨落冰雹，都不怕伤到苹果。此外，我还有百亩荒山要开荒种树，所以，需求量是极大的。”

    方掌柜眉头一皱，慢慢放下袋子，“姑娘，这种法子你是从哪里听来的？真的有效吗？如果是这样，为何非要用蜡纸袋子？”

    如果不是周围只有顾家纸坊，就凭对方再三怀疑的态度，程沫就想走人了。耐着性子，她语气冷淡地解释道：“法子肯定有效，否则我不会浪费精力，因为蜡纸防潮，不怕雨水打湿，故而用蜡纸。说了这么多，不知贵行能不能做？”

    方掌柜是什么人，在商场浸淫数十年，自然能听出程沫语气中的不快，他挑了挑眉，用纸袋套苹果，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对方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妇人罢了，白白浪费他这么多时间，他没生气，她倒是不耐烦了！

    “我们当然能做这种袋子，只是顾家一向秉持公允，姑娘的法子闻所未闻，恐怕会影响果园收成，为了避免你的利益受损，老夫绝对不会接下这笔订单，也劝姑娘请些懂得果树的手艺人帮忙料理。老夫还有事，失陪了，慢走。”起身就往门口走，头也不回。

    程沫被对方高高在上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明明不想接她的生意，偏偏还一副替她着想的口气！

    “走，我就不信”

    话未说完，忽的被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打断：“方叔，我看这生意可以接！”

    紧接着，走进来一个身穿秋香色杭绸直辍，头戴玉冠的男子，他漫不经心的视线一一扫过柏和汤圆，最后落在程沫身上，诱人的桃花眼微微一亮，行礼道：“在下顾长扬，乃是纸坊的东家，方才听到姑娘所说，心中十分意动，想做主接下这笔单子，只是有个条件，不知姑娘能否接受？”

    在看清对方容貌的那一刻，程沫就有种眼熟的感觉，此刻听他报了名讳，立即反应过来，原来他长得同顾长风有三分相似，看来两人是嫡亲了，既然如此，那这纸坊也是那个顾家的产业了？

    顾长风跟程皓相熟，若是将来知道她的生意，会不会进来插一脚？

    程沫有些不愿意再谈下去，可整个青阳镇就这一家纸坊，转眼瞥到方掌柜一脸吃屎的表情，心中的恶趣味突然涌了上来，挑眉道：“什么条件？”重新坐下，悠哉地品茶。

    顾长扬立即坐到她的对面，摇着手里的折扇道：“很简单，就是你的苹果收获时，能不能送我两个？”根本不用询问套袋的作用，只要见到苹果就行了，如果真的见效，那这套袋可是一桩薄利多销的卖卖，端国这么大，不知道有多少万颗苹果树呢！

    从对方灼热的眼神中，程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她放下茶杯，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顾少爷的条件很简单，只是我也有两个条件”

    “姑娘，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一直在顾长扬旁边装隐形人的方掌柜终于忍不住了，少爷就是脾气太好了，换成他，恨不得直接把这自大的妇人赶出去？

    “方叔，”顾长扬摆了摆手，深深地看了一眼程沫，“你且说来听听。”

    程沫就像没看出他眼里的冷笑一般，淡然地道：“我敢保证，顾少爷见到套袋的效果后，一定会在全国各地推广这种纸袋，其中的利润，您最明白。那么，作为发明这种纸袋的人，我的两个条件很合理，第一，以后凡是我在贵店订购，希望能享受到五折的优惠，第二，我想在契约中加上一条，只要我的果园提出订单，贵店必须接受，并优先完成我们的订单。”

    “哈哈哈，姑娘的口气真大啊！”

    顾长扬毫不顾忌地仰头大笑，恣意张扬，却流露出天生的傲气，随即话锋一转，嘲弄地看着程沫：“就算你的方法效果惊人，可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制作套袋的方法，凭什么还要给你提供优惠呢？”

    柏和汤圆面露忧色，虽然那个华服公子的话很讨厌，可事实就是这样，东西都到了人家手里，看也看过了，就算没有程沫帮忙，对方也能制作出来。

    程沫丝毫不担心，轻轻地说道：“顾少爷，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请您回答我的两个问题，如何将纸袋套在苹果上？或许这个比较简单，那我就换一个好了，苹果生长周期有数个月，什么时候套袋才好呢？你别看我现在买纸袋，其实是因为我买果园的时间太晚了，临时想做些补救”

    一番话，顾长扬不由心中一沉。

    第一次推广纸袋，那些购买的果农们肯定会提出这两个问题的，这不可是随便糊弄的，万一回答错误，人家苹果出了问题，将严重影响顾家的声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看向程沫，真是聪明的家伙，懂得藏一手。

    沉思片刻，顾长扬猛地合上扇子，大方地道：“好，如果效果让我满意，我就答应你的两个条件！”

    柏心中一喜，外甥女真是太厉害了！

    程沫却暗道顾长扬狡猾，眉梢轻挑，她笑了笑：“反正我们的合作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套袋效果让你满意，不妨我们现在就签下合约吧，把那项条件列在首条，否则不这样的话，我心中着实不安，毕竟啊，这套袋的方法很容易学，套袋的时间也很明显，顾少爷只需要派人留意我的动静，就能知道了当然，顾少爷是正人君子，肯定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的，唉，全怪小女子心眼下，提出这个不情之请，烦请顾少爷答应吧，就当是为了安小女子的心了，如何？”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看着对方熠熠生辉的眸子，顾长扬突然觉得十分有趣，他做的是大生意，如果真的可行，给她这些优惠又算什么？

    “好，方叔，你去拿纸笔，我这就让这位姑娘安心！”

    方掌柜很不满，只是碍于顾长扬的身份，气呼呼地去了。

    少顷，顾长扬将亲笔写的契约递给程沫，心中隐隐得意，他的书法可是人人叫好，百金难求，就这份契约，都值得对方珍藏了。

    谁知，程沫没有露出任何震惊崇拜的表情，反而无比认真地研究语句，最后还提出两点措辞的修改意见。

    顾长扬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女人，同情地看了一眼柏，娶到这样斤斤计较的媳妇，他平时肯定很受气吧，你看，这种大事情，他却只能坐在旁边，根本插不上话，偏偏脸上一副自豪的表情，明显就是天生的妻管严嘛！

    半个时辰后，程沫和顾长扬先后在两份合约上按了手印。

    程沫满意地收好契约，起身告辞：“顾少爷，那我明日再来看样品，顺便交押金，你放心，这笔生意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的。”套袋不是她杜撰的，而是货真价实改善苹果产量外形的现代技术。

    顾长扬淡淡一笑，露出拭目以待的表情。

    “小舅，我们走吧。”程沫再不留恋，迈步离开。

    依然坐在椅子上的顾长扬瞪大了眼睛，那人竟不是她的丈夫？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和丈夫一起来的吧？

    算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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