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开小灶

    程沫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她去了一个云雾缭绕的海上小岛，看见两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浇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桃树上，一刹那，百倾桃树相继盛开，繁花似锦，转眼又结出硕果累累。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悄悄藏在树后，待两个小道士离开后，她才跑到井旁，好奇地朝里面张望。井水很浅，波光粼粼，中间探出一根碧绿似玉的剔透长茎，顶端是一朵微粉的花骨朵，散发着缕缕清香，程沫只觉得神清气爽，竟似被定了身般，不愿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井水中的花骨朵就要完全盛开了，整个小岛忽的一阵地动山摇，脚底下突然出现一道裂缝，程沫不受控制地坠了下去，惊骇之间，瞥见一个白衣飘飘的仙人驾云离开，手里托着一个很是熟悉的细颈玉瓶

    “青柏，怎么两头豹子才卖了三十两银子？”

    “娘，这三十两是我猎的那只豹子的，豹肉卖了十七两，豹皮十三两。另外一只是沫沫猎杀的，我把钱给爹了，到时候让他转交给沫沫。”

    “胡说，她一个大肚子的丫头能猎杀什么豹子？分明是你想接济她！好啊，老娘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竟然为了她撒谎骗我！赶紧的，去你爹那里把钱给我要回来！”

    “娘，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我不跟你说了，你喜欢要就去找我爹要吧！”

    “你个兔崽子，你往哪里走，你给我回来”

    吕氏气急败坏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追出门去了，程沫又好笑又好气，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眼睛。

    “小姐，你醒啦，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汤圆一直守在程沫炕头，听见她挪动身体的动静，立即扑到她身边，喜极而泣。小姐昏迷了快一天了，她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程沫望着汤圆看了一会儿，慢慢记起山上的事情来，想到受伤的右手，她垂眸看去，就见那里缠的跟个粽子似的，试着动动手指，马上传来一阵剧痛。

    愣了愣，她问汤圆：“郎中怎么说？”

    汤圆眼中登时浮起一层泪水，怕程沫看见，扭过头道：“小姐，您安心养伤吧，很快就好了。”

    “我要听实话，汤圆。”程沫平静地盯着汤圆，语气不容拒绝。

    汤圆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抽泣着把王盛的话学了一遍。

    程沫惨淡一笑，她就知道，那样重的伤，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可惜了这双手，纵使她没打算从事老本行，依然难受地无以复加，手之于她，就像翅膀之于雄鹰，如今手废了，她还能做什么？

    汤圆吓了一跳，小姐自从被休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常常挂着明媚的笑容，就算跟老爷断绝父女关系，她都没有露出这种好像失了主心骨似的神情过，难道这次的打击让她起了轻生的念头？

    背上冷汗淋淋，汤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猛地想到那个俊秀的男子来，脱口而出：“小姐，您别难过，就算您的手不能恢复如初，也不用担心，那个宋悦公子说了，如果您不嫌弃，他愿意娶您为妻，照顾您一辈子。”说完，见程沫面露疑惑，又解释道：“宋悦就是伤了您手的那个人。”

    程沫“哦”一声，当时她手疼的厉害，根本没有留意宋悦的长相，只模糊记得他个子很高，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肯定不会嫁给他的，或者说，她还没有考虑过嫁人。

    短暂的沉默后，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吩咐道：“汤圆，帮我准备点吃的，我饿了。”手废了，她却不能自暴自弃，因为还有个孩子等着依靠她呢。

    “诶，小姐您等着，奴婢这就去弄。”汤圆最怕程沫想不开，如今听她要吃东西，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兴奋地跑出了去。

    吕氏出去串门了，邵氏正在准备晚饭，瞧见汤圆笑着走出来，便高兴地问：“是不是沫沫醒了？”秀梅蹲在灶膛前烧火，闻言也抬起头。

    “嗯，小姐醒了，想吃东西呢。”汤圆看了看锅里，只有一锅嘟嘟冒泡的玉米粥，再看菜板上，不过是紫色的圆茄子，一点肉沫儿都没有。若是平常，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小姐病了，得吃些补血益骨的才行。

    想了想，汤圆对邵氏道：“大夫人，奴婢去货栈买些排骨和土豆，能麻烦您帮着炖一下吗？”庄稼人听不惯老爷夫人那一套，邵氏就让汤圆跟着程沫称呼她大舅母，可汤圆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依然本分地喊夫人。

    邵氏随和一笑，刚要答言，秀竹抱着柴禾从后院走了进来，低声道：“汤圆，你去买吧，回头我去我们家的小厨房帮你收拾，要是在这边做，保管你连骨头都吃不到，就算吃到了，也得受一肚子气。”

    汤圆微愣，很快反应过来，朝秀竹调皮地眨眨眼睛，从后院出门了。

    望着她的背影，秀竹想了想，对邵氏道：“娘，我去后山捡些柴禾，省着那老婆子待会拿柴火说事！”

    “你这孩子，她再怎么不是，也是你奶，不许你口没遮拦的！”邵氏不赞成地摇头，皱眉看着最倔强的二闺女。

    “哼，我把她当奶，她对我连乞丐都不如！”秀竹没好气地回嘴道，放下柴火就一溜烟跑了，徒留邵氏站在北门口叹气。秀梅轻轻笑了一声，她这个二妹啊，有时候就跟个男娃似的。

    夜幕降临，西次间的大炕上摆了两张桌子，男人们坐在一桌，吕氏带着儿媳孙女们坐一桌，吃到小一半时，秀竹借口吃饱了，提前遛了出去，低声唤了汤圆，两人迈着小碎步去了东厢小厨房。

    那边人多热闹，听不见这边炒菜的声音，秀竹三两下切好排骨土豆，大火炒了，加水炖了起来，浓浓的肉香瞬间随风飘了出去，好在与上房隔得远，又没有人出来。等到炖熟了，秀竹麻利地盛了一大盆，就要端到程沫那边。

    “秀竹，你等会儿！”汤圆忙把人拦下，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大碗，捞了三分之一的菜，端着碗就往外走，一边低声解释：“秀竹，我和小姐吃不多，那些是特意为你们留的，你别说不要，否则这碗我也搁在这里，如果你把小姐当成亲人，就别辜负她的好意。”

    几句话就把秀竹尚未出口的拒绝逼了回去，只能看着汤圆快步离开。

    她想了想，又拨出一大碗来，捧着去了上房，进屋就把碗放在江德那一桌，笑着道：“爷，这是刚刚汤圆买回来的，她不敢用奶的柴火和油烟，就在我们那边做了，表姐特意吩咐她多买了肉，就是要孝敬你呢！”

    望着炖的烂熟的土豆，诱人的排骨，江德倒也不馋，但这是外孙女的一片孝心，他简直美到心里去了，示意秀竹拿个盘子来，拨了一半给吕氏他们，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吕氏狠狠瞪着秀竹，恨不得把她的嘴撕烂，汤圆这样躲着她，肯定是这个赔钱货唆使的！

    秀竹向来不怕吕氏，连接给邵氏和秀梅夹了两块排骨，故意大声道：“娘，大姐，赶紧吃，这是表姐给咱们的，吃了奶也不心疼。”

    吕氏收到秀竹挑衅的目光，刚要发怒，就见二儿媳妇高氏飞快地夹了两个排骨，放进碗里，也不吃，又伸筷子往盘子里够，吕氏顿时怒了，一筷子敲到高氏的手背上，却瞪着邵氏道：“吃吃吃，八辈子没见过肉啊，接二连三的夹菜，难道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也不嫌丢人现眼！”

    高氏讪讪地缩回手，知道婆婆这是指桑骂槐呢，暗暗将怒气转到了邵氏身上。

    邵氏低着头，看着碗里闺女夹来的那块排骨，心里说不出的苦涩。以前家里吃肉，婆婆都是计数的，炒菜的时候防着她们偷吃，吃饭的时候，更是紧紧盯着她们，不许她们夹肉，就连菜夹多了，婆婆都能扯着嗓子骂出来，她吃不吃肉不打紧，可闺女们却受苦了，秀梅都十七岁了，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明明比秀兰漂亮，却生生被秀兰珠圆玉润的气色比了下去。

    “行了，每回吃饭你嘴都不闲着，赶紧闭上吧！”江德扫了吕氏一眼，沉声道。

    吕氏抿抿嘴，又朝秀竹扔了几个眼刀子，把盛菜的盘子搬到了眼皮子底下，夹起一块排骨递到身边秀兰的碗里，亲昵地道：“秀兰多吃点，你可是咱们家的正经小姐。”说完，自己夹了一块递到嘴里，临了还唆了唆筷子。

    秀兰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被她迅速低头掩饰了，碗里油花花的排骨完全提不起她的食欲，反而有些恶心。

    “二姐，奶好心给你夹菜，你怎么不吃啊，难不成你嫌弃上面沾了奶的唾沫星子？”秀竹将秀兰的表情看在眼里，幸灾乐祸地道，你不是自诩大家闺秀c知书识礼吗，哈哈，还不是得曲意奉承吕氏，明明心里比她还憎恶吕氏，偏偏装出母慈子孝的摸样来，既然如此，那就乖乖吃吧，想躲，没门！

    吕氏停下手中的动作，虽然不满秀竹挑拨离间，却也瞥了秀兰两眼。

    “三妹真会说笑，奶心疼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秀兰朝吕氏甜甜一笑，喜滋滋地啃着排骨，没办法，家里的钱都被吕氏攥在手里，只有把她哄高兴了，她才会给你花钱。

    吕氏满意地笑弯了眼，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孙女，怎么会嫌弃她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