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当我摇钱树啊！

    程沫的二舅，林，今年才三十岁，年轻时读书中了秀才，乃是一个从小就没有干过农活的主，皮肤白皙，容貌俊朗，跟大舅山站在一起，两人倒像是父子。

    二舅母高氏生的娇娇俏俏，描眉画眼的，娘家有钱，她肚子也争气，生了龙凤胎，这可是难得的祥瑞，再加上她嘴巧，懂得看脸色说话，婆婆吕氏简直把她当成了亲闺女看待。

    两人簇拥着吕氏走进了大门，后面跟着金童玉女似的的龙凤胎，江楠和秀兰，今年十五岁。

    五人一进门，就同一时间发现了程沫的马车，眼睛发亮地围了上去。

    刚刚走出灶房门的秀竹见了，撇撇嘴，拉着汤圆直接往大门口走，低声道：“看见没？那一群没个好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汤圆担忧地望着那边，既然没有好的，他们不会欺负小姐吧？

    “娘，看来货栈李氏说的是真的，京城里来人了呢，咱们赶紧进屋瞧瞧去吧！”高氏掀开马车帘，见里面空荡荡的，忍不住往上房张望，京城里的大小姐，肯定带礼物来了吧。

    吕氏绕着马车走了一圈，一会儿拍拍车板，一会儿又摸摸结实的车帘，暗暗盘算这些能卖多少钱，听了高氏的话，她最后看了那匹马几眼，才拉着秀兰的手往房里走，小声嘀咕着：“京城里的小姐算什么，照样比不过我亲孙女！”她孙女可是村里的一枝花，将来指不定做哪家的少奶奶呢。

    秀兰抿唇一笑，眼角露出几分得意来。

    身后，林c高氏和江楠都露出与有荣焉的微笑，长得好，就能嫁得好！

    吕氏进了灶房，扫了一眼忙碌的邵氏母女，皱眉就骂：“眼看天都快黑了，这么晚才做饭，早干啥去了？难不成等着我这个婆婆回来伺候你？”

    正在切菜的邵氏忙放下菜刀，红着脸辩解：“娘，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沫沫来了，头一次见面，我心里高兴，就多说了几句”

    “放屁，少拿别人当借口，我看你就是看不惯我带老二家的去镇子，故意偷懒耍气给我看呢！哼，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模样，就你闺女那张脸，我敢带你们出去吗？啊？”

    邵氏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每次她犯错误，婆婆总会扯到秀梅身上，一次次戳她的疤！

    秀梅低着头，牢牢按住秀竹，不让冲动的妹妹回嘴，因为她知道，越是回嘴，吕氏的话就越难听。

    秀兰站在吕氏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秀梅完好的侧脸，心里有些可惜，为什么没让她满脸都是胎记呢？自从有此听村人说，秀梅若是没有那块胎记肯定比秀兰漂亮，她就将秀梅恨上了。

    屋内。

    程沫坐在江德身边，吕氏尖刻的声音让她本能地反感。偷偷看向江德，发现老人家也是绷着脸，显然不满吕氏的态度。

    “娘，二哥二嫂，你们快进来吧，沫沫来了！”柏听不过去，挑开门帘道。

    吕氏瞪了小儿子一眼，又低声骂了几句，这才领着二房四口人进屋了。

    几人都穿着崭新的绸缎衣服，与江家其他人身上的粗布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尽管心中不喜，出于礼貌，程沫还是上前行礼：“姥，二舅，二舅母，你们回来啦。”语气不冷不热，浑然不似与大舅一家说话时的亲切。

    秀兰早就看见程沫了，对方脸蛋细白，眉眼精致，再加上大家小姐的气度，一下子就把她比了下去，她自诩美貌，最见不惯有人比她漂亮，不由攥紧了拳，嫉恨地别过脸，没曾想，竟发现江楠不错眼珠地望着程沫，跟个呆子似的！她更加郁闷，伸手拧了哥哥一下，江楠吃痛，瞪了她一眼。

    吕氏盯着程沫瞧了一会儿，径自脱鞋上炕，先招呼秀兰坐她旁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爹没跟你来吗？”当年大女儿嫁给程余金，明明家里很有钱，却不肯拿钱接济他们，她心里早就生了刺，见到吝啬的程家人，语气自然不善。

    没等程沫开口，江德就道：“沫沫，你先去东屋歇息吧，饭还得等会儿才好呢。”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沫知道，他要跟三个舅舅说她的事情了，不当着她的面说，是怕她难受，便乖乖地去了东屋。

    “青柏，你去把你大哥大嫂叫进来。”

    “嗯。”

    很快，除了去买肉的秀竹，江家人都聚集在了西次间。

    江德的视线逐一地扫过每个人，压低声音，沉重地道：“自从海棠死后，程家内院就由那个苏姨娘做主了，三月份将沫沫嫁给了京城一病重的庶出公子，六月就去了，那家主母就将沫沫休了出来。沫沫回到家后，查出已经有了身孕，那黑心的苏姨娘便使坏，想把沫沫嫁给他酒鬼外甥当小妾，程余金也同意了，沫沫不愿意，程余金那畜生就逼她嫁，否则就断绝父女关系唉，沫沫跟她娘一样，都是倔脾气，就与程余金签了恩断义绝的文书，投奔咱们来了。”

    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说法，既保全了程沫的名声，又免得江家受村人诟病。他已经叮嘱过程沫了，只要他们不说漏嘴，没人能猜到事实真相。毕竟，京城离此地数百里之遥，谁会特意去查程沫的底细？

    “这么说？她怀里还有三个多月的崽子呢？”吕氏猛地一摔扫帚，冲着门口大声道：“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啊，都嫁过人了，难得有人愿意纳她做妾，她还挑三拣四的，连亲生的爹都不认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忘恩负义的人，还有脸”

    “闭嘴！”江德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吕氏喝道，“那是你亲外孙女，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吕氏怕江德，可她心里更气，凭什么让她供程家女儿在家里白吃白住的！

    脖子歪了歪，她仰着头，毫不示弱地反问道：“我怎么说话了？这事本来就是她的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海棠回来，我都不养她，何况她一个外姓人，肚子里还带着个不知道姓啥的野种！”

    她这话说的太过难听，老大和老三都听不过去了，柏抱住想要冲过去打吕氏的老爹，冷着脸道：“娘，你怎么能这样想，沫沫是大姐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我们不照顾她，谁来照顾她？”

    “三弟，你这话说的轻巧，照顾她，咱们家拿啥照顾她？你二哥和你侄子读书要钱，你几个侄女嫁人也要钱，别的不说，你还没成亲呢，将来盖房子下聘礼，那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高氏轻飘飘地道，她旁边的林赞同地点了点头，“自古儿女婚事需听从父母的安排，程沫她太不像话了！”

    邵氏听着刺耳，终究没有忍住，“二弟，你是读书人，懂得道理也多，可程余金根本没有替沫沫打算过，沫沫受了那么多的苦，真嫁给苏姨娘的外甥做妾，早晚都活不成的要是秀兰发生这种事，你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呸！”不等高氏开口，吕氏先炸毛了，瞪着邵氏就骂：“你自己生的女儿嫁不出去，如今竟然光明正大地咒秀兰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程沫哪里能跟秀兰相提并论？我们秀兰是做少奶奶的命，是清白的大闺女，她算什么？”

    邵氏向来不得婆婆喜欢，她知道，可万万没有想到婆婆又会扯上秀梅，当即眼泪就流了出来。

    秀梅俏脸发白，咬了咬唇，无声地安慰她娘。

    山神色黯淡，颓废地垂着头，媳妇女儿受气，他难受，可炕上坐着的是他娘，他能说什么？

    “你个死老婆子，今儿个我话撂这了，这是我的家，以后沫沫就住下了，谁要是不同意，立马给我滚！”江德拿起烟杆子，猛地一敲窗台，瞪着眼睛吼道。

    屋子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程沫站在门帘后，伸出去的手又落了下来。她本想进去，说她很快就会搬出去的，可是江德的话，让她不忍心拂了老人家的好意。

    想了想，她回屋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藏在袖子里，去了东屋。

    一屋子人都看着她，神色不一。

    江德咳了咳，招呼程沫到他身边去，外孙女定是听到这边的争吵声了，他怕她多想。

    程沫微微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转身朝吕氏道：“姥，我现在身子不方便，只能先住在家里，等日后孩子生下来了，我就搬走。我知道，你们手头也不方便，这样吧，我和汤圆的吃住费用，你算算，一个月收多少钱合适，就当我孝敬你和我姥爷的了。”来投靠江家，她就没打算白吃白住，江德是真心疼他的，她不希望因为钱的事情让他们生气。

    “沫沫，你说这种话，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我”

    “姥爷！”程沫及时打断江德的话，认真地劝道：“姥爷，要是我一人，我也不说这种话，可我还有孩子，还有汤圆，咱们家又不是大富大贵的，我出些钱也是应该的，你要是不收，我立即就走，姥爷，我真的想跟你安安稳稳的住一段时间，你别逼我走。”

    一番话下来，邵氏和秀梅都落了泪，就连山和柏眼圈都有些泛红，只有二房的人无动于衷，高氏更是低着头，手指不停比划着，默默计算程沫主仆二人该交多少钱。

    江德看着程沫不容拒绝的眼神，长叹一声，正要说话，就听吕氏轻飘飘地道：“你们两人，饭费就按每个月五两银子算，西里间的房租每月二两银子，喂马每个月三两，合起来正好十两，一个月一交吧！”说完撇撇嘴，扭头看向窗外。

    高氏瞪大了眼睛，依她算来，程沫主仆每月的饭费合在一起也才六百文，东里间的炕也就能睡下四个人，月租一百文顶天了，毕竟村子里根本没有人租房住，房间空着也是白空着，至于那马，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养，反正肯定用不了三两银子。不过呢，婆婆收得多，到时候她也跟着沾光，就是不知道公公同意不同意，程沫有没有那么多银子。

    “死老婆子，你怎么不去抢！”江德气得浑身直哆嗦，瞪了半晌才回过气来，见吕氏老脸红都不红一下，直接跟程沫道：“沫沫你别听她胡说，每个月给她五百钱就行了，多了一分也不用给！”

    程沫也气笑了，感情吕氏把她当摇钱树了吧，十两银子，够普通农家用一年的了，她心中算好的月总账是二两银子，很大方的数目，然后按住十个月计算，一起交给吕氏二十两，剩下的三十两就当孝敬两位老人的，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吕氏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c厚脸皮且贪财的婆子！

    既然吕氏不讲究脸面，她还客气什么？

    程沫安抚住江德，冷声朝吕氏道：“姥，你的价钱太高了，我承受不起，你看这样行不行，那马不用你们管，我自己喂，剩下的房钱和饭钱，我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们这就走，孟家村也挺大的，估计有人愿意收留我。”

    事已至此，她再也不用把吕氏当成长辈，以后单独孝敬江德就行了，另外，费用她还是每月一付吧，免得吕氏先得了银子，日后找她麻烦。

    “说的可怜巴巴的，不愧是你娘的女儿，不愧是姓程的，天生小气样！二两就二两吧，要不是看在你姥爷的份上，哼”吕氏瞪了程沫一眼，撇嘴道。她能不答应吗？不答应，江德恨不得都能把她休了，再说了，每个月二两，她能净赚一两多呢，总比没有强。

    程沫无所谓地笑笑，吕氏这样更好，也省着她做些面子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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