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颠倒众生

    “这”男色当前，仆妇不可避免地开始结巴起来，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好在眼前这位俊俏的公子哥儿见她为难，也并未有追问下去的意思，仆妇察言观色着见似乎是没事了，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瞅准了时机忙做了个揖，随便编了些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便笼着袖匆匆退下了。

    即使离去的步履匆忙，那两个年过中旬的仆妇却也还是不忘偷偷摸摸地回望一眼，再瞧瞧这位俊俏公子的面貌后，才心满意足地交头接耳着走了。

    似乎感觉到了一边儿灌木丛里的微末动静，一直静默成一尊雕像的唐扶鸾乍然抬眼望去，恰巧看到那个半身隐在墨绿芭蕉叶里的蓝衣男子朝她低低地“扑哧”一笑，露出了一排明晃晃的小白牙，在自枝叶穿梭而过的斑驳日光之下，很是颠倒众生。

    该死，这算是什么，嘲笑吗？

    扶鸾微不可闻地皱起眉来，将手中漆色斑驳的陶缸稍微掂了掂，算是暂时放松了些僵硬得酸疼的胳膊，又强行忍下把缸掷到那张刺眼的笑容上的冲动，重新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数从她膝下经过的第三百二十一只蚂蚁。

    见眼前人这副明明不服气，却又不得不吃瘪的模样，苍谙不自觉一笑，正欲上前顺手搭救美人出生天，未曾想才刚迈出一步，耳边却传来上接不接下气的一声“郎君！郎君！”

    却是之前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桑梓。

    苍谙拧起一双好看的眉来，对这厮打断他怜香惜玉很是不爽，待他哼哧哼哧地跑近身，便是反转过手中扇骨，极利落地朝桑梓光溜溜的脑门子上“砰”的一敲，“这么慌慌张张地做作甚，这又不是在陈府，可没有隔壁房翠丫涂脂抹粉地来强要你上门做夫婿！”

    翠丫为陈府里的一枚猛将，是陈玄礼将军一名老部下的女儿，如今在陈府里头做些杂碎的活儿。自小就随着她父亲学了些拳脚功夫，也不知是如何养的，好好的姑娘家竟被养出了一身横肉，乍看过去凶煞得紧。

    偏偏这等奇女子的品味也甚是奇特，未看上府中风华出众的陈苍谙，倒是对红口白牙的小厮桑梓很是上心。三天两头便要强作附庸风雅地端着书卷来一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一艳男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共！翱！翔！”

    最后三个字翠丫每回说得都尤其慷慨激昂，仿佛与那司马相如寻到了什么共鸣一般，却也每每惊得桑梓连滚带爬地逃回房内，再不敢出声。

    想到府中翠丫，桑梓不禁觉得被敲过的脑袋更疼了，正捂着脑门子“哎哟哎哟”地叫痛时，眼看着自家主子手中的扇骨又要落下，忙飞快地闭了嘴，转而谄媚附和道，“是，是是。”

    刚有收回之势的扇骨再一次精准地敲在了他的脑瓜瓢上，苍谙看着眼前又摆出一脸苦相的小厮，似笑非笑，“是还不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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