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神使少女

    26神使少女

    夜晚时分，艾薇回到城堡，意外地看到雷萨在木屋里等她，这七天，她第一次见到他。

    雷萨听到魔侍们调查的结果，比他预计的更糟，奴隶商人敢买卖艾薇，是因为游魔族的默许，而向来公正的游魔族受了黑女巫的强势威胁，艾薇什么时候与黑女巫结下仇怨。不经意，与艾薇担忧的黑眼睛相对，他立刻调整了情绪，“走吧，今晚测试一下你的实力。”

    他们到了城堡的地窖，雷萨推开一扇刻满封印的木门，示意艾薇进去，她的心里直打鼓，预感告诉她，里面充满了敌意c愤怒和仇怨，她不想进去，随即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告诉我里面有什么我能不能不进去？”

    雷萨的侧脸与黑暗融为一体，“是谁说想去南方找亲人朋友的？”

    艾薇屏住呼吸，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从小包里取出几枝夜烛花，缠放在头发上，视野立刻清晰起来，这是摆设极简的房间，大幅纱幔遮住了窗户，只有一张小圆桌在窗户边，桌子上放着摆满食物的餐盘，除此之外，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发现敌意的源头，仿佛是她的错觉。

    突然，一阵骚动，窗边的纱幔翻涌，砰地声响，一个人倒地不起，艾薇走上前去，原来是隐藏屋里的少女，十八岁左右的年纪，蔚蓝色的大眼睛，与奥格很像。

    艾薇径直坐到了小桌旁，指着满满的餐盘说：“不管什么样的境遇，最起码照顾好自己。”

    少女怒目相向，清脆的嗓音变得尖细刺耳：“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巫。”

    艾薇叹气，“我不是魔巫，只是普通人类，信不信由你。”

    少女异常凄凉：“谁不知道雷萨是两大魔巫之一？他怎么会找个普通人类当助手？你睁眼说瞎话也该有个限度。”

    艾薇眨了眨酸胀的眼睛，嘀咕：“雷萨把我扔进来，也不说要做什么。”

    雷萨的声音在艾薇脑海里响起：“我听见有人说我的坏话。”瞬间，雷萨出现在屋子里。

    少女脸上的表情，由恐惧变成惊讶，之后更加愤怒。

    雷萨介绍，“她是艾薇，我的专属医者。”

    少女不为所动，“你抓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雷萨拉着艾薇的手，“来考考你，安格莫顿神使有什么能力？”

    艾薇想了想，“安格莫顿神使，拥有清泉般的嗓音和不衰的容貌，拥有诅咒与隐迹的能力，可以惩戒隐藏的恶徒；但如果惩戒出错，会留下伤痕，居住在大火山，每一任国王的王后，都是神使。”

    雷萨笑逐颜开，“现在可以告诉我，谁在逼迫你使用诅咒之力，你为什么在隐藏屋里？”

    艾薇恍然大悟，难怪少女的声音格外悦耳动听，奥格不能娶妻，她应该是修斯的妻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修斯吗？他一直在找名叫洛拉尔的女孩。你看，我的包就是修斯送的。”

    少女满脸错锷，仔细察看艾薇的随身小包：“修斯送给你的？”

    艾薇点头：“修斯感谢我为他治伤，硬塞给我的，还说是为奥格治伤的定金。”

    少女短暂的平静过后，又变得歇斯底里：“那又怎么样？你还是做了魔巫的医者。”

    艾薇不愿意再争论，“我来这里，一是劝你别饿着自己；二是，你为什么会在斐迪?杜尔赛的隐藏屋里，他用了什么手段让你下诅咒？如果魔侍用相同的手段对你，我想你不可能只是饿肚子。我想，如果你说实话，也许我们能帮你摆脱他的控制。”

    少女沉默了，魔侍与她对峙时，未伤她半分，她回答：“没错，我是安格莫顿神使一族的洛拉尔，我从没有见过斐迪，他没有身体，只有声音，他用傀儡秘术控制我，对着沾血的物品，让我下诅咒。”

    艾薇不明白，斐迪既然是噬血魔巫，自己动手快狠准，又更加隐密，为何要借用神使的力量。

    “我不知道诅咒了谁，只知道她今晚会变成石像。只有一根缎带，下完咒，我就受伤了。”少女从衣服里拿出沾血的银色缎带。

    艾薇一个踉跄，缎带正是她在鹰眼草混乱中丢失的，侍女为她治伤时，怎么也没找到，只得用另一根同色系的缎带系在了她的腰上。

    雷萨扶住艾薇。

    艾薇脸色发白：“雷萨，那条缎带是我的。”

    神使少女卡洛尔歉疚地回答：“对不起，你最多还能活两个星时。”

    艾薇拉着雷萨说：“我知道怎么破除傀儡秘术，把她带到我的小屋去。”说完，跑了出去。

    雷萨惊诧地望着她的背影，她为什么不担心自己。

    艾薇回到房间，配制一杯湖蓝液体，让少女喝下平躺，等她开始昏睡，从小包里掏出《魔医秘术》，用手指按顺序叩击封面，书页自动翻转，显出一张皱褶老人脸，按照老人的要求，准备了小刀c创伤药c绷带和止血药，又取来墨斯琉汶兰剪下几段根须，捣料成汁液，划开少女眉间的皮肤，洒上止血药，滴入墨斯琉汶兰的根汁，一枚傀儡晶石显现出来，小心夹出，放进墨斯琉汶兰瓶中清洗。

    艾薇取出《鹗琳雅手记》，把傀儡晶石丢进去，一道黑色的浓烟迸发，被书中的金色光芒吞噬后，把书合上，转过身去处理少女额头上的伤口，用绷带包好，又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在《魔巫秘术》念出长长的撤销咒之后，傀儡秘术就被破除了。

    艾薇动作迅速地整理完物品，坐到小床旁，拉着少女的手，说：“你以后都不用再下咒了。”

    雷萨默默走到床边，从背后抱住艾薇的肩膀，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指尖开始变成了石灰色，石化缓慢游移，伸入她的衣袖，生死离别如此突然。

    艾薇微笑地凝视雷萨说：“在伯伦斯坪，我第一次收到无偿的赠予，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无拘无束地闲聊，玛琳婶婶温暖的拥抱，撒了碎榛粒的小松饼c香甜的玉米浓汤c松软的面包，还有很多新鲜又有趣的东西，《鹗琳雅手记》和坏脾气的《魔医秘术》，鹰眼草和墨斯琉汶兰谢谢你，雷，谢谢。”

    雷萨的红色眼瞳黯淡得几近黑色，石灰色从艾薇的颈项延伸，她变成了微笑着的冰冷石像，他胸口一阵剧痛，这才想起艾薇的叮嘱，一个月之内，他的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否则会旧伤复发。

    夏洛抱着艾薇放声大哭。

    缩在角落的卡洛尔紧紧捂住耳朵，她努力说服自己，她是被逼的，她不知情，与魔巫雷萨在一起的都不是好东西，但夏洛的哭声像一把把利剑扎进她的身体里，扎得她千疮百孔。她感觉到斐迪?杜尔赛抓她时候的想法，如果她不配合，就杀了她，再去抓神使一族的人，仍不配合继续杀，杀光为止，她妥协了，乖乖地被锁在隐藏屋里充当诅咒工具，身上出现一条又一条伤痕，她知道自己一错再错，无法回头，只是没想到，直面自己的过错是这样痛彻心扉。

    雷萨让魔侍将少女送回安格莫顿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召唤出一个燃着碳火的壁炉，将摆设装饰重新换过，完全不过问外面的事情。白天他陪着艾薇石像站在飘窗前，随意变换美丽的风景给她看；夜晚，陪石像围在温

    暖的壁炉旁，为她朗读各种书籍，一日三餐都不离开房间，用餐的时候总是准备两份，一份自己吃掉，另一份替艾薇喂给窗外的小鸟和小动物。只有雷萨知道，这样才能稳定自己的情绪。

    第十五个漫长的夜晚，雷萨整理好壁炉里的碳火，将艾薇石像妥善安放好，慢慢走回自己的床边，慢慢地坐下，放任自己瘫倒在床上，最后的休养之夜，他会好好把握，瞌上双眼，渐渐入睡

    壁炉里跳动着温暖的火光，映在艾薇石像的脸庞也透出暖意，有生命重新注入的错觉，她只觉得僵硬的身体内的石份正渐渐消失，虽然还不能动，但她知道诅咒失效了，每日每夜，她都能听到雷萨的闲聊c叹息，能看到他眼底的悲伤，感受到他的愤怒与强烈的复仇；她从未想过，在他心底，她是如此重要，他不是爱着精灵公主鹗琳雅吗？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呢？难道是传说里的爱？友谊？还是其他

    城堡的外墙，魔鬼荆棘正伸出无数细长的触须，猎食妄图潜入的任何生物，一只通体莹绿的小鸟，拍打着翅膀撞上了触须，一阵扑腾被荆棘吞噬，几根闪着莹光的蓝色羽毛落在草地上，意外的状况发生了，吞噬小鸟的荆棘骤然起火，莹蓝色的火焰顺着荆棘的长势迅速燃着了整株的魔鬼荆棘，城堡瞬间陷入莹绿火海之中，没有浓烟与燃烧的噼啪声，外墙的岩石被诡异的火海烧化成石粉，城堡像松软的沙堡，随时随地都会塌陷。

    艾薇看到了屋外的莹蓝色，艰难地移动沉重的脚步，好不容易站到雷萨的床边，却无法弯腰也发不出声音叫醒他，她努力再努力地弯腰，总算碰到了雷萨的手，用力摇晃要他起来。

    雷萨猛地睁开眼睛，用手狠狠地砸向床边，疼痛提醒他艾薇摆脱了诅咒，正焦急地要他起床。

    艾薇努力地想发出声音，却只是动了动嘴唇：“快起来，有危险。”

    雷萨一跃而起，把艾薇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声地说：“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吗？”

    艾薇说不出话，只能在心中提问：“为什么诅咒失效了？”

    雷萨心情很好地亲吻艾薇的额头，却不回答问题，“因为你与众不同。”

    艾薇在心里哼了一下，她会找到答案的，问题是，外面诡异的莹蓝光芒正进入房间，直觉告诉她要赶紧逃命，可是他只是抱着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点也不着急。

    艾薇不说话，担心着夏洛。

    雷萨看过艾薇的想法，叹气着摇头，“不管你想不想见，现在”他晚音拖长，“先和我一起死吧。”

    艾薇被呛到了，好不容易逃脱诅咒，为什么要和雷萨一起死？轰地一声，莹蓝色的火焰冲破坚硬的岩石外墙，城堡外墙碎成石粉崩塌，莹蓝色的火焰接触到内墙，立刻变成了红色。

    没有她抗拒的余地，下一刻，她被雷萨搂着平躺在大床上，深蓝色的纱幔变得透明起来，屋内满是流动的红色火焰，仿佛猎食中的火蟒，在屋中游走寻找，所经之处留下成簇的火苗，与壁炉中的火苗一起，燃烧着屋里的一切，奇怪的是，她一点也没闻到浓烟，也不觉得燃烧中的窒息，火苗上下流蹿，墙上精美的巨幅画像也被燃成了灰烬，她勉强转过脸，看到兴致盎然的雷萨。

    无数带着火苗的碎石砸向大床，一道耀眼的银色光芒闪过，艾薇失去了知觉。

    浓烟黑雾燃向天际，烧焦的臭味在风中传开，伯伦斯坪的库特们闻讯赶来救火时，府邸已经变成一堆冒着浓烟的残垣断壁，他们挖开清理，找到了十几具烧焦缩小的尸体，经过仔细辨认后，确认是雷萨和他的侍女们，还有曾经吸引众人关注的与雷萨逛绿坪的少女，变成了一尊石像。

    骇人听闻的消息传遍伯伦斯坪，大库特宣布休坪七天，哀悼伯伦斯坪的创建者雷萨羯摩不幸遇害。迎着灿烂的阳光，伯伦斯坪上空飘动的五彩缤纷的旗帜，纷纷变成了纯黑色，所有商坪的门上都挂着洁白的花环，夜晚每家商坪的门前摆放一盏白色烛光。夜幕下庞大的伯伦斯坪，前所未有的寂静，晚风吹过，朵朵烛光摇曳，与夜空璀璨的星辰交相辉映。

    追踪植物店也关门了，玛琳婶婶和丹尼大叔哭肿了眼睛，悲伤的哀悼日，一天又一天，漫长而寂静。

    艾薇醒了，伸手挡住炽热的光线，环顾四周，红c黄c灰c褐数十种颜色层层叠叠，堆出一座又一

    座绚丽壮观的绝壁山崖，这里很像砂岩坑。

    雷萨站在山崖边缘，吸热的黑色的魔巫长袍随风飘扬，仿佛炽热无他无关。

    艾薇捂住口鼻，汗水顺着额头流下，炽烤的热量仍从指缝涌进她的鼻腔，脱水般的难受。

    砰地一声响，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带着鲜血掉在艾薇面前，吓得她跳了起来。

    狼狈不堪的伽尔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硬撑着想爬起来，几次都没成功，猫头鹰也受伤了，拍着几乎折断的双翼发生痛苦的叫声，一盆鹰眼草摔在地上。

    砰！砰！砰！五个黑色人影陆续掉落在地，艾薇惊慌地跑到雷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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