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别菲纳

    24离别菲纳

    国王焦躁地在密室里走来走去，七天了，他们始终找不到艾薇，她在哪儿，有没有挨饿，有没有受伤，是生是死无法排解的担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夏洛动辙几星时的哭功也令他们头疼不已。

    一道流光闪过，伽尔站在国王面前，“陛下，一头鹰魔兵正飞向皇宫”。

    奥格转动紫色水晶球，显出皇宫上空的情形：失踪了七天的艾薇穿着素雅的服饰，右手裹着绷带，跨坐在鹰魔兵，微笑着向他们挥手，她身后的银发男子正驾驭着鹰魔兵。

    骑着飞鹰的精锐侍卫排成攻击队形，包围鹰魔兵射出阵阵箭雨，谁想到鹰魔兵速度奇快且满身绿晶铠甲，折断变形的羽箭阵阵掉落。

    修斯站在皇宫的钟楼上，看到了艾薇，急忙下令停止射箭，并指示她停在楼顶的平台上。

    艾薇抱着鹰眼草，非常高兴：“我找到了失踪的龙蛋和糼龙，深夜时分放回兽苑。”她身后站着的，正是恶魔巫师雷萨·羯摩，惹得来往的女仆们频频驻足观看。

    修斯将艾薇拉到身旁，又急又气：“你怎么会和魔巫雷萨待在一起？”把艾薇从上到下仔细看过，握住她受伤的右手，转而对雷萨怒目相向：“你把她怎么了？”

    艾薇生怕修斯不小心碰撞了鹰眼草，边小心翼翼地护着，边解释：“雷萨带我参观了奴隶集市，哦，不对，是伯伦斯坪，那里是所有种族公平贸易的集会，执行森严，昨天奴隶商人们都被处死，那里再也没有奴隶集市了。”说完，还不忘卷起衣袖，露出完好的手腕以示证明。

    虽然首任神使要求众人相信雷萨，但这是不能公开的秘密，否则周围的大臣和仆佣会以为安格莫顿王族与魔巫暗中勾结，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足以引发混乱。所以，他们选择与雷萨对立。

    慕尼警惕着赫赫有名的雷萨·羯摩。

    修斯耐心劝说：“艾薇，雷萨是精灵祭司时，的确为这片大陆做了许多；可他转为魔巫之后，不仅为魔巫开拓出前所未有的广阔疆域，还培养了兽魔兵军队还有幽灵卫队，要不是精灵族结成了全体种族的联盟，对抗魔巫，这片大陆早已被魔巫统治。艾薇，离开他。”

    艾薇左右为难。

    修斯挥舞长剑，慕尼拔出匕首，两人一齐扑向雷萨，几经交手，修斯拽回艾薇。

    慕尼迅速设下了隔绝结界，阻隔了旁人惊恐万分的视线。

    艾薇想解释，却说不出话来，她从未问起他为何转投魔巫，也不知道一千多年的战争有多惨烈。

    雷萨走向修斯，脸上的笑意一成不变：“尊敬的将军，如果说魔巫罪无可恕，不能拯救；那么翼人呢？神谕里所说的祸害翼人，该怎么处置？”

    修斯长剑一指，再次刺向雷萨。

    雷萨虚晃一下转而握住了慕尼的左手腕，魔巫侍卫念出咒语，慕尼的衣袍裂开，背后伸展出一只巨大的绿色羽翼。

    后背突至的重量让慕尼一个踉跄，撞在廊柱上，急忙回头，眼前天眩地转，他是翼人。

    修斯错愕不已，这可怎么办，奥格是翼人，慕尼竟然也是翼人，不可能他冲去大吼：“什么微笑恶魔可以信任，你让魔侍做了什么，慕尼怎么可能长出翅膀？”

    雷萨继续微笑：“我只是让魔侍解开了偿愿咒，慕尼原本就是翼人。艾薇，你看，我是魔巫，慕尼是翼人，不相上下。”

    伽尔有些不知所措，先是奥格，现在是慕尼，安格莫顿怎么会有两名翼人？

    雷萨重新拉住了艾薇的手：“夜晚时分，你们去兽苑接收龙蛋和糼龙。”随后，化成光点消散。

    最黑的深夜，无数明灯飘浮在空中，兽苑孵蛋围最大的空地上挤满了人，修斯代替生病的国王奥格观来到兽苑，孵蛋围的雌疾行龙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空前的人数让它们非常不安。

    远处传来的老疾龙高亢的吼叫声，所有的眼睛都寻找声音来源，身穿夜行服的艾薇，右肩上站着夏洛，提着橘色花苞灯，坐在老疾龙的背上向空地走来。

    艾薇向修斯行礼，从小包里取出羊皮纸契约举在手中，“将军，当日陛下与我订下契约，如果我能找回失踪的疾行龙蛋和幼龙，就让我自行离开，绝不强留。”

    修斯让侍卫取来羊皮纸打开，看过之后点点头，“确有此事。”

    艾薇从小包里取出信号令符，用力扔上夜空，令符发出尖锐的哨声闪出耀眼的银色光芒，划破夜空。

    夜空密集的乌云散开，一轮明月冲破黑暗，鹰魔兵抓着隐藏屋，拍打着宽大的翅膀，鸣叫着向兽苑飞来，越来越近，最后悬飞在空地上方。鹰魔兵在月光下振翅，仿佛圣伦峰顶的鹰神战士。

    四名魔侍出现，念动咒语，隐藏屋的木门打开，一名魔卫走进去，捧出一只绿色花纹的疾行龙蛋；另一名魔卫走进去，怀里抱着一头满眼好奇的幼年疾行龙。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雌疾行龙们纷纷抬起头发出兴奋的叫声，老疾龙也仰颈长啸。远处的雄龙围里，雄龙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与它们相呼应。

    艾薇继续禀报：“将军，请派人清点龙蛋和幼龙。”

    修斯右手一挥，一支军队走到空地上，纷纷悬空而立，蜿蜒排到聚集的孵蛋坑中，魔卫们念动咒语，从屋里不断飞出的龙蛋与幼龙，一只又一只龙蛋经过军队之手，整齐码进蛋坑中；一头又一头幼龙被放在草地上，迈着小短腿跑向惊喜过度的雌疾行龙，距离不算近的雌疾行龙们纷纷向小龙们跑去，同时发出各不相同的呼唤声，小龙们也哼哼唧唧地叫唤，小龙们和雌龙们像两股潮水交汇在一起，蕴含着重逢喜悦的低沉吼声，传得很远很远。

    雌疾行龙带着幼龙回到密林深处，开始了突然来临的孵蛋期。

    仆佣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龙蛋和幼龙都找到了，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被老疾龙踩死，也不用担心被抓去当替罪羊。

    军队前来报告：“今晚共接收了龙蛋一千零一枚，糼年疾行龙八百七十九头。”

    远处的黑暗中，一头巨大的熊魔兵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来，端坐在上的正是雷萨羯摩，黑色的魔巫长袍和斗篷在寒冷的夜风中飘动，银色的长卷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四名魔侍不断在他周围闪现又消失，后面跟着失踪多日的精锐内侍，他们搀扶着衣饰美丽却虚弱不堪的少女们缓缓而行。

    所有人又一次呆住了，这些年失踪的女孩们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先哭出声来，也不知道是谁先跑出去，一群人向女孩们跑去，哭声夹杂着欢呼声，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们痛哭流涕，记不清多少个日日寻找与夜夜期盼，希望越来越渺茫，重逢来得这么突然，他们不敢相信消瘦得站都站不稳的是自己的孩子，眼睛里充满了惊慌与恐惧，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们惊恐不已。

    他们搀扶着自己的孩子，静静地跪在修斯面前，极力压抑的哭声变成颤抖的呜咽，紧握着双手几乎将衣袍抓出几个洞，被风吹得连连摇晃的女孩们像僵硬的木偶，空洞的眼神，没有表情的消瘦脸庞，无声地控诉着这令人发指的罪行。

    精锐内侍向修斯行礼，报告这几日的行踪，发现少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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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伽尔向夜空掷出召集令符，不出半个星时，王医带着医众们，背着大大小小的药箱，坐着飘着医旗的疾行龙车赶来。在仆佣们的生活区里，搭起一个临时大医篷，把少女们都带进去，开始紧张地治疗。

    修斯走进了医篷，听王医们讲叙伤情，了解少女们的身体状况。

    突然，远处的绿树迷宫里传来哀哀的叫声，声音不大，时断时续，忽近忽远。

    艾薇遁声找去，拨开重重树枝，穿过棵棵树萌，看到一只纯白色的小疾龙，颤崴崴地走着，平衡没把握好摔了一跌，爬起来又被树跟绊倒，再爬来，又踩进了烂叶堆里，拔不出小后腿，眼看它越陷越深。艾薇钻进了树丛里，抓住它前腿想从泥坑里拔出来，谁知它不领情，连踢带啃地折腾，外加大喊大叫。

    半晌，艾薇抱着放弃抵抗的小龙钻了出来，夜行斗篷上满是小龙的泥脚印，脸上头发上沾了碎烂树叶，小龙啃着她的腰带哼哼唧唧磨牙，她的靴子上全是泥水，总之就是泥人抱泥龙，一堆泥巴。

    雷萨斜睨着，要笑不笑。

    艾薇走向雷萨，抓起他的斗篷擦掉了脸上的泥水，顺带把小龙硬塞到他手里，谁知小龙咬住她的腰带死活不松口，叫得好像谁要杀了它，她只得又抱起它，闻着满身的烂叶烂泥味儿。准备等修斯从医篷里出来，烧掉契约，她就可以冲进小屋，把她俩都清理干净。

    等啊等啊，艾薇使劲睁着眼睛，仍然抵不住睡意，站得摇摇晃晃，慢慢地靠到了雷萨身旁。

    雷萨招来熊魔兵躺在草地上，搂着艾薇靠在它温暖柔软的肚子上，以前的漫漫征途，他常常这样小憩，鹰魔c熊魔都是精灵战兽，他孤身进入不死之城时，没想到它们跋山涉水，悄悄跟随。

    黎明时分，修斯走出医篷，慢慢举起契约羊皮纸，迎着第一缕晨光点燃，化成无数灰烬，在空中翻飞盘旋，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情景：打呼噜的熊魔兵摊开巨大的熊掌，闭着眼睛的雷萨搂着浅睡的艾薇，她抱着呼呼大睡的罕见的白色小疾行龙，虽然身上都有泥巴和烂叶，在晨光里却显得那样宁静而温馨。

    艾薇迷迷糊糊地听到：“艾薇，陛下请你到皇宫领取奖赏。”她立刻起身。

    雷萨带着兽魔兵挥挥手消失在晨光中。

    修斯到达皇宫花园里，他拍了拍手，按照顺序踩动湖边的石头，走入湖水中，招呼艾薇跟上。

    艾薇踩入水中，惊讶发现不像入水，反而像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不管步子大小，总有什么平稳地托在她的脚下。湖水没过头顶，艾薇更惊讶了，波光粼粼的水下，七彩的神仙鱼c孔雀鲷c帝王鱼四处悠游，她伸手可以碰到鱼儿，却能自由呼吸。

    紧跟着修斯，走了不短的时间后，进入一条白岩筑成的隧道，波光荡漾的圆拱型的顶部，有巨幅精美的壁画长卷，画有安格莫顿的地貌c人种c物种，形形色色，四翼火龙c彩冠虹鹰c极乐鸟c彩云猊c帝王鸟c水神兽浅蓝的主调，使这幅画更加优美。隧道两边的石像，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修斯说是从第一代国王开始，王族成员和朝中重臣都会有一座石像，象征祖先护佑漠安格莫顿。走过这条湖下长廊，必须心怀感激，从此兢兢业业地各司其职，鞠躬尽瘁。

    曲折通透的走廊里，栩栩如生的石像c华丽的服饰c闪着寒光的封印兵器c精美奢华的饰品地宫里汇集了漠原国的传统和精粹，是历代漠帝精心守护的地方，艾薇看得眼花缭乱，石像的表情丰富，慈祥和蔼c严肃沉默c嬉笑怒骂，不知为何，能感觉到每尊石像的特别之处，仿佛能看懂他们的担忧c重任和竭尽所能的付出。

    修斯拍拍锦鹿石雕的叉角，墙壁不露痕迹地显出一扇乌黑的木门，推门而入。

    艾薇看到了与藏书厅格局相同的大圆形空间，铺着厚软的纯白长毛地毯，圆拱形书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屋顶，占了所有的墙壁，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修斯让艾薇站在正中间，她脚下的白色毛毯上立刻显出奇异的蓝色光线，线线上下连接，线线环形缠绕，一圈又一圈，缠绕成圆形的光球，慕尼取来一只大而浅的白晶水盘，示意她把双手放进去，她的手平帜在水盘里，明明是空水盘，却能碰触到什么，一道蓝光从水盘中迸发，径直冲上屋顶，像火焰般四散开来，不停地落下，地毯由内而外消失，又由外向内聚集，各色光芒不停闪现，最后变成一本厚厚的书籍，落在了艾薇的手上。

    修斯面向屋顶聚集的光芒，说：“地宫蕴蕴而藏，千机百巧仁心不伤，不忘重恩不辱所托”他念完长长的祈文，让艾薇翻开手中的书。

    艾薇翻开厚重的书面，意外地发现书是个盒子。

    所有的书都离开书架，像迁移的候鸟群整齐有序，排成密集硕大的螺旋线形，逐一飞到艾薇的上方，飘落一片书页，掉在她手中的空书皮中，然后又飞回书架上，一本c两本c三本c四本c五本一百本一千本书飞得越来越快，从单书落页，到多书落页，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像闪电般划过。

    修斯很震惊，自建国以来每年都有闻名的智者来试行祈文式，没有一个能成功。

    整整两个星时，庞大的书架上又重新堆满了书籍，艾薇努力维持着平衡，双手有些抖，当最后一张书页落下后，黑色皮纹的封面上显出金色的手写字体——《鹗琳雅手记》，屋顶的光芒c蓝色的光线圆球都汇聚进了这本书。

    艾薇呆住了，鹗琳雅就是传说中美得难以言喻的精灵公主，她与雷萨共同构建了《奥汀闻录》和伯伦斯坪，制定了最公平公正的规则，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封印了诃德尖牙与噬血魔巫的精灵公主，她急忙翻看书页，全是隽逸秀美的深棕色字迹，这本书是她手写的。

    修斯向艾薇介绍，地宫是安格莫顿第一任国王，为了报答精灵王的重恩而修建，到第三任国王才修建完成，对外宣称是地宫，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鹗琳雅手记》不落入魔巫手中。从进入皇宫花园开始，一花一叶都是暗藏的机关，一草一木都是守卫，到达地宫入口的机关就更加精巧复杂，即使整个安格莫顿和皇宫都被夷为平地，地宫也不会损伤分毫。

    把这本书托付给第一任国王的是精灵王，他说这本书由女儿鹗琳雅所著，蕴含了最高深的魔法与最稀有的宝物，可以自由选择主人，只需通过祈文仪式，就能拥有它。

    第一任国王请教精灵王什么人能通过祈文式，精灵王说，像墨斯琉汶兰的人。国王去《奥汀闻录》里查了之后才知道，墨斯琉汶兰，只生长在恶魔巫师和黯夜精灵充满瘴气的领地，很大棵的兰花，植根在腐烂剧毒的淤泥里，其貌不扬也没有香味，它的汁液可以把淤泥化为清水，解很多种剧毒。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经过十三代国王都没人能通过，这本书就这样沉睡了一千多年。

    艾薇激动不已：“真的要把这本书送给我吗？”

    修斯点点头：“艾薇，你一定要走吗？”

    艾薇笑着回答：“安格莫顿忽冷忽热，我更喜欢伯伦斯坪，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没什么可以回赠的，这棵鹰眼草就送给你吧，有事可以找我，你一定知道用法。”

    修斯接过鹰眼草，笑着对艾薇说：“这次绝对不能不告而别，陛下c慕尼与伽尔，都在密室里等你呢。”

    艾薇可怜兮兮地望着修斯：“我逃跑习惯了，从来没和谁告别过。”

    修斯哈哈大笑：“还是陛下了解你。”

    “咦？陛下知道我不想告别？”

    “喏，这

    是伽尔送你的萤石飞鸟，黑夜中可以发光，为你带路；这是慕尼送你的防身匕首，是他那把的仿制品；这是陛下送你的远行医屋和随心屋木盒；还有，我替你把兽苑小屋里的宝石都收拾好了路上小心，别喜欢上雷萨·羯摩，爱慕他的女子太多。”

    艾薇眨着酸胀的眼睛，从小包里取出几个小药罐：“我在伯伦斯坪看了许多书，研制了不少新药。红罐给陛下，他吃的药太多，肯定特别厌恶药味，所以我列了调理饮食的菜单，照这些吃，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好；黄罐给慕尼，他的身体受伤会留很大的疤，这里面的药泥可以分解，雷萨用过，效果很好；绿罐给伽尔，他天生怕疼，里面有强力的止血止疼药；蓝罐是给你的，你爱洛拉尔，找了她五年，里面有一对莹蓝凤蝶，你说她最喜欢这种蝴蝶了。修斯，雷萨在外面等着我呢，再见啦！”说完，被鹰魔兵接走了。

    修斯打了个响指，高大的榉树后面，走出了国王和伽尔，一起目送艾薇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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