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重返禁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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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密室里，一个圆形的结界球矗立在中央，结界里取暖的炭火烧得旺旺的，奥格躺在铺了厚软被褥的床上，被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大汗淋漓的艾薇，往奥格嘴里塞驱寒药，人人都希望自己受伤后能再生，可是奥格却因为强大的再生体质，受尽了苦痛。

    结界外，修斯开心得蹦来蹦去。

    慕尼强颜欢笑，他真心希望奥格死于药劫，而不是痛苦万分地死在他的手中。

    隐在暗处的伽尔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既想大笑，又想大哭。

    奥格铁青的脸庞慢慢回复原有的颜色，他还是熬过来了，一次又一次扪心自问，他心有不甘，逃过药劫后的路有多艰难，他很清楚，因为没有退路，所以他只能向前，但之前的彷徨与不安却所剩无几，因为艾薇的话c因为伽尔与修斯的执着。可是心中仍有疑问：“艾薇，不知道救助翼人是什么下场吗？”

    艾薇皱紧眉头：“当然知道，只是陛下您在砂岩坑底救了我的命，又在神庙里吃那些满是毒药的食物，最后为了救大家硬生生挨了一刀。神谕什么的，与我无关。但是，我发过誓，不再让救我的人死在眼前。”

    奥格心中了然，不再言语。

    艾薇走出结界球，汗湿的衣裳能挤出水来，不断地在极寒与极热中穿梭，身体很快就疲惫不堪，晕晕乎乎的走着，没几步便栽倒在地。

    “艾薇！！！”伽尔身形一闪，扶住艾薇。

    修斯快步上前算了一下，晃醒了睡得正香的夏洛：“艾薇这是怎么了？”

    夏洛揉揉惺松的睡眼：“每年的今天，艾薇都会突然晕倒，躺两天就没事了。”

    修斯半信半疑，念动咒语，招出舒适的床，轻轻地把艾薇放平躺好，守在旁边。

    伽尔不放心，悄然离去，半个星时后把禁狱的老狱长请来了：“大人，请您看一下，到底什么情形？”

    老狱长左看右看，检查了一翻：“艾薇十六岁，身上有两年前被刑讯的伤疤，有些刑不该用在她身上，可能原本就体弱，之后更加虚弱。连日疲劳奔波，加上受惊过度，似乎还有梦魇缠身的症兆。让她好好休息，多加调理才能好转。”说完，叹息着离开了。

    慕尼捧着记录艾薇缉拿令的文卷进来，一页又一页仔细翻看，第一张缉拿令的文卷记录了刑讯内容，最后几行记录：“此女年幼，在穆多托大人提供的众多人证物证之下，拒不认罪，经三次刑讯后，方才认罪，尤为可恨之处，此女医术了得，但在签罪状时画认却称不识文字，实属厚颜无赖之极”

    慕尼c修斯和伽尔都很清楚刑讯的程序，三次刑讯，一次人赃并获的盗窃，为了让艾薇认罪，竟然用了三次刑讯，“三次刑讯”寥寥四个字，却像根根银针直直地扎进三人心中，当时她才十四岁，安格莫顿明令规定，未满十六岁者有盗窃之行，只需赃物缴回无损，即可放离，不得刑讯。

    伽尔想起艾薇那晚的醉话：“最初的两年，平民骗我卖我；有了医术的两年，贵族们冤枉我；现在，你们国王强迫我留下，我讨厌这里，我恨这里的一切。”没来由地，伽尔的心隐隐作痛。

    修斯把牙咬得咯咯响：“伽尔，让老狱长好好招呼穆托多和其他冤枉艾薇的贵族，没有三次刑讯，艾薇怎么会陷进梦魇中，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漠？”

    慕尼翻看之后的文卷，记录都变成了：“艾薇未经刑讯，自行认罪。”是啊，艾薇在安格莫顿无亲无故，自然没人会为她喊冤，没有人经过三次刑讯仍不屈服，她为求自保认罪，之后的每一次被冤，她都先认罪，然后再诈尸逃跑，这就是她的生存之道，一切只是为了活着，就像沙漠之花——火红色的哈木哈木，坚韧而顽强。

    收拾好文卷，慕尼拉上修斯：“走，我们还艾薇一个公道。”

    禁狱里，拐骗艾薇的平民们与令她蒙冤的贵族们，见老狱长带着慕尼与修斯突然到来，都有些不安。

    跳动的烛光下，慕尼的笑脸显得有些阴森，能吞噬诃西沃林之眼，不仅因为有坚韧的毅志，还因为他的内心比诃西沃林更阴暗，将第一个文卷慢慢展开，走到穆托多的面前，露出了恶魔似的笑：“大人，来说这些人证物证吧。”

    刹那间，修斯觉得慕尼如此陌生。

    密室里，国王正在翻阅书籍，金色的翅膀收拢在身后，伽尔将老狱长的说词一字不漏地转达，他正在翻相关的医书，艾薇说他曾舍命相救，对他而言，她不止一次伸出援手，还照亮了他以后的人生。

    伽尔默默守着昏睡的艾薇，自幼在奴隶集市长大，他当然清楚艾薇被奴隶烙印的疼痛与屈辱，也清楚她身体虚弱的原因她不怕他诡异的鹰脸，也不计较他含糊不清的口音，更因为她不止一次救了陛下，放出手中那盏粉色的祈福灯之后，伽尔真心把艾薇归入他的守护之中。

    艾薇悠悠转醒，眼帘的开合间，一红一金一蓝三双眼睛，红色的自然是夏洛，金色的是伽尔，蓝色的是奥格，这次醒来并没有浑身冰凉，被柔软的毛毯包裹着很温暖。之前的无数次晕倒苏醒，只有夏洛执着的守候，现在有伽尔，还有奥格，这算是同伴吗？没来由地，她不知所措。

    奥格拍了拍手，一个小圆桌从地面升起，放着香喷喷的食物与崭新的衣裳：“起来吧，吃完这些，我带你去藏书厅。”

    艾薇立刻来了精神：“有很多书吗？”

    奥格点头：“你一辈子都看不完。”

    艾薇立刻更衣，三两下把桌上的食物吃完，两眼放光地跟着奥格去了藏书厅。

    奥格带着艾薇进入藏书厅，整体圆形和拱形穹顶，地面铺着浅彩色织毯，圆拱形书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屋顶，占了大半墙壁，还有几个座位可供随心所欲地阅读。奥格介绍说，这些书架其实是一整棵沙枷树，生长在沙漠之下，木质坚硬乌黑有柔润的光泽，散发着淡淡的树脂香味，是安格莫顿特有的珍稀树种之一。

    艾薇在书架前走来走去，不断把头抬起再抬起，总也看不到书架的顶端。随手抽了一本出来，一张铺着软垫的座椅像长了眼睛似的，移动到她身侧，邀请她坐下：“陛下，有关咒珠的书在哪儿？”

    国王答得很快：“风形书架第五排第七百六十三本书，你去拿。”

    艾薇仰起头，看似整片的书架被分成了很多区，各个区的颜色深浅和形状都不相同，找到风形书架前，她才知道第五排书在半空中，短短一截书架最多能放一百多本书，第七百六十三本放在哪儿呢？

    国王补充：“坐上树椅，想到就可以。”

    艾薇照做，想着第七百六十三本，树椅伸出一个枝条，片刻一本书轻轻托到她面前，她伸手，沉重如铁！树椅又伸出几个枝条托住书本，黑色的树叶，叶脉的颜色极深，叶肉较浅，像上好的木刻工匠精心雕刻而成。艾薇被移回地面，眼看着三个手掌大小的书，像拆开的折纸般越来越大，直到像座书柜般，被树枝牢牢撑住，厚重的羊皮纸为封面，精心绘上了绚丽的图案，书名《咒珠》。

    国王与艾薇翻看了半个星时，却找不到与她手腕咒珠相符的魔巫徽记。

    艾薇狐疑地望着国王：“你说这是大恶魔巫师的咒珠，又说现存的大恶魔巫师只有两

    个，这书里也有两个大恶魔巫师的徽记，为什么没记录？”

    国王沉默片刻：“也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大恶魔巫师。”

    艾薇的困惑有增无减。

    国王想了想：“对你下咒珠的魔巫，因为某些原因，隐藏了大恶魔巫师的实力。如果能请大恶魔巫师看过，也许就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艾像很泄气，不是谁能请到大恶魔巫师的问题，而是有谁想见大恶魔巫师？

    国王有些不忍：“也许雷萨·羯摩知道，他加入魔巫之前，是精灵祭司。”

    艾薇不放弃，继续翻书。

    修斯来到藏书厅，向国王行礼，拽着艾薇往外走：“艾薇，我们去禁狱。”

    艾薇急忙挣脱修斯的手，躲到国王的身后：“我不要！”

    修斯笑了：“伽尔抓住了之前拐卖你的人，慕尼带着精锐侍卫抓了冤枉你的贵族，你不想去看看？”

    艾薇最不愿意见到那些人，因为他们，她被烙上奴隶烙印；因为他们，她无法相信任何人；更因为他们，愤怒c痛苦c耻辱与强烈的复仇愿望堆积在心底，缠得她夜不能寐，转念一想，她走向修斯：“我要见那名自称是我姐姐的人。”

    片刻之后，修斯带着艾薇到了禁狱。

    幽暗的女囚室，瑟缩着与她身材相仿c年龄相近的米莉，一见到艾薇立刻冲了过来喊妹妹。

    艾薇淡淡开口：“那请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出生，父母姓甚名谁？告诉我一切。”

    囚室中的米莉即使蓬头垢面仍然有无法遮掩的美丽，忽闪着清澈之极的蓝眼睛，回答得流利而急切：“我叫米莉，我们都在普兰郡出生，我大你两岁”

    艾薇心中的怒火骤起：“亲爱的姐姐，为什么你是褐发蓝眼，而我是黑发黑眼？”

    米莉没有半点犹豫：“因为你是父母领养的，你”

    艾薇稍微红润的脸色又苍白起来：“够了吧，你拿我换了什么？”

    米莉的态度转变极快：“就你那幅蠢笨痴呆的样子，我能换什么？换了一条长裙参加团圆舞会。我真不明白，你既蠢又笨还没脸蛋没身材，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能与英俊的修斯将军站在一起？”

    艾薇握紧了双拳，努力不让自己失控：“为什么要骗我？你还骗了多少人？”

    米莉得意地笑了：“苍狼吃掉滩羊，是因为滩羊太弱；被我骗的人，自然因为太蠢太笨。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修斯气得俊脸通红，明明年龄与艾薇相仿，内心却如此冰冷狠毒。

    艾薇也笑了：“天经地义？很好，你有美貌与巧舌，我也有我的，你等着。”说完，她左转右转，来到之前的囚室，在墙面的左下方敲了敲，抱来一条粗壮的栖石蝰蜿，坚硬锃亮的鳞片，扁平的蛇头上长着双角，吐着紫色的信子，盘成一团与石墙的颜色完全相同。

    修斯见到抱着蛇的艾薇，心里咯噔一下，她想做什么。

    艾薇抱着栖石蝰蛇微笑：“你还骗了多少人，叫什么名字，在哪里骗的，卖去哪里，卖了多少？”

    米莉尖叫着要逃，被囚室里的狱监押住，仍不放弃：“安格莫顿是律令严明的国家，你不能这么做，我要去皇宫喊冤，我啊！！！”

    没有任何原因与征兆，囚室内的两名狱监倒地不起，成功堵住了米莉后续的叫嚣。

    隔着木栏，艾薇直接把栖石蝰蜿挂在了米莉的脖子上：“你没这个机会，就像那些被你拐骗的人一样。”

    蝰蛇竖起扁平的三角脑袋，蛇身伸缩着，在米莉的左眼旁吞吐着紫色的分叉舌，她惊恐万分：“我说，我说，在你之前，还有五名少女，我骗她们可以去贵族家当女仆”

    艾薇环着双手注视着脸色发青的米莉，还嫌她不够害怕似的，时不时去摁一下蝰蛇，惹得它咝咝作响，每隔一会儿就大张蛇嘴，露出骇人的钩状毒牙。

    “还有，二十几个男孩”

    “也有老妇和老汉”

    一个星时后，米莉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快把它拿走，快拿走”

    艾薇眼神冰冷，并没有拿走蝰蛇。

    米莉崩溃了：“有人逼我骗你，真的，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服饰很奇怪，她说只要我把你卖去奴隶集市的商贩，就能得到五千金币；不然，就杀了我。真的，我不骗你，真的”

    艾薇把蝰蛇抱在怀里，嗤之以鼻，卖她能得五千金币，米莉真是吓傻了。

    老狱长拈着白胡须直摇头，艾薇小姐行事真是难以琢磨，他一不留神，狱监就昏睡在地，如果不是他够警觉，或者她无意伤他，他这一生要增加多少耻辱？将米莉所说逐一记录下来。又用嗅盐把昏睡的狱监唤醒，让他们把她押到重囚室，拐骗这么多人，她会在禁狱坐在老死。

    修斯很震惊，这名叫米莉的美貌少女，最多十八岁，却是安格莫顿有记录以来最大的人贩子，她一共骗了五十七个人，卖去了奴隶集市。可是，艾薇更惊人，幸亏她没有伤人之心，不然他打了个寒颤。

    老狱长乐呵呵地开口：“艾薇，夏洛不在身边，你怎么让蝰蛇听话不伤人呢？”

    艾薇顺了顺气息：“它刚吃了两只米格鼠，有点撑，懒得咬人。”

    修斯又好气又好笑又后怕，艾薇竟然想出这种主意，不过挺有效：“你怎么知道那间囚室有蝰蛇？”

    艾薇把蝰蛇放回原来的囚室，解释：“它和我同一天关在这里，夏洛闲着没事和它聊天，这里有它爱吃的米格鼠，之前也是它对夏洛说，食物里有它的毒液。老狱长，你能把这些名单公布出去吗？”

    老狱长一愣：“为什么？”

    艾薇回答：“老神使告诉我有家人和朋友在南方，他们一直在找我，从未放弃；这些被拐骗的人也有家人和亲友，虽然暂时不能团聚，或许可以让他们停止无谓的寻找。”

    老狱长整理文卷收好，拈着胡须叹息，对艾薇，他彻底服了，不是因为她的奇特能力，而是她历经黑暗与屈辱，仍然保持着高贵的品格与善念之心。

    修斯送艾薇回兽苑山洞，路上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口：“艾薇，你不恨米莉吗？我以为你会让蝰蛇咬死她。”

    艾薇幽幽地回答：“有那么一刻，我真想把蛇头塞进她嘴里。”

    修斯追问：“为什么没做？”

    艾薇的眼神有些空：“我不想变成米莉那样。”

    另一边，慕尼审讯贵族时得到了宝贵的消息，喀隆与魔巫斐迪·杜尔赛暗中勾结，更奇怪的是，贵

    族们也都说有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胁迫他们让艾薇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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