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疾龙大人

    07疾龙大人

    听到门仆的通传声，大臣们争先恐后地赶到皇宫温泉池，空气里弥漫着薄荷与洋甘菊的清香。

    女仆们掀开层层纱幔，露出国王不悦的脸庞：“这么晚了，你们到底有什么重要事务？”

    大臣们急忙下跪行礼，眼睛却都盯着国王的身后，无奈他颈项以下都泡在水中，看不到。

    重臣喀隆恭敬回禀：“陛下，前晚有翼人自皇宫钟楼直飞兽苑，现在菲纳城人心不安，特来禀报。”说完，仔细着国王脸上的表情，“兽苑守卫箭法精准，他们追到密林，与翼人只几步之隔，看到他前胸中了三箭，有一双金色巨翼，浅金色长发盖脸，未看清面容。”

    国王踏上池中阶梯三步，质问：“胸中三箭必死无疑，为何守卫没有抓住？”两名女仆各执一角用大布巾挡住众人视线，国王扶着布巾上来，女仆们为他披上轻薄的内裳。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国王的前胸没有新的箭伤，后背别说翅膀连根羽毛都没有。

    国王眼神锐利地盯着矮胖的喀隆，一步一步走近，“你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

    喀隆小步后退：“陛下，老臣觅得几十枚百岁兰籽，秘制取汁，服下可强身健体，特来献给陛下。”说完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散发着透人心脾的清香味。

    国王接过水晶瓶一饮而尽，在池边走来走去，群臣的视线就跟着移来移去，一个星时过去了，国王还是国王，喀隆满头大汗。

    国王气定神闲，打量有些站立不稳的喀隆，语气格外柔和：“还有何事上奏？”

    喀隆颤抖着不敢抬头，这个天衣无缝的局他们布了整整五年，国王的翅膀去哪儿了，百岁兰果实中有显形药，为什么翅膀不像前晚那样长出来，他的声音很干：“没有其他事了，请陛下允许老臣离开。”

    国王清了清嗓子，“都退下吧。”

    老王医与大臣们纷纷退下，喀隆被几位老将军拖了出去。

    慕尼扶着国王回到密室，伽尔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艾薇抱着夏洛一点也不担心。

    国王趴在床上，后背看似痊愈，实则疼痛入骨，细密的汗水沁出额头和全身：“艾薇，你能起死回生？”

    艾薇看傻瓜似的看国王：“当然不能。”

    慕尼还是不敢相信：“你怎么让显形药水失效的？”

    艾薇看到了另一个傻瓜：“陛下靠药物提起精神，内在虚弱之极，就算泡在药水里也长不出翅膀。”

    伽尔还是不放心：“艾薇，你为陛下后背涂抹的药泥当真没问题？”那些药物老王医都认不出几株。

    艾薇一脸鄙视：“爱信不信。陛下，这次我可以离开了吧？”

    国王有了新主意：“艾薇，你很喜欢兽苑吧？”

    艾薇不自觉地显出笑意：“动物们很多，迷宫森林也很有趣，还有一头纯白色的疾行龙，非常特别。”

    国王开口：“动物不伤你，迷宫树林也会保护你，夏洛可以与动物们闲聊。我想请你去疾行龙围调查一件事，近年来雌疾行龙的龙蛋数量减少，幼疾行龙夭折的也很多。调查期间，伽尔负责你的安全，查出原因，我付你五十颗七彩宝石当酬谢，再带你去《奥汀闻录》查出所有关于七重咒珠的资料。君王之言，绝无欺骗。慕尼，为我起草国王契约。”

    慕尼立刻召唤出书桌与契约纸，用鹰羽笔蘸着墨水书写，然后用火漆封存。

    艾薇愤愤地说：“言而无信。”

    国王抿紧嘴唇：“安格莫顿有令，凡藏匿救助翼人者，同罪。这两天发生很多事情，喀隆世家不会放过你，等我把喀隆世家惩治完毕，你才能真正安全。在此之前，只有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艾薇想了又想：“好，一言为定。”

    国王又补充道：“如果你让夏洛请动物帮助逃跑，即违誓，将受到惩罚。”

    艾薇从慕尼手中接过契约，暗暗磨牙：“领命。”

    国王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慕尼，你送艾薇去兽苑，她暂住仆佣区。夏洛暂时留在皇宫，后天送去。”

    就这样，艾薇被慕尼送到兽苑，大主事卡拉奇殷勤地接待她，并亲自送到疾行龙仆佣区，将她安置在小套屋内，又准备了兽苑的服饰。屋子虽小，桌椅床柜倒也算齐全，桌子上一本厚厚的《兽苑法令》。

    夏洛在密室里的小桌上蹦来跳去地抗议：“我不要和艾薇分开！不要分开！”

    慕尼捧来五个小瓷罐放在桌上逐一打开，里面装着坚果碎c醋栗c糖渍黑莓c红杏干和沙棘果，转向国王：“陛下，您知道夏洛是什么吗？”

    夏洛好奇地闻闻这个，又闻闻那个，趴在罐边扭着小短尾巴大吃起来。

    国王趴在床上：“《奥汀闻录》有记载，圣亚伦山峰顶，积雪终年不化，有雪地精灵似兔非兔，似鼠非鼠，毛色雪白，眼似红曜，长耳长须绒尾，善语于兽；莲语，魔菇属，菇面如雪，暗褶如人脸，剧毒，人食毙命，或有动物误食不死者，可人语。”

    慕尼皱着眉头捏了捏夏洛的秃尾巴：“尾巴这么短，吃相又难看，它真是雪地精灵？”

    夏洛向慕尼大做鬼脸，又好奇地望着国王：“你怎么知道我不小心吃了怪蘑菇？”

    慕尼大笑：“看你这个笨样就知道了，光知道吃。”

    夏洛把肚皮鼓得溜圆，噗地一下，把瓷罐里的坚果碎吹向慕尼，得意地捶桌子：“你比我还笨呐。”

    慕尼满脸坚果碎，倒也不生气，感慨着：“艾薇的宠物都不能小瞧。”

    国王把疑问放进心里，普通人类不可能触怒大恶魔巫师，艾薇却被下了七重咒珠，雪地精灵从来只追随大精灵，却与艾薇形影不离，小小年纪的医术远胜于老王医的毕生经历，她到底是谁。

    兽苑的第一天就让艾薇满心疑问，这身与兽医服饰不同的纯白绣纹的衣服是什么职务，分类主事与仆佣都对她视而不见，也没人来差使她做事；她可以随意出入，包括仆佣和主事都不得擅入的地方。艾薇喜欢动物，不喜欢与人接触，既然国王要调查疾行龙蛋，她就在疾行龙围里转悠。

    进入疾行龙围，艾薇才明白这里饲养着上万头疾行龙，安格莫顿的远征将士都用疾行龙当座骑，疾行龙一般有一人半高，长三角形的脑袋，雄性的前额有向后弯曲的镰刀状猗角，雌性没有，脑袋两侧各有一只绿色眼睛，草绿或者墨绿花纹的皮肤坚硬又粗糙，粗壮的后腿，三趾巨爪，粗长有力的尾巴微微蜷曲，作战时，尾巴能像铁棍一样横扫，末端的倒钩尖刺也是一个重要的武器。它们吃花草野果，身形高大，前肢短小，后肢粗壮，聪明又通人性，能直立行走，对饥寒暑热有很好的忍耐力她漫无目的地转到天黑才回小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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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深夜，艾薇被震耳欲聋的吼声惊醒，推开窗，夜空有红色的紧急召集礼花，仆佣们纷纷向围区跑去，她随着人流聚集在高高的山丘附近，山丘向南有个巨大的洞口，里面不时传出低沉的吼声，夹杂着碰撞洞壁的声响，她悄悄打量四周的人，全都恨不得把头埋进草地。

    “疾龙大人，请息怒。您慢点儿，慢点儿。”卡拉奇颤抖的声音在洞外响起。

    一头巨大而独特的疾行龙出了山洞，走得摇摇晃晃，像行动不便的跛脚老人，大脑袋上下左右地转动，仿佛在寻找什么，站在它附近的仆佣们浑身颤抖。

    穿透云层的月光撒满草地，艾薇惊讶地发现这条疾行龙没有尾巴，身上的伤疤多得惊人，左脚爪竟然是金属的，透着银色寒光，浑身灰白色，尖长的脑袋上竟然有红c黄c蓝c绿四只颜色不同的大眼睛，眼睛周围有深长的疤痕，脖子上挂着一圈又粗又长的金色流苏，她恍然大悟，它就是那头纯白色疾行龙。

    疾行龙走走停停，仆佣们随着它的脚步忽左忽右地聚集，突然它把半低着的大脑袋伸到抖得厉害的仆佣身旁，闷哼了一声，一名男仆吓得瘫倒在地。

    “疾龙大人，”卡拉奇紧跟在疾行龙身后，“他只是清扫男仆，绝对不敢惹怒您。”

    疾行龙抬起金属钢爪把男仆踩死在山坡上，周围的仆佣们吓得连连后退，有些晕倒在地。

    卡拉奇脸色发白，这已经是它踩死的第六名仆佣了，“请息怒呀！疾龙大人！”

    疾行龙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又慢慢把脑袋转向卡拉奇的身边，与他面对面，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突然对着他一声怒吼。

    卡拉奇被气浪弹得老远，撞在了山洞口的藤蔓上，又被弹到地上，衣袍被藤蔓上的荆棘勾出了许多道道，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袍。

    其他仆佣再也经不住惊吓，不顾主事的喝斥，纷纷向外跑去。

    疾行龙一声狂吼，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五只疾行龙拦住了仆佣们的去路。

    卡拉奇爬起来，狼狈不堪地跑向疾龙，随手扔出一枚紧急令符，伴着耀眼的光芒划过夜空。

    艾薇觉得事有蹊跷，包围仆佣们的是没有猗角的雌性疾行龙，春季是雌疾行龙孵蛋的季节，它们整天窝在被严密看守的孵蛋围区，（整个孵蛋围用三层两米多高的土墙围住的广阔区域，里面很安静，灌木茂盛c阳光充足c空气湿润饲料充足，）而且它们的母性很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离开龙蛋半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冲来包围仆佣，不停地用后腿刨着松软的草地，显得异常焦躁。

    片刻，身穿蓝衣的驯龙师法拉托尔带着三名驯龙师与一大群武装守卫，将雌疾行龙围住。

    法拉托尔发出指令，要雌龙回到孵蛋围区，雌龙们完全不听命令，连续踩死了好几名守卫，突然冲出包围不停地逼近。

    仆佣们被围在最中间，心惊胆战地盯着完全失控的雌疾行龙。

    法拉托尔与其他驯龙师慌张地交谈，指挥守卫，准备射杀失控的雌疾行龙。

    艾薇盯着雌疾行龙们出神，没注意走到她身旁的疾龙。

    疾龙闷闷地呼出一口气，吹得艾薇趔趄了好几下。

    艾薇回神，向疾龙微笑行礼，“你好，我是艾薇。”动物对她一向友善，她并不害怕这位疾龙大人。

    愤怒的疾龙停顿了一下，也向艾薇微一点头。

    “夏洛在的话就好了。”艾薇亲昵地与疾龙碰了碰脸颊，抚摸它的大脑袋。

    疾龙发出长长短短的呼噜声，与艾薇交流。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也包括正在对驯龙师法拉托尔鸣叫的雌疾行龙们。

    “预备。”一名驯龙师指挥守卫，拉满强弩，齐刷刷对准雌龙们。

    “住手！不要放箭！”艾薇大声制止守卫。

    瞬间，老疾龙一仰头将艾薇甩到自己的后背，冲上前去怒吼一声，将指挥的驯龙师法拉托尔弹得老远。

    卡拉奇被这突变吓出一身冷汗，国王有密令，不论艾薇做什么都不能阻止。

    “住手。”艾薇勉强挂在老疾龙的后背，随意射杀雌疾行龙，会激怒围区另一边的雄疾行龙。

    老疾龙对着驯龙师法拉托尔们连连咆哮，一转身怒视着卡拉奇。

    卡拉奇急忙喝止守卫和驯龙师，惹怒老疾龙的后果更严重。

    “大人，按照规定，失控杀人的疾行龙必须处死。”被弹开的驯龙师回禀。

    疾龙一步又一步逼近回话的驯龙师，抬起金属脚爪。

    “你身为驯龙师，不去了解雌龙发狂的原因，就随意射杀它们，不知道会激怒雄龙吗？”艾薇紧抱住疾行龙的脖子，大声呼喊。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法拉托尔一脸傲慢，“只是穿了一身白衣，就真以为自己是兽苑的监事了？”

    艾薇恍然大悟，难怪那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来呀，疾龙大人年迈愚蠢，用药迷倒它，送回山洞去好好看管。”法拉托尔挥手下令，一队手拿药箭的守卫将疾龙团团围住，涂了麻药的紫色箭尖对准疾龙。

    一阵箭哨之后，疾龙庞大的身躯中了五支药箭，摇晃的身子胡乱地转圈，向地面歪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艾薇被甩得腾空而起，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一道流光闪过，艾薇安然无恙。

    驯龙师法拉托尔噙着笑意，左手一挥，密集的箭羽对准了咆哮的雌龙。

    艾薇冲上前去，伸展双臂挡在了雌疾行龙的前面：“任意射杀雌龙，会激怒雄龙，驯龙师法拉托尔，我命令你们住手！”

    法拉托尔不耐烦地挥了挥右手，一队守卫冲上去，要把艾薇拽开。

    艾薇对守卫们连踢带踹，雌龙们发出吼声，帮艾薇驱赶守卫。

    法拉托尔怒了，连挥左手，嗖嗖嗖地箭哨声，密集的箭羽向雌龙们射去。

    流光从艾薇的脚下像云雾般漫延，像一面隐形的盾牌，如雨的锋利箭尖碰到流光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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