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降翼人

    05天降翼人

    一天又一天，雨季结束了。伽尔的伤处恢复得很好，艾薇总算放下心来。

    当晚，国王问慕尼，该怎么感谢艾薇。

    慕尼大笑，无论问艾薇要何种谢礼和赏赐，她只要宝石，尤其是看见熠熠生辉的宝石时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他每每摇头叹气，总觉得她的行事为人与爱财如命相去甚远。

    国王交待慕尼，除了宝石，再让裁衣女匠为艾薇做几身衣服。

    慕尼领命而去。一大早，命裁衣女匠守在石楠花厅外，等艾薇醒来，就为她量体选料。谁知到了夜暮时分，女匠急匆匆地向慕尼禀报，石楠花厅的门一直未开，她等到傍晚时才叩门而入，里面没人。

    慕尼扔出寻人令符给鹰眸，急忙上报国王。

    无论是威尔的惨死，还是险些丧命的伽尔都令艾薇心有余悸，美仑美奂的皇宫充斥着权欲争斗明枪暗箭，不值得她留恋。趁着天刚蒙蒙亮，艾薇将大花窗开出一道缝，夏洛从外墙爬上皇宫最高的塔楼，招来巨鹰，掠过花窗，带着艾薇悄悄向城外飞去，

    艾薇站在巨鹰爪间，俯视晨曦之中的菲纳城，建造在延绵的山峦交叠处，是名副其实的山梯之城，内外三道城墙c三道护城河c对角之上的塔楼与了望台，围成了坚不可摧的关卡。气势雄伟的皇宫位于城中的最高处，而圆穹花园又在皇宫的最高处，远远望去，好似皇冠上最璀璨的宝石。

    巨鹰冲入云霄之上，艾薇在巨爪的缝隙间伸展双臂呼吸着清新微湿的空气，手指触摸薄云和阳光，云海之中层层薄云如烟如雾，翻涌奔腾，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将云海映成七彩霓虹。他们飞离云海，经过荒原的上空，下面起伏的黄色沙丘被耀眼的阳光映成了橘红色。到达兽苑的上空，艾薇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迷宫树林，像蜿蜒曲折的绿色城墙，树林的北面，有一片突兀的深褐色山丘和绿茵，一头罕见的纯白色的疾行龙在草地上散步，伸长颈项仰望他们。

    突然，一支羽箭快如闪电，腹部中箭的巨鹰痉挛着急坠而下，殷红的鲜血四溅，疾风从艾薇的口鼻强行灌入，蓝天白云与地面的绿色旋转交替，尽管这样，它抓着艾薇和夏洛不放松。

    艾薇大喊：“夏洛，告诉它落在迷宫树林里，我们能救它。”

    夏洛发出高高低低的叫声，巨鹰硬撑开双翼，借着强大的气流，避开一阵又一阵箭雨，在高耸入云的茂密树冠层中颠簸碰撞，压断了无数细枝和小树，撞入树林深处。

    夏洛和艾薇平安无事，巨鹰抽搐着仰躺在地，撞断的双翼扭曲成怪异的角度，箭伤处汩汩流淌的鲜血在草地上蜿蜒出触目的黑色，艾薇的黑发c脸庞c手腕衣服上也都沾了血迹。

    艾薇刚往巨鹰嘴里塞了两粒药丸，折断的树木躁动起来，附近的树木纷纷抖动着枝叶，发出骇人的声响，目标直指巨鹰，她半跪在地护住它解释：“对不起，巨鹰受了重伤，无法平稳降落，伤到了树林，很抱歉。”说完指向巨鹰腹部的羽箭。

    树林瑟瑟抖动，三根细长的枝条伸展着叶片，不停地触碰着艾薇，片刻之后，枝叶微妙地变化着，阳光穿过层层枝叶，照进树林深处，只剩下跳动的斑斑光点与摇曳的缕缕光线，光点与光线相连，结成了静谧的圆弧空间，流动着清新的空气，对伤患再舒适不过了。

    艾薇为巨鹰忙开了。

    国王望着紫色水晶球里——巨鹰栽进迷宫树林，树林愤怒地摇晃脱口而出：“伽尔，去迷宫树林，救出艾薇和夏洛。”

    慕尼急忙阻止：“陛下，您今天还要参加新年晚宴，快到砂星时了，伽尔不能离开。”

    国王不动声色：“两三杯酒奈何不了我。伽尔，你带着国王令符，快去快回。”

    伽尔应声而去。

    慕尼加派了精锐侍卫，重新布置人手之后，与国王一起回到密室。

    新年晚宴在汶兰花厅举行，日暮时分，大臣们携带妻女家眷盛装出席，寒喧之后，三三两两的在廊柱边c飘窗前c露台上闲聊，皇宫男仆们端着盛有酒杯和甜点的托盘在人群中穿梭，女仆们捧着精致的花篮，询问大臣夫人们是否需要在发髻插上鲜花。

    乐师们围坐在花厅中央的圆形花毯上，用莫格长笛c曼陀铃c波伦琴c赛特瓦鼓逐一演奏着预定的乐曲《祝福曲》c《祈福曲》c《平安曲》和《安格莫顿之夜》，花厅的氛围融洽而愉悦。

    随着门仆的通报声，面容严峻的重臣喀隆出现在厅门的长廊口，随行的还有专横跋扈的儿子法拉托尔c五位美貌妖娆的夫人和六名身姿婀娜的女儿鱼贯而入，衣服镶了金丝银线，衣扣都是珍珠，佩戴的首饰更是名色顶级宝石镶嵌而成。

    花厅内立刻鸦雀无声，大臣们纷纷迎上前去，喀隆家族却不加理睬，径直走向飘窗。

    密室里，国王伸展双臂注视紫色水晶球内的汶兰花厅内的一幕幕，慕尼为国王更衣完毕后，正好看见喀隆的六个女儿，笑了：“陛下，您今晚不仅要提防美酒，还要小心美女。”

    国王揶揄着：“说吧慕尼，看上金发的c银发的c还是那名褐发女子？”

    慕尼连连摆手：“陛下，我不敢。”

    国王揽着慕尼的肩膀：“花心的慕尼大主事，别装了。”

    慕尼急忙转移话题：“陛下，您该赴宴了。”随后打开密室的随心门，和国王一起站在汶兰花厅入口。

    门仆立刻朗声通报：“国王陛下到。”

    花厅内的所有人行半跪礼后站起来，乐师们奏起了《国王进行曲》，在庄严而振奋人心的乐曲注视着国王扶着皇宫大主事的手，走进花厅。

    大主事慕尼拍了拍双手，花厅的地面像种子发芽般伸展出全套的宫宴桌椅，圆形桌面铺着垂着流苏的缎面桌布，摆放着各色美酒佳肴与亮晶晶的餐具，靠背椅的椅面上绣着来宾的姓名。

    国王先为晚宴致辞，祝福新年的安格莫顿平和安祥，百姓安居乐业，然后平举双手宣布晚宴开始。大臣及家眷们找寻各自的座椅，井然有序地入席。

    慕尼一直守在国王身旁，为他布置菜肴，暗中验毒验药。

    晚宴临近结束，大臣与家眷们找彼此熟悉的聚在一起交谈。

    慕尼瞥见一只信雁正站在飘窗外的树枝上鸣叫，急忙走去取下信雁脚上绑着的蓝色信珠，正想捏破看个究竟，突然被喀隆的三个女儿拦住，争先恐后地要送他亲手做的礼物，并央求只能收一个人的礼物，慕尼被柔情似水的眼眸和温言软语缠得无法脱身。

    不远处，微醺的法拉托尔走得摇摇晃晃，迎面撞上了端着盛酒托盘的男仆，六杯装满香蜂酒的水晶杯翻落，喀隆的另外三位女儿猝不及防被撒了满脸的香蜂酒，慌乱躲避又不慎互踩曳地裙摆，撞倒了身旁的喀隆夫人们，夫人们又撞翻了宴会圆桌，更多的菜肴杯盘翻落花容失色的女眷们头发散乱c隆重的服饰上不是菜肴就是调料，襟口的珍珠掉落，露出胸口的大片肌肤与内衣，喀隆世家的党羽们争先恐后地赶去解围，很快聚集了所有的视线。

    男仆女佣们迅速清理完毕，又重新摆

    放宴会圆桌，混乱才平息下来。

    喀隆端着酒杯，走到国王身旁，深深鞠躬表示歉意，又高举酒杯大声说道：“喀隆家教不严，在新年宴会上如此失礼，实在不堪。喀隆敬国王陛下和全场来宾，表示歉意。”

    国王微笑着举起香蜂酒杯，与其他人共念祝酒辞后，一饮而尽。

    喀隆阴沉着脸回到席位上，怒斥法拉托尔鲁莽c女眷们失仪。

    没多久，国王浑身滚烫，后背的肌肉和骨骼剧痛着发出声响，来不及细想夺门而出，一口气跑到螺旋石梯口，念动咒语进入暗道，眨眼间来到了皇宫最高处的钟楼，后背的疼痛稍稍缓解，一双沾染鲜血的金色羽翼胀破衣袍拖到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得纵身跃下，飞入夜空。

    惊觉的慕尼瞬移而出，只听到外面高喊着抓翼人，心头一颤，立刻掷出紧急令符，又强作镇定走回汶兰花厅，传达王谕：“陛下身体不适，已回卡特兰厅休息。各位来宾请随意。”

    突然，龙角号的警戒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菲纳城中。

    喀隆的一位女儿走到飘窗前眺望，大喊：“父亲大人，您快来看，菲纳城有翼人！”

    正欲离开的众人们蜂涌至各个飘窗前，一名翼人正向城外振翅疾飞，眨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慕尼高喊：“请大人们立刻离开皇宫。我将带领精锐侍卫，全城戒备，抓捕翼人！”

    众人们匆匆告辞，各自离开。

    国王在云端展翅高飞，第一次飞行如此顺利，不多时，兽苑已近在咫尺，该降落了。

    嗖嗖箭哨，三支利箭射入国王胸膛，一阵奇特的风，将他卷入迷宫树林。

    迷宫树林仿佛保护艾薇似的，让伽尔走了数不清的弯路，当精疲力竭的他找到她时，已是满天星斗。艾薇抱着夏洛守在昏迷的白色巨鹰旁，每一道伤口都已经处理妥当。只是天不亮就出发，到现在，她

    俩滴水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背。

    伽尔冲到艾薇面前怒斥：“为什么要偷跑？”

    艾薇有气没力地回答：“陛下承诺雨季结束，我就可以离开，不算偷跑。”

    伽尔坐到艾薇身旁，听到咕噜噜的声音，来源正是艾薇和夏洛的肚子。

    艾薇被金色眼睛瞪得发毛，解释：“水和食物都喂给巨鹰了。”

    伽尔只得从背囊中取出食物和水：“吃完之后跟我回菲纳城。”

    艾薇斜着伽尔：“再回禁狱？那我宁可饿死。”

    伽尔站起身：“陛下深藏感激之心，不会加害于你。”

    艾薇接过食物和水，又闻又试，再三确定没有毒药，才放心地吃。

    艾薇的谨慎与防备令伽尔哭笑不得，正想分辩，突然看见夜空划过一道绚丽的蓝光，是慕尼传来国王离城的消息。可是按照先王遗嘱，国王奥格斯特有生之年只能在皇宫，不得离宫半步，伽尔立刻把食物和水塞给艾薇：“不要离开森林。”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巨鹰微微睁开双眼，低低地哼哼，艾薇给它喂了不少水和食物，又喂了药，它又沉沉睡去。

    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夏洛循声蹿去，艾薇拨开繁盛的枝叶跟了进去，走了好久才发现有什么从天而降，重重地在砸在茂盛的树冠上，砸断了许多树枝，摔落在长满荆棘的地面，生生砸出一个人形大坑，一双硕大的金色翅膀颤抖着。

    艾薇小心翼翼地靠近，前胸插着三支弓箭，箭身上有诡异的印记，身体和衣服被树枝撕开了很多口子，她拨开盖住脸庞的浅金长发，大吃一惊，国王是翼人。

    翼人是神谕里的恶魔之子，会带来灾祸，诞生翼人的家族会沦为最低贱的民族，杀掉翼人却能成为英雄，所以即使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都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残杀，只求自保。每三个月安格莫顿就会彻查翼人，艾薇亲眼见到，一位母亲把相依为命的女儿绑在椅子上捅了数十刀，纯洁的鲜血喷溅在沙地上，只因为她后背上长出莫名的突起，母亲像英雄般慷慨激昂，在左邻右舍的赞许声中，两岁的女儿一直哭喊妈妈，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艾薇拨开人群，用刀划开了莫名红肿的突起，两条粗长的沙蝇蛆在蠕动，母亲哽咽颤着解开捆绑的绳索，把染血的刀柄放进女儿的手中，了自己的胸膛。围观的人悻悻散去，血红的残阳照在紧抱着的母女尸体上，血腥味引来一群兀鹫怪叫着争抢。

    三三两两的火把与夜灯的光亮出现在不远处的树林，三头猎狼犬兴奋地吠叫着向这里靠近，打断了艾薇的思绪，她急忙收起夜烛花枝，想扶起翼人，没那份力量；想把他藏起来，在猎狼犬出色的鼻子前，一切都是白费；她不会布结界也没有魔力。她闭上眼睛，闻到奇特的味道从附近的灌木传出，顿时计上心来。

    猎狼犬追到离她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撒腿就跑。火把和夜灯突然熄灭，追踪的守卫们有些惊慌，他们上方传来夜枭惊悚的叫声，脚下不断踩到扭来扭去的东西，他们在漆黑中蹲下看个究竟，个个尖叫着跑远了。

    等守卫们跑得不见踪影，艾薇从小包里取出夜烛花枝缠好，莹白的花枝绽放，只见地面上c树枝上c包括国王的身上满是沙漠棘蛇，它们向艾薇点了点头，艾薇也向它们回礼，毒蛇们四散而去。

    奥格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迷迷糊糊听到艾薇的声音，她正和夏洛商量该怎么办，他心头紧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