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立场

    花琼昇只是在燕归园坐了片刻变回了自己的院子，要说品茶他现在还真就是没有那个心情，七爱的性子他自然是知道的，什么事情也不会放在眼里，偏偏就是对有些事情来的太过于随意，若是以前无所谓也便是罢了，再或者这些事情什么也不叫自己见到便也是罢了，可偏偏七爱留下了一坛子的烂事到最后却是瞧着那件都让自己觉得碍眼。

    花琼昇手中不知何时又拿起了七爱前些日子送来的桃花酿，白瓷的杯中漂着一朵桃花，花琼昇细细的品着其中滋味，“影，去查查这十一皇子又是个怎么回事，方便的话直接解决了。”

    花琼昇向来是个放荡惯了的性子，身边从来不跟着侍卫，倒是习惯的养了一堆的暗卫，只要出生便会在身边候着，办事效率更是快的惊人，百生原也是其中一员，只是花琼昇一来不喜女子近身再来七爱少个人照顾倒是也舍得割爱。

    花琼昇白皙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敲打着白玉古玩：“我倒是好奇得很，那家伙该不会就是一直知道着这些还在一边只是看着的吧，即墨莲，我们倒是有些年没见面了，就是不知道在见面会是个什么情形。”

    七爱倒是知道这会儿无论去哪家也不会受到欢迎，索性收拾了东西进宫面圣，明面上是要向皇上请罪，事实上又有谁不知道皇上对这位义子向来比亲生儿子更是亲近，尚未走出御花园倒是先遇上了一身穿浅蓝绣着丁香夏阳样式宫衣的女子，样子看上去倒像是宫中的姑姑恳。

    “不知这位可是荷悦王殿下，奴婢为德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澄碧，娘娘说是有事请荷悦王到御花园中商议，还请荷悦王随奴婢走一趟。”

    着宫女说话的语气哪里是在情人简直就是在威胁，可七爱那里是好欺负的，这一趟定时去不得的，谁不知道在政坛上荷悦王是不会站在任何人一方的，只有这样子才能够保证无论是老皇帝在世，还是新君登基后，荷悦王都会一直抱有尊贵的身份，只是有些人偏偏就是不会让自己如意，大皇子原是想要通过婚姻来压制十一皇子，哪里想到却是被七爱抢了先，皇上进来有多是对十一皇子夸奖的频繁，这大皇子心中免不得生出不少怨愤之情，都说小人得罪不得，眼见着机会来了这大皇子怎么会放弃，御花园一聚，说的倒是好听，即便是义子也算是外男怎么就能这般逍遥自在的逛皇上的后宫，再说御花园是什么地方，那是最好的公开场所，若是在哪里见了德妃娘娘不就等以告诉所有人我荷悦王已经占到了大皇子一党中了吗，皇上又生性多疑，现在局势多为紧迫便是在信任也少不了会生出嫌隙，倒是有若是有什么不在自己掌控之内的事情发生怕是局势会变得不可挽回，当下七爱儒雅的一笑：“娘娘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皇上已经在听政殿等着本王了，还望姑姑向德妃娘娘说明，本王再怎么受宠也好歹是进宫来请罪的，总不好前来请罪却要皇上久等不是，姑姑一路前来到时辛苦了，若是皇上允许的话稍后本王顶回去拜访德妃娘娘，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澄碧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呦，这不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澄碧姑姑吗，怎么近日有时间到御花园里来，德妃娘娘没有钱你去办什么事情吗，不是说整日忙的脚不点地吗，昨日本公主去的时候你那没诚意的眼神本公主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让”

    澄碧回头见这一位身穿浅粉色大红牡丹绣图十五祥鸟大红披风的少女手中正是摆弄着一只玉如意。

    “奴婢给十三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女子嘴唇微薄倒是红润的很，一双丹凤眼并不瞧人只是细细的观者手中那玩物：“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也不用总是这样行大礼，像你这个岁数的姑姑在宫中也算是少的了，总是跪在地上磕头让别的宫女见了也不是那么回事，你不要脸本公主还觉得心中不舒服呢，起来吧。”

    澄碧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过多的愤怒像是习惯了一样慢慢从地上起身。

    “你便是荷悦王吧，哥哥总是说起你，我倒是好奇这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哥哥提起更是让父皇赞不绝口现在看来不就是那样吗，果然这世间的男子没有几个是真正的能赶上我哥哥的。”钟离念依旧是一副傲慢的表情，七爱倒是不在乎，儒雅的笑着：“十三公主倒是有闲情，却是不知这花园中的话可都开好了？”

    “好不好的王爷有时间自己去看吧，左不过就是那几样，听说王爷在做王爷之前是首富来着，若是有时间可否弄几盆少有的兰花来瞧瞧，我哥哥说念儿最适合兰花了，只是这天尚微暖我院子中的花都没能熬过这冬天，心疼着呢。”钟离念倒是说起话来毫不客气，七爱倒是也不反感他的这种性格：“公主只要在这宫中等着便是了，下午的时候自会让人送进宫中的。”

    “荷悦王到是大方，不过本宫也不好总是在这里耽误你的时间了，不是说要去见父皇吗，念儿这就给您让路了，可千万别误了时辰才是。”七爱转身离开，澄碧想要去拦，却是先被人拦住：“上哪去啊，不是说德妃娘娘在御花园中吗，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既然碰上了不去请个安总是不好的，免得你们几个在背后议论我，带路吧，我去瞧瞧你家娘娘。”

    十三公主钟离念在皇族中虽是最小的但却并非十分受皇上宠爱，就连生母皇后也是半冷不热的态度，可这位公主却总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般总是要在各宫娘娘那里留下些让人厌恶的印象，只是既便是这般也不会有人真的怪罪，这位十三公主生来便是这样一个性子，便是禁足也好罚跪祠堂也好佛经也不知道超过多少遍了，可人家就是一副你说什么我做就是了的态度，事后便又恢复往常的样子，时间长了众人便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位公主是真的不得宠吗？

    七爱心中清楚得很这位公主怕是本无心帮助自己只不过是单纯的路过见这是德妃娘娘家的人就忍不住欺负一下，想来也是，便是这后宫之中又怎么能真的不知道朝堂之上的那些事情，大皇子与十一皇子两党象征已经不是什么隐蔽的事情了，德妃娘娘仗着生下皇长子在后宫之中作威作福不将正宫皇后放在眼中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小公主自然是明白得很她人小力微要指望着自己能够推到德妃娘娘那还不如回去做梦，只是就算是没有办法帮上自己哥哥，平日里找找德妃娘娘的麻烦也是一件不错的乐事。七爱道听政殿的时候皇上正埋首在一叠奏折中，身边的李公公见着七爱来了先是行了礼见着皇上半天没有反应便微微俯身：“皇上，荷悦王来了。”

    钟离贤光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看向七爱的方向：“这正午还没有到阳光便有些晃眼睛了，这会儿你来的倒是也早，昨日睡得可就那般好，今日早朝都遣人来说病了。”

    七爱微微一笑：“皇上圣明，荷七在皇上面前说什么都会被识破，还请皇上不要治罪与臣。”

    钟离贤光在李公公的搀扶下起身，慢慢地走向七爱：“你倒是有趣得很，朕这一生听的最多的不是请皇上治罪便是皇上饶命，你倒好，就凭着你这一点我也是不舍得治你的罪啊，走吧，陪着朕在这听政殿中走走，朕批了一上午的折子身子乏得很。”

    七爱走到皇上身边很是自然的从李公公手上接过皇上的手：“皇上还是要爱惜身子才是，无论什么时候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皇上若是不保重龙体，百姓们又怎么能够安心。”

    “你倒是说得好听，近来早朝的时候朕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就总是会想，这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将朕看作是皇上的，又有多少人想着要朕去死的，怕是就连朕的儿子们都不希望朕真的能够万万岁啊。”

    七爱自然知道钟离贤光说的是什么，大皇子这一个月中的举动有些频繁的过分了吧。

    “荷七啊，朕不是个有福之人啊，世人皆道真命天子，可朕却不这样想，自古以来皇位都是拼了命挣来的，可身处高位才能知道，这个位置上有的不光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更多的是无数道利剑的冰冷啊。”

    七爱扶着皇上坐到了榻上，自己则是站在一边：“皇上此言严重了，有些时候事情还是要往好了看才是，这宫中虽然空旷可视野宽广的很，皇上若总是这般忧思的话怕是更会让贼人们惦记着。”钟离贤光让七爱坐在一边轻轻的叹气：“我总说若你不是我的义子而是亲子便好了，也不知道怎样的父母才生出来你这班伶俐的人，我不说你也应当都知道，大皇子最近做的事情多少有些过分了，原本我想着他是皇长子却是德妃所处，地位在朝中不上不下心中自是有些委屈的也就事事忍让，只是倒是可怜了小十一，就连那孩子的婚事都交给了老大去办，那孩子倒也是个省心的，知道不必争的东西不去争，皇后也懂得朕的心思，虽是不愿可总是不回当面的说出来，大皇子不论怎么做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十一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若是一直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就权当是兄弟之间打打闹闹，可是偏偏这两个人都想要这皇位，朕，也是从那条路上走来的哪里会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男儿谁能没有个雄心壮志，生在皇家便是都有机会去争一争兴许走到最后，幸运的就会得到皇位。朕，当年也是这般想的，却没有料到这高高在上的位置不过是将自己带上了永远不可能高枕无忧的不归路。”

    钟离贤光声音沉沉的：“朕不想朕的儿子们等到了朕这个时候才明白那个道理，只是想来有些事情不过是老人的一厢情愿罢了，你走的这三个月里朝堂之上风云变化，如今，朕这个皇上就连想要多走一步都要看看那闻人丞相的表情，原本还算是沉稳的十一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在不像以前那般对于老大能忍则忍，现在倒是躲得很好，适时点拨明面上是化解了自己与大皇子的关系事实上则是将矛头指向了朕，无论什么事情到最后都要变成朕与闻人钺两人之间的争辩，朕这才意识到，原来真养了个这般聪慧的儿子。”

    七爱那里听不出钟离贤光言语之间的沧桑：“皇上，依臣之见十一皇子并非是有意怎对皇上，皇上若是真的与丞相对峙而十一皇子在一边不发表任何言论的话，充其量也只能说明十一皇子不愿意与大皇子争夺却也不愿意一味地忍让了，说到底只有十一皇子才是正宫皇后嫡出，后宫之中的争斗皇上又怎么能不知道，德妃娘娘这些年来无视正宫的事情怕也是没有少做，事实上这位德妃娘娘陪在皇上身边的日子是最久了的，皇后娘娘少不了要让他几分，可后宫之中的这些个娘娘们最看重的不就是自己的儿子们吗，各位皇子又有何不同呢，十一皇子的母后若是在后宫因为自己的儿子被皇长子欺辱而在德妃娘娘面前失了颜面，想来便是失了礼数了，这些还请皇上体谅，再来皇上心中总是要有数的，皇上的皇子们众多，尚未立储，朝堂之上早就有大皇子党派与十一皇子党派之分，皇上还是心中要有个准备的好。”

    钟离贤光笑得有些失落：“是啊，你说得对，真也是到了快要准备的年纪了，你说的朕都明白，只是啊，朕的这些个孩子有哪个是能够真正挑起一个国家的啊。”

    “荷七，你好歹也知道些的吧，闻人钺一直都在等，原本总是那般隐忍就连朕给你赐婚一事都什么不说的忍了下来，可是他是一只猛虎啊，朕怎么能够就这样将一只老虎留在院子中再将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亲自送进猛虎口中。”

    七爱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总觉得有些事情要是现在不说日后会后悔：“皇上，可是您要知道，便是您千思百虑皇子们现在眼中怕是见到的只有皇位，若是您在不准备的话，荷七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若是不快些决定后继者的话日后便是要死在皇位上了，而这要您性命的人正是您的亲生儿子们啊。”“你说的朕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举动正是在逼着朕退位让贤啊，只是真若将皇位交给大皇子，那不懂事的上位第一件事情便会是除去十一以及所有帮助十一的人，那样的话整个北乾还不早晚都是灭国的危险，呵，说不定尚未等到他国大军出发，闻人钺就会杀了他自己做皇帝，若是将皇位传给十一倒是可以让所有的皇子都活着，只是闻人钺便是会比现在更加变本加厉直到将十一变成傀儡皇帝为止是不肯罢休的，若是只是一个丞相朕倒不会这般不安，只是这闻人钺他身后站着的势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招惹的，就算是打上整个北乾老祖宗的基业怕也是无法抵挡的啊。”

    七爱原本就是知道钟离贤光知道些有关暖之一族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竟是会提出来：“皇上，若是那条路走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的话，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与其去走那死局倒不如真的就拼上一拼，只是臣虽不甚懂朝堂之事，可有一句还是要劝谏皇上，皇上，无论如何，这皇位您还是让出来的好，至少您若是活着的话就算日后新登基的皇上出了什么事情也总有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那样北乾便是不会轻易的落入闻人钺手中，便是退一万步讲您若是太上皇的话皇上也总不至于连个能商谈的人都没有不是，做出的决定如何，这北乾的江山日后又会如何，您总要亲眼看着才能安心不是。”

    钟离贤光见着七爱的样子，心中更是苦涩：“朕做了一辈子的皇上，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也罢，也罢，你说得对，朕总有看到最后的义务，这日日饭食中的毒药若是在不停用的话朕也真的要就这样撒手而去了，若真是那样这皇城之中少不了又是一阵血雨腥风，两蚌相争到最后还不是闻人钺那个渔翁得利，朕绝不愿见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七爱觉得自己走出听政殿的时候钟离贤光真正的笑了，那笑不再是犹豫的忧郁的也不是伤心的，而是释然的，一种对于终于将离开那让人窒息的位置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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