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路小心翼翼地摸到大伯家,还不习惯干这种事的赵默躲在院墙外好一会才平复一点紧张的心情。翻墙进去之前他捡了块石头在手里，打算呆会进去先把院子里那条狗砸晕了再说。

    可是他偷偷摸摸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那天晚上把自己吓个半死的大狼狗。前院角落用木板搭的狗窝里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原本应该在里头的狼狗哪去了。

    找不到狗更好,赵默巴不得能少点麻烦呢。他开始挨着个窗户查看，仗着自己弹跳力惊人，没把两层高的楼房当回事。很多房间都拉着窗帘，赵默现在虽然能在黑暗里看到东西，可是隔着厚厚的窗帘就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影子了。

    大概是老天爷也在帮着他，明明办得是这么莽撞的事,偏偏就让赵默正好撞见了坐在窗户口发呆的赵莹。

    猛地一眼看到的时候，赵默还真被吓了一大跳。这大半夜的,消瘦单薄的堂姐穿着一身白色棉睡衣坐在窗户口,窗户大开着，冷风灌进去，把那一头披散着的黑色长发都吹得四散乱飞起来。

    就算是赵默不怎么信鬼神，自己也因为修炼魔道功法而拥有了异于常人的强大能力，也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渗人，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莹莹姐那样静静坐着，看上去都没有什么人气，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走。

    赵莹不像赵默，外面一片黑咕隆咚的，她根本看不到隐藏在黑暗中东西。屋里也没有开灯，她就那么摸黑坐在窗口，也不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她手腕上的纱布还没有拆下来，出院回到家以后却再也没有闹过一回，每天都安安静静呆在自己房间里，一切表现的都很正常，除了一直都没有开口和家里人说话。这样的女儿让张凤霞心里有点发虚，所以这几天都没再锁着她，也没敢让张成龙过来找她。

    直到赵默扒着窗台小声叫了好几声，一直盯着外头发呆的赵莹才回过神来，发现了像壁虎一样探头探脑的堂弟。她也被吓了一跳，这里可是二楼，窗户离地面那么高呢！

    “默子！”赵莹压低声音，赶紧跳下窗台，招呼赵默爬进来，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地训他：“你这是闹什么呢！大半夜的爬什么窗户啊！”

    赵默拍拍裤子，冲她咧着嘴笑：“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白天过来好几回大伯母都拦着不让进门，我就寻思着晚上爬墙进来看看你。”

    “呵呵。”他话还没有说完，赵莹就突然捂着嘴哭了出来，一边淌着眼泪一边还呵呵地冲他乐：“瞅你这傻样，我能有什么事。我挺好的，能有你这么好的弟弟还惦记着，我这个当姐姐的也值了。你快回去吧，大半夜的不睡觉，当心人家再把你当小偷抓起来。”

    说完，她就催着赵默赶紧走，怕惊动了家人，连灯没敢开，也没敢让赵默走正门，还让他从窗户爬下去。这才和堂姐说了没两句话就要被撵着走，赵默还是不放心，却架不住赵莹一直说没事还一个劲儿地催他赶紧回去，只好又蹑手蹑脚地沿着墙翻了出去。

    盯着他安全翻出墙去，赵莹才收回视线，慢慢把窗户关上。她瘫坐在地上，埋着脑袋哭了好半天，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抽搐，却没有哭出声音来。

    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着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躲在远处看了全过程的三娃赶在赵默前头回到家里，一边撒开两条光溜溜的小短腿狂奔，一边在心里头发狠：哼！大哥是我的，大哥最关心的人只有我才对！

    一中已经开学了，甜品屋要尽快开张，所以这些天赵建新一直在忙着店里装修的事，不得不把赵莹的事暂时放到一边。就算是这样，他也隔三差五就给他大哥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的赵建忠只会“啊，哦”的应声，要么就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让赵建新一点辙都没有。

    赵默没敢和他说见过赵莹的事，怕老叔知道自己半夜去爬墙会生气。不敢告诉老叔，他却把这事和赵军说了，赵军一听说莹莹姐没事，也就不再整天叫嚣着去大伯家砸门了。

    他自己对学习的事不怎么上心，每天去学校熬日子，却对两个弟弟的学习看得很重。可是赵军的学习不用他操心，本来应该最让人费心的小孩儿更不用他督促，一对比下来，赵默突然发现，家里学习成绩最差的竟然是自己这个大哥。

    看着在家养伤不出门的三娃又换过一本厚厚的书在看，赵默心里开始不是滋味儿了。他这个老大应该给底下两个小的做好榜样才对，怎么能学习成绩那么差呢！再过一阵子就要月考了，他要是门门都考不及格，还不得被人笑死啊！

    然而世事无常，赵建新的“小宝贝”甜品屋还没有开张，赵默的高中第一回月考还没有开考，三娃的第一笔投资还没有开始，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赵默他大伯家失火了，整栋房子都被烧了个精光，那一家子人倒是都没事，除了赵莹。这件事在整个县城里都算得上头号大事，毕竟这个小地方已经很久没发生过烧死人的火灾了。

    赵默他们一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赶过去就只看到一片烧剩下的废墟，还有周围没有散去的指指点点的人。这是在凌晨四点半多的时候发生的事，火势凶猛，仅仅是不到半个小时，一栋精装的二层小楼房和一个在外人看来很风光的家庭就这么被一把火毁了。

    消防车和警车呼啸着离开，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闻着空气中还弥漫着的刺鼻汽油味，赵默抱紧了怀里的三娃，把脸埋进小孩儿的肩窝里，不让人看到自己眼睛里淌出来的泪水。

    旁边的赵建新红着眼眶，紧紧拽住身边眼睛发红的赵军，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咱们去医院吧，看看”

    这场火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线索很明显，汽油味都传出去了老远。警车跟着过来，查了没多久就找到了起火的原因。纵火犯不是别人，正是被烧死在火场里的赵莹。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自己的家人一个个敲晕，都拖到了院子里，然后用她家车库里存着的几桶汽油浇了房子，一把火点着，把自己活活烧死在了自家的房子里。

    有邻居说，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闻到挺大的汽油味，还没来得及出去查看就看到赵建忠家冒出来的熊熊火光。还有邻居在一边补充，说是听到了赵家女儿的叫声，那声音凄厉的吓人，不像是惨叫，倒像是在尖声大笑。

    赵默怀里抱着三娃，跟着赵建新一块离开这，往县医院的方向走。这时候没有出租车，他们只能靠自己走过去。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来堵上自己的耳朵，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看不到也听不到周围的一切。

    这是头一回赵默痛恨自己的耳朵这么灵敏，隔得老远也能听到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听着他们最后异口同声地说堂姐赵莹肯定已经成了个疯子了！

    被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三娃安安静静地把脑袋埋在赵默肩窝里，一声不吭不吵不闹的样子似乎也在为这场惨剧而难过，像自己大哥他们那样难以接受这件事。

    事实上，三娃也确实是觉得有那么一点难以置信。自己给赵莹下的精神暗示确实是能不断放大人的负面情绪，当这种负面情绪积攒到极限爆发出来的时候还能够激发一个人体内蕴藏的身体潜能，那个时候就算是原本手无缚鸡之力，暴起伤人甚至是杀人也都是可能的事。

    他的本意是想着利用赵莹给张凤霞那个胆敢欺辱自己和大哥的女人一点惩戒，赵莹无论是伤了她或者是杀了她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然后，令他没想到的是，赵莹最后的爆发却是这么一个结果，明明有能力把一家人都打晕，却把其他人都拖到院子里去，独独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赵莹那么一个性子软弱温顺的女孩子，竟然会办出这样极端的事来。直到在丧礼上看着遗照上女孩温和的笑脸，赵默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莹莹姐就这么走了。

    赵建忠和张凤霞离婚了，独自一个人离开c县，背井离乡去了南方。张凤霞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精神崩溃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被她兄弟张朝阳带着去了京城，说是去看病，大概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赵奕亭和刘玉婷夫妻受不了成天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再加上俩人在这里住着都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所以夫妻俩都辞了工作，也跟着张朝阳一块离开这里去了首都。走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想着没有和赵建新他们说一声，连个告别都没有。

    这一家人平时办事拖拖拉拉，这次却动作出奇的快。赵莹的头七刚过，他们一家人就像那栋被烧光的房子一样散了个干干净净。因为家当都被烧没了，他们连行李都没用带，车也卖了地也卖了，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在张凤霞的娘家兄弟张朝阳的尽心帮忙下把一切事都料理好，各奔各的东西去了。

    临走的时候赵建忠倒是给赵建新打了个电话，也没说什么，就是沉默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建新，我是个废物。”然后就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的汽车发动的声音，赵建新也沉默了半晌，最后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这件事在县里头传得沸沸扬扬，过去好一阵子了街头巷尾的婶婆们闲磕牙还会谈起这事。赵建忠家被烧过的大院子更是没人敢去，还传了一阵子里头闹鬼，就这么荒了下来。

    大哥家被烧了个精光，侄女赵莹的丧礼是赵建新这个老叔帮衬着办的，下葬的时候赵默他们哥俩也跟学校请假跟着去烧了纸。

    新坟上头的土还湿着，那天又飘起了雪花，好像老天爷都在为这个苦命的女孩掉眼泪。连胳膊上的绷带还没拆的三娃也被领着去坟头上添了把纸钱，赵默搂住他，声音里带着哽咽说了一句：“三娃，咱们一定要好好过。”

    这件事，给赵默和赵军他们哥俩造成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直到出了正月他俩的脸上都没怎么露出过笑容。赵建新也是一样，他始终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当叔叔的责任，如果他多上点心，多出点力，侄女也许就不会最终走上这条路了。

    整个家里的气氛都很沉重，就算是大伯一家子人都已经离开c县了，那片烧剩下的房子废墟也还在，赵莹的坟也还在葫芦山脚下，都在提醒着他们，一个女孩子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了。

    因为这事，赵建新把甜品屋开张的事往后压了一阵子，忙完侄女丧礼的事以后就是忙着给三娃复查胳膊，开导赵默他们哥俩，整天都在家里守着，生怕自己家这三个孩子再出点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坑了这么多天，我对不起一直等着的妹子们，我悔过

    啥也不说了，从今天开始日更九千，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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