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你才是妖

    这一夜，公伯府闹鬼一事终于真相大白。

    红玉小蛇灵歌也算沉冤得雪，只是他毕竟偷吃了人家许多鸡鸭，故而在管家李居安被官府带走后，灵歌也皱着一张小脸跪在公伯龙海脚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公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灵歌这一回吧！灵歌以后再也不敢了！”他说着说着竟又低声抽泣起来，原本白皙的小脸上瞬间变成了小花猫，半晌没听见公伯龙海表态，便偷偷伸手扯了扯似梦的裙角，撇眸送过去一个哀求的眼神，希望这位好心的姐姐能替他求求情。

    因着劳累整日，公伯龙海此刻早已疲惫不堪，微红的眼底满是血丝，深深看了一眼跪在脚下的小灵歌，呆滞片刻，道：“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如今徐姨娘之死已然查明，既与你无关，便不再追究。至于府中被你偷吃的那些家禽，对于我公伯府来说，原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你本是山中修行的妖魅，并不该出现在这熙攘红尘，扰了世间凡人安宁。”他说着竟将目光转向了慕紫礼，“这小蛇妖便由慕兄处置吧！请恕龙海失礼，府中尚有许多琐事须得龙海亲往料理。便暂且少陪了！”

    言毕，又朝依风与似梦拱手作揖，随后便起身离去了。

    公伯龙海前脚才走，灵歌已“噌”地一声缠上了似梦的小腿，哭求着，“好姐姐！好姐姐救命！灵歌好不容易修得人形，求哥哥姐姐看在同为妖魅的份上，放过灵歌吧！灵歌来日若能修成仙身，必然不忘哥哥姐姐活命之恩！”

    他一袭红衫，原本就生得颇为俏皮可爱，虽是条小蛇，倒也不妨碍似梦的爱心泛滥。

    可惜，他却一语揭穿了他们几个的真实身份，还口口声声称与她同为妖魅，这可就戳中似梦的痛处了。

    她倒不是种族歧视，只是只是在她内心深处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凡人罢了。说到底，就是她不愿意面对自己如今的种族。

    再说了，她如今有手有脚的，很显然就是个人嘛！哪里有半分蝴蝶的影子？这么想着，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略微带了些火药味，“我说灵歌！这鸡鸭你可任意乱吃，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这可是在人间！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与你是同类了？我们分明就是人！是修仙弟子！虫虫！木头！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咱们身上哪里有半分妖气？你这小蛇妖真是”

    她这话尚未说完，已有了接了她的话茬，“你这小蛇妖当真不知好歹！梦姐姐好意从那凡人手上将你救下，你却不知感恩图报，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说些什么与她是同类的胡话！这是被我听见无妨，若被那耳尖的凡人听了去，还不知要把梦姐姐他们怎么样呢？”

    灵歌循声望向来人，黑眸中瞬间溢满敌意，周身一紧，戒备地朝后退了一步。

    “可不就是嘛！还是”似梦只听得这话很是悦耳，却没回头去看说话之人是谁，待她话到嘴边时，却见眼前一抹绿影闪过，彩夕歪着脑袋，把玩着腰际的碎发，冲她甜甜一笑，直叫她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真是白日见鬼了，似梦心中腹诽，这小彩雀居然会站在她的立场说话，绝对是她幻听了。

    “彩夕姑娘，你怎么来了？那洛城”此刻已近子时，慕紫礼见彩夕现身，不由立时跃身来到屋外，细细环视，确定并无他人后，方才重又回到屋内。

    之前用过晚膳，洛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回房歇息了，正巧彩夕也有些困倦，便与他一同去了。

    这会早已忍不住跑到依风跟前卖萌耍乖，听得慕紫礼之言后，只是拂袖一笑，“哎呀！你们都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那个凡人受了我的安神曲，只怕明日午时也未见得能醒来！哈哈！”

    慕紫礼闻言只是微微摇首，一副无奈之色，“我早就告诫过你，在人间莫要轻易显露术法，那洛城与你素无冤仇，你何苦以安神曲迷惑于他。”

    彩夕见到依风，原本欢喜的很，此间也乖乖照着依风昨日交代的，不再与似梦为难，却不想这木灵倒摆出她大哥的神态，教训起她来。

    不由小嘴一撅，嗔道：“哼！还不都是这小蛇妖闹的！洛城约莫是白日在花园里见到这小蛇妖，所以生了怯意。他晚间回去后根本不能安睡，翻来覆去，唉声叹气数百次也不止。小夕虽在隔壁，却听得清楚，着实于心不忍，这才”彩夕说的起劲，越发觉得自己在理，“我也是一番好意，再说了，那安神曲对凡人又无危害，不过助他入眠罢了。由得你们不去管这小蛇妖，又都埋怨起我来了！哼！风哥哥！你看嘛！他们就知道欺负小夕！”

    她拽着依风的宽袖，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想要博取他的怜惜，不想依风只是仰首长叹，并未表现出对她的同情。

    一旁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似梦，见此情形早已乐得合不拢嘴，“彩夕妹妹，依我看，是你嫌洛城吵你睡觉才给人家下了安神曲吧！还假装什么于心不忍，亏你说瞎话也不脸红！”

    “你！你少胡说！哼！我哪里假装了？”彩夕凝眉一怒，甩开依风的手臂，抬手指着似梦的鼻尖道：“假装的是你才是！分明就是妖，也不害臊，还要装什么修仙弟子！在这里吓唬这小蛇妖！”

    “你你说谁是妖呢？你才是妖！你们全家都是妖！”

    “呃梦儿！”依风眼见似梦发髻都有些散乱的迹象，如玉面颊也已涨得通红，忽地想起当日在离境中她被那些奏乐的兔妖吵醒时的情景，不由周身一凛，慌忙上前制止。

    只是，他才上前止住了似梦的歇斯底里，身后的彩夕却越发恼怒不堪了。

    一时间，屋内乱成一团。

    木灵兀自摇首叹息，面色无奈。

    最为受惊便是灵歌，他原本见似梦生的绝色之颜，又一直护着自己，故而才向她求情。不想，却惹了她这般不悦。

    灵歌嘟着小嘴，不解地看着眼前争吵不休的两位姐姐，心中暗思，这梦姐姐分明就是蝶妖，为何却非要说自己是凡人呢？难道做凡人比做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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