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一

    凌晨四点，微亮的晨空下，这个小小的郊区一片安静祥和。

    忽然，一丝柔和的灯光从一破旧的小木窗的细缝里蹿了出来。

    艾爽又是这个一向平静祥和的郊区第一个拉开照亮晨空的灯的人。她在50柔和的灯光下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一震精神，迅速跳下了床。在狭挤的空间里，她从一褪了色的旧木箱子里翻出了她最珍爱的米色碎边的短裙和一双黑白相间的长袜。双手捧着这两件珍宝，她幸福得快要发疯。这是去年她的奶奶在弥留之际送她的生日礼物，她一向不舍得穿。可是今天，她要做一件她人生中最重大也是最需要勇气的事，这两件珍宝一定可以给她勇气和信心，所以她一定要穿上它！

    经过半个小时的精心梳洗和简单的打扮，她眯着眼睛，脸上挂着微笑，站到了倾斜在墙脚的镜子前。

    那是一个十七岁的美丽少女，整齐的长发披在脑后，发丝上扎了两根翡绿色的丝带。干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高高的鼻梁上贴着个疮口贴，殷红的嘴唇紧紧抿着。她上身穿着纯黑色的爱丽丝学校校服，下半身穿着米色碎边的短裙和黑白相间的长袜。脚上是一双因五六个花绿色补丁而显得很是美观的布鞋。

    除了鼻梁上那个刺眼的疮口贴，艾爽对自己的这一身的打扮还是超满意的。

    吃了几口凉糕后，艾爽便背上了厚重的书包。当她走到门前准备关上灯时，回头瞥见了那边小床上的弟弟宏一。宏一今天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了几分，这让她有几分忧虑和担心。

    宏一这时已经醒了，正幸福地望着门前的姐姐。当发现姐姐向他望来时，他嬉笑了一下，说:“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呀！”

    艾爽心中一阵感动，习惯性地拍了拍后脑，不好意思地望向天花板，嘿嘿笑说:“是吗？姐就只有今天才漂亮的么？”

    宏一意识到自己赞美的话没说到位，一下子急了，连忙说:“啊不是，姐每天都很漂亮，只是今天是格外的漂亮！”

    艾爽一个箭步来到宏一床头，在这个可爱的弟弟额头留下深深一吻，“谢谢你。宏一，有你这句话，姐真的好高兴。感觉收到了最大的鼓舞！”

    宏一便傻傻的笑了。

    “今天如果不想做饭吃，可以去附近的超市买吃的哦！”说完这句后，艾爽才放下心来，轻轻地关上了门，踏上上学的路。最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走出来的那间小屋。在这个富足的郊区里，排排都是精美的别墅高楼，这无疑让她的那个被称为家的小屋子显得格外不堪入目。

    她是在父母闹离婚时出生的，所以从出生开始就是最多余的。父母离婚后，就把她交给了年迈的奶奶，之后便各奔东西。不知去向，只是每年会寄一笔可观的生活费回来。她在九岁时，收到了一笔生活费的同时。又收到了一个两岁半的弟弟。

    宏一是妈妈与另外一个男子生的孩子，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去年春天，奶奶去世的同时，受到沉痛打击的宏一加重了病情，住了一年多医院。上个星期才搬回来住。

    在办离院手续的时候，医生对她说。宏一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做心脏移植手术。手术费是十五万。十五万，对于还只是个高二学生的她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虽然父母每年春天都会寄一笔生活费回来，但这些年为了给宏一治病，钱已经花的所剩无几。尽管她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去打工，但赚的钱也是寥寥无几。她也想尽了办法去联系不知去向的父母，但终一无所获。

    如果再不做手术，宏一将活不过一个月。她决定辍学，好全身心地投入打工赚钱中，并尽可能地继续寻找父母的下落。如果一个月内，她还是无法筹齐十五万，她将和宏一一起走向生命的尽头。

    所以，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去上学的日子了。在这最后一天的学校生活里，她决心把藏在心里已久迟迟不敢做的事给做了！她要告诉林楠她的心意。其实，她还是紧张的，并且在心里已经百分百肯定自己的告白只会引来林楠的反感甚至是厌恶，可是耐不住心中的那份悸动，好想告诉他

    不知不觉，她已在无人寂静的车站做了近一个小时。六点半的天空已经白了大半，周围也渐渐地走了人影走动。宁静的小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晃悠着上班族的身影。七点，通往爱丽丝学校的校车准时到达了艾爽的面前。

    明晃晃的教室，台上是老师严肃的授课声，台下是学生们嗡嗡的交谈声，感觉是那么的美好。尤其是一转过头来，便看到那个一直很认真很安静听课的男生的侧脸，艾爽的心中更是无比地温暖。阳光由窗台泻入，落在他的身上，为他布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精致的五官，如明星般白嫩的肌肤，柔软的黑发有些凌乱。他有个一思考就挠头的习惯，所以他的头发从来就没整齐过。

    他叫林楠，是这个郊区首富之家的孩子。据说，他的爸爸是外地大城市里一大型汽车公司的总裁，是个精明的投资商，年收入过亿。而且，听说这所爱丽丝学校一半的投资都是由他的爸爸出的。

    但不知为什么，林楠本应该去比爱丽丝学校好几万倍的富家子弟学校念高中的，却被他父亲强制送来了这里。有传闻说他是为了陪伴住在郊区里的母亲才来这里念书的，但从没有人见过他的母亲。也有传闻说他的爸爸打算在这儿投资做一笔大生意，所以便把儿子也带了来。至于哪个靠谱，就无人知晓了。

    林楠是富家少爷，又长得如明星般洒脱，如娃娃般精致，所以刚到这个满是平民的学校里，便成了所有学生老师关注的焦点。他学习非常认真。而且很聪明，成绩名列前茅。他的人缘也是超好，几乎每天都会有两三个女孩子来向他告白，听说他的书包里每天都塞满了情书。然而他从来不摆富人架子，从不傲视他人，总能和周围的男生打成一片，和周围的女生也和和气气，不越过朋友的那条线，也不会特意和女生保持距离。每当他拒绝一个女孩子的心意时，第二天总会带上一份礼来补偿女孩所受到的伤害。他拒绝女孩心意的理由只有一个:“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么？”然而，没有人见过他和任何一个女孩有过亲近之举。所以他那句话的可信度很低，几乎为零。后来，当然仍然有很多女生向他告白，甚至有的女生向他告白超过三次，。据艾爽理解。那些女生纯粹是为了获得林楠那份昂贵而精美的礼物。但林楠竟心甘情愿地上当，似乎从没有过什么脾气。这家伙是神么？怎么会像神一般完美！

    当然，一开始，艾爽从不相信世上真有完美得毫无瑕疵的人。为了调查出林楠的缺点，她曾特意鼓动文学社组织一小队来调查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而她担任主要跟踪工作。她跟踪了林楠一个月。从进学校开始，到中午吃饭，甚至是午后树阴下的小睡。一直到放学，望着他坐上豪华的私家车远去，她拿着相机，一个瞬间也没放过。可最后，她的先前观点改变了。她开始相信世上真有像神一般完美的人了。而更无可救药的是，她发现自己像被下了诅咒般。脑海中再也甩不掉林楠的影子。天哪，当她反应过来时，她竟已经有了心动的感觉了。她这个被班上男生称为不会喜欢任何一个男生的尼姑竟然喜欢上了林楠！她竟然像那帮庸俗的女生一样喜欢上了这个富家子弟！她一直自豪地对周围朋友说，她虽穷，但绝不庸俗。如今，在感情问题上，她，艾爽，好吧，也只能庸俗一回了。但也许，感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庸俗的，不可拒绝的庸俗。毕竟，这是她澄清感情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将永远见不到这个像神一样完美的人了！

    “啊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啊！真舍不得！”课堂上，望着那精致的侧脸，艾爽不小心把心里的话嘀咕了出来。

    “什么？”本正在认真听课的林楠竟然听到了她的话，猛然转过头，疑惑地问。

    艾爽立刻由脸红到了耳根，瞬间转回头，正向黑板，说:“没没什么！”可她那颗心脏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艾爽放下了手中的笔，按照计划把写好的字条卷起来，尽量小动作地把字条塞到林楠的手中。

    她知道，全校最穷的她和全校最富的他坐到一起，时时刻刻都是班里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所以，她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

    然而，她那微不足道的小动作还是逃不过后面两个男生的法眼。

    林楠拿到字条时，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但他还未来得及打开字条，后面的两男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字条夺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班里瞬间轰动了起来。

    “放学后，操场上东边篮球架下见一面可以么？”夺过字条的男生毫不客气地将字条的内容大声朗读了一遍。紧接而来的便是炒作似的热议。

    “哟，我们的尼姑班长终于耐不住寂寞要告白了啊！”

    “我就说嘛，一男一女坐在一起肯定要出事，日久生情哪！”

    “我说林楠老弟，我们可爱的班长都要向你表白了，你怎么个表示啊？”

    尖刻刺耳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不过艾爽早就做好了万一事情败露的准备，尽管脸红得发烧，心跳的速度比火箭还快，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拍案而起。作为班长的她还是挺有震撼力的，班级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是那无数双来自女生的带有敌意的目光还是消除不掉的。

    “听我说，大家！”她一脚拍在桌面上，双手抱起，“我听说只要女生向林楠同学告白，无论是否真心实意，都能获得一份价格不菲的精美礼物。我毕竟也是人。还是个女生，贪心也是有的！本班长也只不过是想像某些女生一样，也想得到一份价格不菲的精美礼物！仅此而已！”她一口气说完，便装作开始认真写字。班里一片哗然，人人大眼瞪小眼，神情褒贬不一。忽然班里的男生纷纷鼓起掌来，大叫:“班长好样的！”掌声中，一些女生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样就可以让林楠摆脱尴尬的窘境了吧？只是把自己贬得如此不堪入目，真是有点心痛啊！艾爽望着眼前的空白卷纸，拿着笔的手一直颤抖个不停。泪水竟不争气地模糊了双眼。从递纸条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再敢正眼看林楠一眼，而现在连瞥林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现在林楠会是什么表情呢？一定满是厌恶的神情吧！林楠听了她这番话。会把她想成是怎样的小人啊？天哪，她不是那样的人啊，她不是贪财的势利小人啊，她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啊！“不是的，不是我说的那样的林楠。你应该了解我的对吧？你理解我这样说的无奈对吧？对吧”她在心里无数次地问，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哀伤，趴在了书桌上，任泪水泗流，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梦中。她来到了一个梦幻的世界。那里栽了好多好多五颜六色的树，没棵树上都结满了林楠模样的果子。

    有微笑时的林楠，有高兴得大笑的林楠。有皱眉头的林楠，有生气的林楠，还有思考问题时不断挠头的林楠好多好多的林楠。

    慈祥的奶奶就坐在身边，低吟着古老的歌谣。宏一在每棵树下跑啊跳啊

    当艾爽醒来时，班里已经空无一人。她一下子从书桌上跳起来。气急败坏地扭自己的耳朵，“天哪。天哪！我这个糊涂虫，怎么可以睡着啊！还约林楠在操场上见面呢，这下可好”她突然又冷静了下来，望着林楠的空位发了呆。既然林楠放学时没有叫醒她，那他根本就不打算放学后见面的吧？也许，林楠以为她是在戏弄他吧。也难怪，任何人听了她在课堂上说的那番话都会有那样的想法吧。

    她失魂落魄地收拾了书包，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教室。

    此刻，天边夕阳是如此醉人，醉得人心里满是伤。

    艾爽望了望天边的落日叹了口气，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进入这个校园了，便决定在校园里好好地逛一逛，将这个熟悉的校园再熟悉一番。

    先是学习幽径，再是花阴架下，然后是竹林溪水，最后是那个诺大的绿茵操场。

    她本应该是在这个操场上告诉林楠她最真实的心意的啊！可一切都被她亲手给搞砸了。她的形象啊，面子啊，都没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意，也被她自己给践踏了！想到此，她忍不住对着空荡荡的操场大喊了起来:“啊~艾爽是笨蛋，艾爽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

    突然，她看到东边的篮球架下站着一个纤长而熟悉的身影。

    林楠？是他！他还在等他！

    艾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一步步走向那个人。每前进一步，她的心跳就加速了一步。当林楠认真的表情映入她的眼帘时，她瞬间停止了呼吸，脸再次红到了耳根。

    林楠没有像平常那样堆上一脸温和笑容，他此时的表情好认真，甚至有些严肃。“你的鼻子怎么了？”他平静地问，伸出手摸了摸艾爽的鼻梁。艾爽几乎要石化了，慌忙说:“我我昨天打工时，擦玻璃不小心撞到了墙角尖。”

    “哦。”林楠点了一下头，“你找我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诶？”艾爽浑身一颤，立在那儿，一动不动。许久，她才慢慢地说:“其实其实我其实我那个其实”

    “其实我很不喜欢这么不爽快的你！”林楠突然接过艾爽的话，冷而无情地说。

    不喜欢艾爽却只听到了这三个字，只觉得如晴天霹雳，心好痛，不止心痛，眼睛也好痛，昨天被撞伤的鼻子也痛了起来。走了那么久的路。腿也好痛，写了那么多字，胳膊也痛。只是比起这些痛，心却是痛得最厉害的。尽管她早猜到了这个结局，可是现实要比想象中难以接受得多。

    全身都在痛啊！既然那么痛，作为女生的她应该哭的对吧？可她不想在他的面前哭，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在伤心，她不想让他为难

    这时林楠从怀中掏出一张卡，塞到艾爽的手里，冷冷地说:“这张银行卡是礼物。密码是你的出生年月。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钱。”

    说完，林楠便转身离去。

    艾爽紧紧握着手中的卡片，立在原地。神情涣散地仰望余阳映照的天空。

    金色的残云，好伤感的颜色，好心痛的残云。

    他果然认为她只是为了得到一份礼物可是，就算他不这么认为，她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艾爽擦干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跑向了校门。

    校门外，林楠正准备进入华美的私家车里。就在那么瞬间，艾爽冲到了车门前，用手挡住了车门，制止了车内管家关门的动作。她把银行卡郑重地交到林楠的手中。说:“这个东西还你，我一点也不想要！” 林楠一脸的震惊，“怎么？你不是说你也想要我的礼物吗？”

    “我”艾爽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大吼:“对不起！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是不是哪个女生向你告白你都会送礼物给她。现在，我知道了，也了解了！你是不想伤害别人才这么做的。对不起，今天课堂上的那些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楠疑惑地望着她。眨了眨眼，“没关系。”他缓缓地说，接着竟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是那么爽朗，如明媚的阳光般灿烂。

    艾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她从未见过林楠这样开心地笑过，如果是在别的场合下，她可能会很乐意地去欣赏他的笑容，可是在这种本应该严肃的尴尬场合下见到这种笑容，她很难不生气。“喂，林楠同学，你笑什么？”她怒问。

    “对不起，”林楠忍住笑，半睁着眼睛说，“我我实在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么啊？”刚从伤心中回过神来，艾爽一肚子不平的火，又一头雾水。

    “对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我很高兴你不是像课堂上说的那样。”林楠终于不再大笑了，表情仍还带着点微微的笑意。他趴到车窗上，望向车外的少女，“其实对不起应该由我来说，你没有理由向我道歉的。如果我不总是乱向那些向我告白失败的女生送礼的话，你就不会为了试探我而在课堂上出丑了。对不起。”他说的很真诚，即使脸上还挂着微笑，那份歉意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啊这个”艾爽一下子慌了，她对那张真诚的脸一点防御力都没有，最后她一闭眼，扭头说:“把你的那张脸拿开啦，我承认一看到你那张脸就会心乱！好啦，错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有错的啦！”

    对方突然沉默了下来。许久，他说:“其实，当你在课堂上说那些话时，我还是很生气的。所以放学时没有叫你，并在操场上用那么冷的语气和你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艾爽松了口气，不过她不是早猜到了林楠会为她在课堂上的那些话有所生气的吗？怎么现在听到林楠本人亲口说出来反而松了口气呢？

    “喂，我生气时是不是很可怕啊？”林楠突然这么问。

    “啊，这个，是很可怕啦！”艾爽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因为她突然想起打工时间快到了。

    “哈哈哈”林楠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你又笑什么？”艾爽很不爽地问。

    “我想起你当时被我吓坏的表情，太好笑了！”

    “哈？喂，林楠同学，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班长，能尊重一下我吗？”听到那样的话，艾爽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我尊重班长，很尊重！”林楠强忍住笑说。他举起了手中的银行卡，“这个你真的不想要吗？里面可是有一大笔钱呢！你现在不是很缺钱么？”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啦！我又不是不能赚钱，现在还轮不着向你乞讨！”艾爽看了看手表，漫不经心地说。现在离打工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了，天哪，快迟到了！ “好啦，大少爷，我没空和你闲聊了，改天见吧。”艾爽慌慌忙忙地向车内的闲少爷晃了晃手，便开始向学校附近那间餐馆狂奔。

    “艾爽，你今天真的很漂亮！”身后传来林楠的声音。

    艾爽一惊，放慢了脚步，随即幸福地笑了，回头说:“谢谢！”

    今天没有告白成功，准确地说是根本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但她此刻却感到无比的快乐。回想一下，她和林楠从高一开始同班认识到现在，哪怕是同桌关系，都没能说上几句话，而今天，竟然说了那么久的话！这大概比说出心意更让她感到快乐吧。

    但是，她还是真的很想把心中那份喜欢的心意传达给他。如果真的告诉了他，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呢？会像拒绝别的女生那样拒绝她然后补上一份礼物吗？如果是那样的结局，她又是否有向他告白的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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