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东方艾

    十二中座落于上京城靠近东郊的边缘地区，是这座城市中名誉最差，但却最为热闹的一所中学，说它热闹，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主要就是因为它处于紧挨东郊的上京城娱乐酒吧集中区一隅，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就读于十二中的学生们，往往都是一些每年小考后被其它各中学挑选剩下的贫困差等生。 普遍而言，那些分数虽然不佳，但家里条件却还可以的学生们，往往能够在向其它较好的学校上交了一笑数目不小的所谓“建校赞助费”后，便堂而皇之地挤身才众多优等生才有机会进入的较好中学之中。

    也因为这样，十二中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差等生聚集中心，这点，在上京市几乎是家喻户晓的，正因为如此，一般人都有些看不起十二中的学生，对于这些，就读于十二中的学生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自己不争气，家里又没钱呢。反正也都这样了，就混着过吧。这种消极的想法在十二中十分普遍，想想也难怪，原本就是一群孩子，根本不具备太成熟的思想，又哪里能指望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中个个严于律已呢？

    当然，十二中的管理层对学样的学风和纪律也不是没有抓过，但他们显然没有想到，紧邻着某娱乐区的十二中学生们，在和娱乐区内那些年纪相仿，也都不大的社会混子们接触之后，居然也慢慢地沾染了一些令人惋叹的流氓习气，于是乎，当整个学校发生过几起老师教训学生，却反被学生欧打一顿的例子之后，十二中的管理层对这帮学生终于彻底失望，开始慢慢地不再过问学生的表现，往往下课后便夹上教本直奔办公室，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而学生们看到连学校都不管自己之后，也开始变得越加地放肆起来，迟到c早退c旷课的现象早已经司空见惯，发展到后来的时候，男生们居然也学着娱乐区内那帮“哥们”一样做起了混子，而同样不甘寂寞的女生中，所谓的“太妹”也慢慢地多了起来。渐渐地几年过去之后，十二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再算作是一座培养下一代的中学校园了，它倒更像是一个专门收容那些充杂了太多社会不良习气的混子们的收容所，校园内追逐打闹的学生们，不论男女，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也根本就看不出一丝学生的味道，处处彰显着所谓的个性和反叛，而东方艾，显然却正是其中难得的少数例外之一。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之后，东方艾收拾好课本，锁上课桌，便径直走出高三（三）班的教室，往校门走去，其它的学生们，不论男女，出得校门之后大部分都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叨着烟站在路边讨论着一会上哪去玩，中间或偶有骑着自行车从校内出来的老师，对此也是置若罔闻，仅仅只是皱着眉头躲避似地加大踏车的力度，继而绝尘而去，每到这时，校门路边聚在一起的某个人群里就总要爆出一通嘲讽的笑声。

    “擦，看那鸟样，赶着回去抱你老婆白花花的大腿吧。”一个留着短发看似初三左右的女孩子指着一位骑着车从校上出来的老师背影朝身旁的几个同伴笑骂一声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夹着烟的左手食指轻轻一拨，萧洒地一指弹去手上的烟灰，玩世不恭的味道尽展无疑。

    和他们比起来，一身白色休闲服，脚底运动鞋，齐肩长发随意地往后一扎，此时正目不斜视地步出校门的东方艾，倒真的有些让人眼前一亮。

    “哇，可爱的小妹妹又来了，怎么没人陪呀。天天这么一个人走，要不要护花使者哦”

    “把我们的冯宇派给你算了。”看到东方艾从校门内走出来，七八个正围蹲在校外的半大青年停下正在进行的某个话题，哄笑着逗起她来。

    对于这种无聊的调笑，东方艾从不搭理，自从进了这个学校以来，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她虽然也不能说是专心于学习，但对于周围同学的这种肤浅甚至有些堕落的生活态度，她还是从心眼里看不起，并深深厌恶。是以，在学校中她几乎没有任何朋友，一放学就是匆匆回家，从不在外面逗留太长的时间，父亲也总是跟她说，现在外面社会太乱，一个女孩子不能总是在外面玩，不然早晚要出事，对此东方艾虽然认为有些夸张，但反正也确实没什么必要老待在外面，所以权且听之。

    只是从前几天起，每天放学校门口都能看到这么几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混子，好像专等自己一样，每次看到自己出来，都要出言调笑一番，好在东方艾性格也算乖巧，从来都是当做没有听见一样，但这次，或许是因为冯宇这个极飘逸的名字引起了她的兴趣，听到对方哄笑之后，东方艾色竟第一次轻轻地朝那几个混子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仅仅只是一眼而已，但那一眼，却让东方艾记住了一个秀气男孩腼腆的样子。

    “或许，他就是冯宇吧。”渐渐远离校门之后，东方艾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令她自己都感到吃以惊的念头。

    “爸，我回来了。”一回到家里，东方艾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了，马上活跃了许多，跟在厨房里忙乎的父亲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直接蹦到自己房间的床上，戴上耳机，轻轻地哼起了流行歌曲，其实，这才是她性格上真实的一面，健康，开朗而富有朝气，在学校中沉默不语其实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根本就不想被那样的环境同化而已。

    家里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现在东方艾对她几乎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父亲东方云磊原来是一家国有企业的职工，后来企业效益不好，几个月前下了岗，幸好平日也算省吃俭用，存下了一点钱，这几个月来，至少还是不必担心生活问题的。

    晚饭后，东方艾看了看手腕上的卡通手表，才六点，离晚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嗯，还是休息一下吧。这么想着，但又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刚跳到床上，就听到前门“呯”地响了一下，接着从客厅传来几声音对话：“咦，今天怎么吃这么早呀”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唉，今天才星期三嘛，你不是还要晚自习吗。我也是刚吃，来来来”

    “哼，又来了。”房间内的东方艾听到对话的声音后，神色不悦地轻声嘀咕了一句，按下耳机播放键，随手把耳塞甩了甩。

    这个女人叫梵如花，是父亲去年带到家里来让东方艾认识的，自那以后几乎每个星期她都要来个两三次，一般都是傍晚来，然后往往是半夜，甚至是次日天明后才离去，对于她，东方艾印象不太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比自己父亲还要老上一点的女人有些俗气，这点光从打扮就能看出来了：一双红得像血的高跟皮鞋，居然配的是一件白色的牛仔女裤。一想到梵如花那次的打扮，东方艾就觉得好笑。正在听着歌的她也因此而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却也不由得展开了联想：以后的自己，等到老了，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当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泛上来的时候，东方艾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像她那么没品味吧。想着想着，伴着动听的音乐，东方艾眼神渐渐迷离地开始憧憬起自己的未来，那是一副很美的画面：浪漫而铭心的爱情，宁静却幸福的生活

    晚自习后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那几个青年又等在校门外的马路边，只是这次，看到东方艾出来之后，他们却居然都没有出言调笑，倒是东方艾自己，在轻瞟他们一眼，发现中午那个叫冯宇的秀气少年不在其中之后，心里竟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丝失落。

    九点半，正是十二中所处的娱乐区最热闹的时候，出了校门走过对街灯红酒绿的那一条酒廄带后，转弯之际，东方艾突然发现蹲在校门口的那几个青年居然正谈笑着跟在离自己一百米左右的路面上，发现这点之后，东方艾心头突然涌上一丝不安的感觉，但也并未感觉到十分的害怕，毕竟这还是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东方艾心里毕竟还是有一些发怵，脚下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点，又走过两条街之后再转回头观望时，视线中已经没有了那几个讨厌的影子，到这时，东方艾才终于放心地轻吁了一口气，又走了一会，当视线可及外已经隐约能看到自家住的那橦楼房的时候，东方艾才慢慢地把脚步放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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