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荒漠地界

    莫凌道垂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朗声道：“如此甚好，眼下魔教恶徒大多都撤去，天一山麓那边基本已经肃清，你俩过去那里应当是最安全的。”

    李大爷拉抱着小儿朝莫凌道连声道谢，又朝周边四人躬腰感谢过后，于是才转身朝村口渐渐走去。此时，站在一边的杨星日突然向前迈出了一步，朝莫凌道讲：”莫师兄，潘家村那里虽然很安全，然而从此地走过去的路上，只恐还有魔教凶徒出没，他们这两人一路上步行过去的话，只怕还是有些性命之忧。”

    莫凌道一声“啊”了后，道：“的确如此。那这样吧，救人救到底，杨师弟，还有农师弟，你们两人一人带着一个，御剑飞行至李家村，随后就马上赶回来，路上注意避开那些魔教教众的眼线，我等三人就在此地等你们归来，二位师弟意下如何？”

    农非艰和杨星日严肃应下，异口同声道：“遵命，大师兄。”

    莫凌道面上带着一些微笑，道：“这就去吧。”

    农非艰和杨星日就转身走到那李大爷两人身边，方才他们的讲话也传到这边，李大爷当真是感激涕零，连声谢谢。农非艰和杨星日笑着叮嘱他们数句话，无非就是在空中飞行时莫要惧怕c莫要乱动等等，随后农非艰拉着李大爷，杨星日抱着那个李家小儿，两人同时祭出仙剑，朝天空飞驰而上，一会儿后在虚空之中转了个弯，就朝天一山脉的方向呼啸而去。

    李家两人皆是普普通通的尘世凡夫之人，身无法术，更甚至是平生破天荒御空而行，虽然之前农非艰和杨星日都有吩咐，然而到了高空中依旧有一些心慌意乱，李大爷还好，虽然有些畏恐，但勉强还可以控制自己，可那个李家小孩童却被惊吓得不断的发抖，甚至于还哇哇大哭起来，令抱着他的杨星日有点手脚忙乱。

    幸亏农非艰和杨星日都是修炼有为的天一弟子，虽有几分棘手，但总算可以应付下来，就如此一路安慰一路飞驰，腾云驾雾绕山而行，飞过群山起伏后终于看到了天一山麓下的那座小山村，两人稳稳当当的降落下来，将李家这两人放到村口不远处，这才各自彻底放松了一口气。

    李大爷看上去四肢好像还有一些打颤，反倒是李家小孩从最开始的哭闹后，如今竟然恢复正常，就像没发生过，若无其事的模样，令人有些许诧异。在此地安歇一会儿后，李大爷再次拉着小儿朝农杨二位拜谢，两人笑着还礼，紧接着目不转睛的送这两个劫后重生的人转身走进了那个平凡安宁的小村庄。

    等那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殆尽在视线范围内后，农非艰转身过来，突然看见村外不远处有一座旧祠堂，门楣上方的牌匾上写了三个还算显眼的大字：潘家祠，他走过去到处查看了一下，只见这旧祠堂残破不堪，就连墙壁上都破了好几个大窟窿，一片狼藉凄凉，随即就转头朝杨星日笑道：“这个村庄的名字，莫非就是由这个旧祠堂而来？”

    杨星日昂首挺胸，道：“也许是吧，我们山下这些村落中居住的都是淳朴善良的山野村民，直接取这些通俗易懂白名也还是有的。”

    农非艰突然想到一件事，朝杨星日道：”假如是这么个来头话，这里祠堂门牌匾上写着因此叫作潘家村，那方才我们到的那个村庄为什么叫陶家村啊，难道那边以前还有一个陶家祠？”

    杨星日哈哈一笑，用一张看傻瓜的双眼盯着农非艰，然后直接道：“你这人怎么会如此这般的笨，祠堂哪能用一个来形容的，都是用一座来讲的！因此那村庄内曾经一定有一座祠堂。”

    农非艰和杨星日面面相觑，忽然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农非艰以手掩目，好像对自己这个好兄弟已然无法直视了，简直是蠢得有点辣眼睛，道：“好了，我俩莫聊那么白痴的话了。

    杨星日大笑，紧接着有一些感概，道：“哎呀，方才倒是忘记问那小孩童的名字了。”

    农非艰道：“那又如何吗？”

    杨星日道：“那小儿虽然刚开始害怕哭闹，但是时间一长了就平和下来，看上去是个心性纯良的孩子，而且小小年纪朴实知礼，我非常喜欢他。”

    农非艰挥手道：“算了吧，你自己现在才几岁，一个人在门中还是个年轻弟子的身份呢，哪里轮得到你去收徒弟啊。”

    杨星日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讲得也对啊。”讲着就扭头朝那村庄中往了一眼，面上露出几分遗憾之色。农非艰在一边盯了他一眼，笑道：“你蛮喜欢小孩子的啊。”

    杨星日面上露出一些微笑，回复道：“是呀，也不知道将来我们找到志同道合的道侣的话，自己的孩子将会长成什么模样？”说着笑了两下，看上去似乎很有一些期待的样子。

    农非艰捧腹大笑，道：“你倒是想得蛮长远的，这样吧，如果将来我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了，便让他们结义做兄弟。”

    杨星日转身看他，笑道：“那假如是一男一女呢？”

    农非艰摸了摸头，道：“那就结为夫妻啊。”

    杨星日正色道：“不好。”

    农非艰一惊，疑惑道：“这事为什么不好？”

    杨星日负手朝前迈去，同时嘴里悠悠道：“大家都生了男孩子做兄弟，那也就罢了。但若是我家生了个儿子你家却生了一个女儿，而那女孩又长得尤其像你的话，我可不想害了自己孩儿的一生幸福啊。”

    农非艰立在原处思考了片刻，突然回过头来，知道了这小子拐着弯骂人，瞬间怒火中烧，冲过去一脚就朝杨星日的屁股上踢过去，同时张口斥道：“一边去，老子以后就算有女儿，也绝对不会给你家做儿媳，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杨星日捂嘴大笑，让到了一旁，同时挥手道：“好了，开玩笑的，莫师兄他们还在陶家村等我们呢，莫让他们久等了。”

    农非艰嘴里喃喃的骂了他几句后，紧接着两人同时祭出仙剑，再次腾空而起，朝着陶家村的方位飞去。只是人在半空的时候，杨星日蓝色仙剑的剑芒位前，农非艰跟随在身后，却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扭头朝着那高耸挺拔的天一山脉眺望了一眼，全神贯注，若有一些思念。

    天一山中天峰，太乙殿上。

    这座气势雄伟c位于雄峰之顶的高大宫殿，一直以来都是历代天一门掌教仙人的住处，其中最宽大的太乙殿，平常时间里就是掌教仙人办理门中大小事务的地方。

    正邪大战过后，天一山上下一片混乱，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等待处理，而掌教青莲仙人受重创不能处事，昔日德高望重的各位首座前辈不是亡了就是伤了，像杜风c宋云等人也不能过来解决门中诸事，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此时正襟危坐在太乙殿里的那个年轻男子身上。

    此刻在太乙殿上，有一排长队列了起来，几十个天一门弟子在此地等待，逐个上前朝坐在大殿中央的李自天低头请示c讨教c议论，随后应下了李自天的安排，再转身走出了殿外。

    李自天端坐于椅子上，面目冷峻，神圣庄严，远远望去居然有一些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势。虽然按辈分来讲，此时在大殿里的绝大部分人都可以算得上是跟他同辈，然而没有一个人不敢尊重于他，一个个都老实巴交的列队上前。而李自天很明显对处理这些门中诸事十分的拿手，一件件桩桩事情看似纠缠不清，但他往往思索片刻后就可以做出决策来。

    这样平静却极有效果的处事方法，令大殿内的天一弟子渐渐变少，没过多长时间便看到了收尾，正当李自天欲要唤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突然看见从大门口的位置匆忙迈进来一个人，然而是北斗峰的风花，一道快速走到他面前，唤了一声：“李自天师兄。”

    李自天昂首看了风花一眼，道：“风花师妹，有什么事吗？”

    风花答道：“山下有两个大派的人马，应该是蜀山派跟全真教的人。”

    李自天一愣，然后站起了身子，道：“应该是这两大派闻讯赶来支援我们天一门了，此事重大，说不好两派掌教也会亲临，我马上去告诉师父，请他示下。风花师妹，烦请你先和余雷子师伯招待他们一下。”

    风花点了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李自天随即转身阔步进入太乙殿的后室，一路绕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青莲仙人安歇的那间石室之外。当他还在一丈不到的开外时，李自天就忽然看见那石室之门已经打开，里头还有个不是青莲仙人的身影来回走动着。

    李自天大惊失色，赶忙快速走到石室门外，朝里面一观，只见石室里只有一个道童正在整理房间，而石室之中一片狼藉，本就青莲仙人躺着的石塌上被褥都被丢到一侧，还有很多东西被扔在地上，仿佛是有人在此大发雷霆的脾气所致。而那个年纪还小的道童则脸上有伤心之色，静静的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双目微红，就像刚刚哭泣过一般。

    李自天当然识得这人，这人乃是平日里在此伺候师父青莲仙人的道童郑翌。此时看着情况异常，李自天不由得诧异的朝郑翌道：“郑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翌扭头一看是李自天，赶忙站起身来走开恭恭敬敬的立正站好，很明显对这位二师兄十分敬重。李自天迈入石室，随便环视了一眼，眉头一皱，再度朝郑翌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去哪里了？”

    郑翌嘴唇一皱，顿了一下后才小声道：“我我以前按照每天惯例，进来打扫卫生，然而掌教仙人看到我后，突然间暴跳如雷一顿大脾气，怒斥了我完后，说我打搅了他的静修，罪大滔天，还讲c还讲”

    李自天温言道：“师父他老人家还说了些什么？”

    郑翌也许是最终忍耐不住，“哇”的一声泪如雨下的哭了起来，夹杂着哽咽抽泣道：“李自天师兄，掌教仙人他还讲，要要将我逐出师门，赶出天一山。”

    李自天身体一颤抖，疑惑的看着郑翌，好像有几分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然而郑翌的面色很明显绝无任何假话，此时正泪如雨下的看着李自天，哭诉道：”李师兄，我还怎么做呀？我是不是要真的要卷铺盖走人啊？”

    李自天沉默了好一会儿，紧接着道：“你放宽心吧，此事我会替你向师父求情的。”

    郑翌立即跪在地上，道：“谢谢师兄，谢谢师兄。”

    李自天叹息了一口气，躬腰缓缓将他扶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后道:这样吧，你这最近莫往太乙殿中做事了，到云海那边住上数日再返回来。我料想师父那时候应该是在气头上随口说说的话，我去帮你讲讲，你再避开个数天，应当就没事了。

    郑翌随即连忙点头同意，道:是c是，我晓得了。”

    李自天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石塌上混乱的锦衾，紧皱眉头，道：“对了，如今师父去何处了，你可清楚？”

    郑翌沉思了一会儿，道：”方才我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没有看到师父去何处，不过我期间听到他老人家突然讲了一句话，说这里太过喧哗，误了他修行，因此他要去祖宗静祠那里好好休养一下。”

    李自天一皱眉，狐疑道：“掌教去祖宗静祠了？”

    郑翌偷偷看了一眼他，轻声道：“我听到的的确是这样。”

    李自天慢慢点头，紧接着缓缓挥手，郑翌赶紧低身施礼，随后快速迈出了这间石室。

    只余下李自天独自一人的石室，好像一瞬间寂静下来，四周变得鸦雀无声，寂静得似乎连太乙殿外百里之远的声音都听得到。他一个人伫立在这石室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神色徐徐沉重起来，双眸中也露出一些忧郁之色。

    农非艰和杨星日一路御剑飞行至陶家村，跟在村庄里等待的莫凌道等人会合，同时则看到趁着这一段时间里，莫凌道和孔竹c白一叶三人一同，将在这场灾难中不幸遇难的村民遗体都寻觅了出来，随后在村外找了一处四处通风的平底，挖了些许简易的墓穴，紧接着将他们一一入土为安了。

    当农杨二人返回时，莫凌道等人还有最后一点未完成，农非艰和杨星日二人连忙上前帮忙，在这五位天一门弟子齐力之下，最终将所有不幸身亡的村民都入葬。

    此事结束后，五人站立在那一排排新起的土墓边上，神色都有一些沉重肃穆，莫凌道凝视这些土墓一会儿后，低叹了一声，道：“村民们都落叶归根了，我们也离开吧。”

    说罢，他转身阔步前进，孔竹与农非艰等人也静静跟上去，朝着这一片墓地深深的一鞠躬，紧接着跟莫凌道的步伐走了。

    离开陶家村，他们就一路朝西北而行，途中同样为数不少的类似于陶家村一样被魔教恶徒洗劫过的村庄，也是一样的惨不忍睹，甚至还有的村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他们并没有再遇到如李家爷儿那样走运的乡民。大概本就居住在那些村子里的村民不是不幸死在魔教恶徒的刀下，就是老早离开了那里避祸逃命去了。

    在这期间，他们五人也看到为数众多的到处溃散的魔教余孽，不过为了早日到达九幽避免生事，莫凌道等人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有意避开了这些魔徒，在静静的一路朝西方前行。

    这样过了三天后，就看到周边环境开始发生明显变化，本就富饶肥沃的平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广袤无垠的黄土地，温润清鲜的空气也随之改变，变得愈来愈干燥起来。到了第四日，基本上再也见不到本就有的那片平原美景，乾坤之间一片荒芜凄凉，四处的岩石奇形怪状，大片大片的黄土遍地龟裂，不时的还有大风刮过，刮起一阵阵的黄沙漫天飞舞。

    在这片荒原土地上，几乎是看不到一点绿色的东西了，即使也有草木花卉，但色彩大多数都是枯黄的，灼阳高挂，烈芒照射下来，令走在这片荒漠上的人心中有几分发慌。

    莫凌道等五人天一门弟子都是道行傍身的，当然是无惧这一点恶劣环境，不过走到这里看着这一片景象，就知道差不多快已经接近那传说中从未有中原正派人士进去过的九幽地界了。

    凡了此地，莫凌道等人的行动越来越小心谨慎起来，有时候甚至还都不一块前行，在莫凌道的吩咐下，五个人或三二两对，或独自一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密切关注着四周的状况，一如继往的朝九幽地界靠近。

    这一日正午时分，走了半日后，莫凌道招呼四位师弟都围了过来，五人寻觅了一处怪石嶙峋c高高立起的小石林下安歇，一来可以避开外人的窥视，二来这些横空凸起的怪石也可以翳挡一些火热的烈光，使人感觉身体舒服一点。

    坐下后，杨星日拿出随身携带的葫芦，喝了一大口里面装满的清水，随后递给身边的农非艰，同时有些埋怨道：“这荒漠之中竟然是这样的恶劣，听闻九幽之处比此地更荒凉十倍之多，那些魔教教徒究竟是如何在那种环境里活下来的？”

    站在一边的孔竹冷眼看了一眼正在埋怨的杨星日，摆了摆头，转身看着坐在不远处一块磐石上的莫凌道，道：“莫师兄，这一路上感觉有几分怪异，尤其是踏入这一片荒漠之后，我们就一直未曾看到魔教的门下教徒。

    莫凌道慢慢点头，眉头稍皱，好像也正对此事有些蹊跷，刚要张口讲话，突然面色突变，顿时站起身子来，轻声道：“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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