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买人

    看了她一眼，叶冰灵敛眉，这些天她没心思跟她玩心机，并没怎么搭理她，她也看出李氏不敢对她怎样，就直接将她撂在一边没管，没想到这会她会主动搭腔。

    “我要去探望一人，却没办法亲自去，可又找不到信任的人代替我，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她问。

    李氏抿唇，瞄了一眼叶冰灵后慢吞吞的道：“府里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两个值得信任的人？再者，府里没有，外头总该有吧？寻个人牙子买一两个人很容易的，新来的丫环仆人最好被收买，只要姑娘拿着他们的卖身契，还怕他们不听你的？”

    叶冰灵一愣，看了李氏半晌才道：“嬷嬷说得不错，多谢嬷嬷分忧，”

    话落，她将手伸到怀里拿了些铜钱递给李氏道：“这是给嬷嬷的赏钱，虽然不多，却也是我的心意。”

    李氏呐呐的看着她，半晌没接过钱，不是她嫌少，而是她不太相信，就这么容易就能给赏钱她？

    看了眼发愣的李氏，叶冰灵眯眼，兀自将铜钱塞进她手里，“嬷嬷拿好了。”

    李氏咽了咽口水，盯着手中的一堆铜钱许久，张嘴想说话，却发现面前的那人已经起身离开了，她砸砸嘴，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将钱收进了自己荷包，反正这钱也不多，收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叶冰灵是要找莫德寻人牙子给她买几个丫环，不过因为她不能出门，只能吩咐香儿去找了莫德，没多久，便得到老爷没空的消息，不过莫夫人却是殷切的跑来问她有何事。

    看了一眼莫夫人，叶冰灵淡声道：“麻烦夫人告诉爹一声，说我想买几个丫环。”

    莫夫人笑道：“你不是有丫环么？怎么还要买？”

    叶冰灵眯起眼淡声道：“丫环还愁多么？更何况我最近关禁闭，跟香儿又聊不上天，想寻个跟我和得来的丫环陪陪，难道这都不成？”

    莫夫人眨着眼，亲和的面容看着她道：“不用买，家里有不少丫环，我去寻她们来，看你和谁合缘，将她给了你吧。”

    叶冰灵冷哼一声，冷着面道：“夫人是故意的不成？家里的丫环怕是都知道我的事，我不想她们面对着我笑意嫣嫣，背着我又说三道四，还是找外头的不知情的丫环好些。”

    莫夫人被她吼得一愣，却是找不到反驳的话，她气恨之极，但又无奈，看了叶冰灵半晌才道：“这事我考虑一下，买丫环不是小事”

    没等莫夫人说完，叶冰灵截了话，“一个丫环最多也就十两银子，十两银子的花销怎么就成大事了？”要是在荒年，一个丫环也就卖两银子，几乎是给钱人家就卖。

    莫夫人脸色一沉，低低的嗓音道：“话不能这样说，前些日子家里才花了五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总是得好好合算合算的。”

    “那夫人慢慢考虑，晚些夫人不给话，我便去找爹爹问了。”叶冰灵直接做了个慢走的手势。

    莫夫人不阴不阳的应了声，偏身离了去。

    目送她离开，叶冰灵瞌了眸，悠然的坐在桌前玩弄起上头的茶杯，她虽然看起来似不着心，可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急，万一莫夫人咬死不给她买丫环，她想借着丫环从黄府赚钱的法子也就没戏了，那么墨景扬的命就

    一个不小心，叶冰灵手中的茶杯砰的一下摔落，秋娘正好进门，瞧到这情景，脸色一变，忙上前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叶冰灵瞅了她一眼，淡声道：“没事。”

    看着她心事满满的样子，秋娘拧了下眉，叹声道：“我去打扫一下。”她早就知道这几天叶冰灵有心事，可她不说，她也没法细问，她已经大了，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

    叶冰灵抿唇，无声的叹息了声，敛下眼中的愁意，双眼茫然的看着前方。

    就在这当口，屋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叶冰灵一愣，朗声道：“是谁？”

    “小姐，是夫人请的人牙子，说是带了丫头想让小姐挑。”香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叶冰灵眸光一亮，赶紧起身就要去开门，站在她身边的李氏突然道：“姑娘，我去开门吧。”

    叶冰灵停下步子看着她，默了会才出了声，“去吧。”

    待她应声离开，叶冰灵又坐回了坐椅上。

    进屋的人牙子约莫三十岁，是个身材中等的男人，长得倒是一模老实相，在他身后，跟着十多个穿着极差的小姑娘，四五岁到十三四岁不等的模样。

    一进门，人牙子便跟叶冰灵行了一礼，温声开口道：“见过小姐。”

    叶冰灵凜眉，淡声道：“别多礼了，直接让我挑人吧。”

    “是。”人牙子应声，朗笑着回身，冲后头的众姑娘道：“你们都来见过小姐吧，若是被小姐挑中，就是你们的福气，倘若不中，也是你们命里无福。”

    众姑娘们一个个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身子颤颤巍巍的，似很害怕，听到人牙子的话，她们气息低弱的应了声，慢吞吞的走上前跟叶冰灵行着礼。

    瞧着这一个个垂头胆怯的模样，叶冰灵蹙了下眉，轻声开口，“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众姑娘应声，慢慢的仰起脑袋朝叶冰灵那方看了过去，未等叶冰灵看清众人，便听得一声呼喊，“灵姐姐！”

    叶冰灵朝声音传来之地看去，却见容儿笑眯眯的看着她。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跟着人牙子难道你要卖身？”叶冰灵愣愣的发问。

    容儿点点头，软软的嗓音道：“嗯，我要卖身。”

    “为什么？”叶冰灵沉着脸问。

    容儿瘪着嘴，犹豫了下才道：“家里没钱了，爹爹说只有把我卖出去，才能让家里的人不被饿死。”

    叶冰灵眸子一厉，不悦的问，“那你娘呢？她也肯卖你？”她以为她的娘亲该很疼她才对，在她们被抓之时，她提得最多的就是她的娘亲。

    “娘亲”容儿抿唇，呐呐的道：“娘亲过世两年了，现在的娘亲是爹爹新娶的。”

    后娘？叶冰灵挑眉，看着容儿道：“你爹不会赚钱么？怎么就得卖女儿了？”

    “爹爹赚的钱不够花。”容儿眨眨眼，水汪汪的眸子盯着她，“灵姐姐，你买了我吧，买了我家里的人就有饭吃了。”

    叶冰灵无视她后边的话，兀自问，“你家里有几人？你爹爹每月赚多少？怎么就不够花了？”

    “家里有四人，爹娘和小弟弟还有我，爹爹每月赚一两银子，原本是够用的，可弟弟娇贵，断奶之后只吃白米粥，爹爹的钱根本不够花，爹爹说，卖了我，家里少一个口粮，还能有不少进账。”

    容儿虽然说得很平静，可叶冰灵却从她

    话里听出些许的哀戚，她敛眉，淡淡的道：“那么你呢，对你爹要卖你有什么想法？”

    容儿摇头，低弱的语气道：“没想法，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不恨你爹，不怨你爹？”叶冰灵眯起眼，冷声问。

    容儿咬唇，果断的道：“不恨，不怨。”

    “为什么？”

    “娘亲去世前对我说，不管往后爹爹做什么，都不要怨，不要恨，她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安稳的活下去。”

    叶冰灵闭了闭眼，冲容儿道：“你现在干不了什么活，短工长工你都没办法签，只能卖身，一旦签下卖身契，这辈子你都与那个家再无关点关系，你可知道？”

    容儿点头，“爹爹原就是想卖了我，没想过签短工或者长工。”

    “那好，今日我买下你，往后你再不许与原来的家庭有任何牵连。”叶冰灵敛眉，冰冷的声音道。

    “多谢主子。”容儿紧紧的咬住唇瓣，双腿跪地冲叶冰灵道谢。

    叶冰灵拧眉冲人牙子道：“我买下她了，去将她亲爹叫来立契吧，其他人全部领回去。”

    “是。”人牙子应了声，转身唤了其他人就要走。

    然，所有人都欲跟着人牙子离开，却有一人仍站在那方未动身，见状，李氏蹙眉，冷喝出声，“你为何不走？”

    “请姐姐留下我，”那人猛不丁的朝叶冰灵跪下。

    叶冰灵凝神瞧去，未出声，却听容儿道：“你是倩儿姐姐？”

    倩儿应声，低低的道：“是我。”

    “你怎么也要卖身啊？先前竟没注意到你，嘻嘻。”容儿稚声发问。

    倩儿瞧了容儿一眼，轻声道：“家里穷，活不下去了，不卖身能怎么办？”

    “你也是跟我一样要被爹爹卖身的？”

    “不，我是自愿被卖的。”倩儿摇头答着。

    “咦？自愿？为什么？”容儿好奇的问。

    “我与哥哥本是相依为命生活，可最近哥哥找不到能赚钱的活计，眼看着家中无吃食了，我便想，卖了自己，让哥哥能有个活路。”

    “哦。”容儿点头，眨着眼问道：“那你是要卖身，还是签短工或者长工？”

    听得她的问话，叶冰灵觉得好笑，签短工或者长工，是由雇主决定的，她是心疼容儿才会这般说，若是其他人，除非卖身，否则她根本不要！

    倩儿倒是也明白点，听到容儿这般问，并没有傻乎乎的答，而是怯弱的眼神看向叶冰灵道：“姐姐，你可愿签了我？”

    叶冰灵拂袖，尚未答话，一旁的李氏突然道：“没得这般便宜你的，府里丫环多得是，小姐用不着签工，要就卖身，不若，你便跟着那人牙子离开罢。”

    倩儿颤了颤身子，可怜巴巴的看向叶冰灵，似乎想开口求她，可惜叶冰灵没那好心，看出她的意思，淡漠的语气道：“嬷嬷说得没错，府里的丫环很多，不缺做事的，我想买人，不过是想挑个跟我同心的。”

    倩儿不笨，听出叶冰灵话里的意思，知道她是想拿捏着丫环的卖身契，好让她不背叛自己，这种事，她懂，然，虽知道她的意思，她却并没有退却，而是磕头恳求道：“姐姐，倩儿虽是想签长工，可忠心不比卖身的人差，求姐姐看在我们同患难的份上，签了我吧。”

    倩儿本是想卖身的，毕竟少有人家会签长工。她没想到会遇上熟人，加之看容儿和叶冰灵那般亲密，想到她也是一块认识的，就想留下，而容儿那话又让她动了心，她便暗自改了想法，想在叶冰灵手上签了长工，这样往后还有个出路。

    “同患难？不过是在一块待过罢了，没什么交情吧。”叶冰灵说得散漫，可话里却表露出怒意，先前被关在一块的时候，她便对她没什么好感，只觉得她太精明，如今一见，果然，竟想凭着那次的事就求她签了长工，她可没那个闲钱！

    倩儿委屈的看着她，慢慢的低泣起来。

    见状，容儿动了动唇，乞求的眼神看向叶冰灵。

    叶冰灵敛眉，并不说话，只当没看到她的眼神。

    见她不为所动，容儿撇撇嘴，没再想帮倩儿，她都只是个卖身的人，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主，凭什么管别人。

    哭了半晌，不见叶冰灵开口说话，倩儿心头一凉，知道这事没有余地，便开口道：“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妄想的，求你买了我吧，我愿跟容儿一样卖身。”

    叶冰灵并没有马上答话，眼底浮着犹豫，好久，久到倩儿心发凉，她才开口道：“你舍得与你哥哥断了关系？”

    倩儿抿唇，老实的道，“舍不得，不过，为了哥哥好，我愿意，只当我们兄妹之情是上辈子的事。”

    叶冰灵眯起眼，淡声开口道：“她一并买下了，去帮我办契吧。”

    “是。”人牙子笑得眼睛都没了，挥挥手，领着其他人迅速离去。

    没多久，人牙子便领着容儿的爹过来立了契，叶冰灵也付了钱，至于倩儿，她是自卖，由她自己按了契，卖身的钱她转交给了人牙子，托他带给她哥哥，人牙子满口应着，办完事，跟容儿的爹一道离了去。

    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叶冰灵寻了个理由让李氏退了下去，下去之时，她又赏了些铜钱给她，其原因，只是她方才帮她说了话。

    李氏大喜，领了钱便走了，出屋的那刻，她暗自想着，看来往后得多为姑娘着想，不过一两句话就能拿赏钱，这事太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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