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4、暂托他人

    黑衣人毙命后，静云法师马上意识到贺拔蕊珠已面临极大的风险，如果她不想办法隐蔽自己，很有可能遭来没顶之灾。如果红菱没有听到黑衣人登楼梯的声音，黑衣人很可能已打探到二楼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有可能是贺拔蕊珠的。

    “这个黑衣人很可能听到了我们的说话声。万幸的是，他已经死了，不会对我们有什么防碍。”云法师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就会有第二个黑衣人的出现，为了避免孩子和大人受到伤害，你们娘俩必须隐藏起来。”

    “情况很不妙，”红菱有些恐慌，“往哪去呢？若一个孩子藏起来还好说，要是母子俩都藏起来，现在还没有一个好地方。”

    可能经历过生和死，贺拔蕊珠没有像红菱那样万分焦急，她沉静地说：“今日之事，说明老天不忍心将幼小的孩子杀掉，觅赢躲过一劫。但这个黑衣人的出现，向我们提了醒，我们必须马上将觅赢转移出去。”

    “送到徐老爹家？”红菱急忙问道，“现在？”

    “现在。”贺拔蕊珠很果断，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们只要把觅赢藏起来就行了。至于我嘛，冯矩暂时还不敢杀。他不惧怕我的父亲，他惧怕的是西秦的强兵。没有我的父亲东燕早就亡国了。在这件事上冯矩还不糊涂。”

    红菱望了望静云法师，以征询的口气说，“前几日，我在庙外碰见过徐老爹，曾与他谈过寄养孩子一事，他答应得很爽快。”

    “徐老爹？可以呀！”静云法师很赞同，“他离我们不太远，住在简易的窝棚里是不会引人注意的。”

    这时，贺拔蕊珠开始动手收拾孩子的必用品。她的沉着冷静影响到红菱，红菱也随着她默默地打点孩子用到的物品。

    收拾得差不多了，贺拔蕊珠将那些生活用品打了一个小包裹，将觅赢放到襁褓里，送到红红菱的手上：“让徐老爹喂他羊奶吧，这是我预付给他的十两银子。”说完，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布包塞到红菱的手上。

    红菱走时，贺拔蕊珠觉得不太放心，她把一只雨伞递到红菱的手上：“难为你了，路上用这把伞遮住这个襁褓，不能让过路人看到。”

    “好的！”红菱将银子塞到腰间，挎着孩子的行李包，拿着伞的手还兼顾着捧孩子的小屁.股，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看到红菱拿着伞不太方便，静云法师喊住了她：“等等，我来替你打伞。”

    贺拔蕊珠不是不想将孩子亲自送到徐老爹的手中，她也没有顾及到她的身体有多虚，而是担心背后的眼睛会看到她的踪迹。红菱与静云法师走后，她暗自悲叹：“生在皇室有多难？”一个母亲无论她有多么的不舍，也得把孩子送走。将军府上的千金生在乱世尚且如此，何况一介平民？但贺拔蕊珠没有停留在悲伤里，她知道，无论哪朝哪代，皇室内部都会有纷争，都会为了皇位砍砍杀杀，你争我夺。她知道当初她不可能违背皇命拒绝与当时的太子结婚，她也不可能拒绝后来的皇帝冯矩之命当寺庙里的尼姑。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给的，在她的人生履历中没有“后悔”这两个字，谁让她生在将军之家，谁让她有一个能征善战的父亲？

    仅凭她自己，她倒是想死，一死了之，了却红尘，把世间的一切苦难与烦恼统统埋在坟墓里。但是，那个可怜的孩子，他是多么的可爱，他的身上流淌着冯素的血液，他的脸上留有冯素的五官，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冯素的翻版。虽然红菱口口声声说这个孩子长得如何如何像她，如何如何的漂亮，但贺拔蕊珠在看到孩子第一眼时，就知道冯素的遗传有多么强大，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地继承了冯素所有的一切！

    她跪在佛堂上，恭恭敬敬地给佛爷叩了一个响头，又恭恭敬敬地给佛爷上了一柱香，她希望佛祖保佑她的孩子平安无事。

    等到贺拔蕊珠心思迟滞，步履蹒跚地登上星月楼的第一个阶梯，红菱从后面喊她：“师姐！”

    红菱回来了，只是她的两手已空空的了，她已将孩子送到了徐老爹家。

    “师姐，徐老爹不要这银子！”红菱说完，从腰间将装银子的那个小包掏了出来。

    “为何不要？”贺拔蕊珠很诧异，乱世之中生活如此艰难，有人主动给银子还不要，不可能啊？“他不是有什么担心？”

    “不是的！徐老爹说，他的两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了，他现在不过是在混日子，无欲无求。”红菱否定了贺拔蕊珠的猜测，“他就是有‘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的风骨，救人于水火的侠义。”

    “那怎么办？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好意思。”贺拔蕊珠有些迷茫，“我怎么可以在徐老爹沉重的肩头上再增加一块巨石呢？”

    “大小姐不必担心，徐老爹这个人是很好相处的。”红菱好像有了主意，耐心地劝慰贺拔蕊珠，“我们也不会让他白白地付出，一旦他需要我们帮助，我们一定会出手帮他的。”

    “也罢！我见过这样视金如粪土的人，他推回来的钱是不会再要的。”贺拔蕊珠很感慨，“一旦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加倍回报他。”

    “只能这样！”红菱将孩子放到徐老爹家很放心，“徐大娘很喜欢觅赢呢，她将觅赢抱在怀中悠来悠去的，脸上充满了笑意。”

    “那就好，她若喜欢他，他会给她带来快乐的。”这时，贺拔蕊珠忧郁的心像放松了许多，转而笑道，“觅赢若吃羊奶长大，他的性格该不会像羊一样柔弱吧？”

    “不一定。”红菱摇了摇头，“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么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都是吃狼奶长大的呗？”

    贺拔蕊珠苦笑了一下，“这个问题还没有人研究过，只是同吃一个母亲的ru汁长大的孩子性格完全不同的也是有的。”

    “这说明喝不喝羊奶并不影响孩子前途。”红菱也微微笑了笑，“但愿我们的觅赢宅心仁厚，慈达天下。”

    “但愿如此，只是我担心他会变得软弱无能。”

    红菱笑了笑：“大小姐现在的心里只装着这个孩子了。只是大小姐不可一味地担心，你想想人的命运是由谁来决定？是你？还是我？”

    “苍天在上，谁的命运都不是由着自己来的。”贺拔蕊珠方才孩子被抱走的失落有了些许缓解，“觅赢一定有他自己的命数。”

    “所以啊，你就不必替他担忧啦！”红菱微笑着望着贺拔蕊珠，“徐老爹连个正景的房子都没有，不过是睡在一个破草棚里，哪一个贼人会想到那个破草棚里有皇室的成员呢？那里多安全啊，没有风吹草动，只有风平浪静。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能吃苦，再说啦，他受徐老爹的影响，肯定是个大义之人，既是大义之人，他怎么就柔弱，怎么就没出息呢？”

    贺拔蕊珠噗呲一笑，她被红菱的这一套理论说动了：“你说得头头是道，让我无懈可击。但愿我的觅儿，能像你说的那样成为徐老爹那样的人，善良仁厚，头顶道义。”

    “成为徐老爹那样的人你就满足了？”红菱知道贺拔蕊珠此刻很伤心，她就想逗逗乐子，哄她开心，“你的那个将军梦被黑衣人给敲碎了吧？你怎么不提了呢？”

    听到红菱的这句话贺拔蕊珠既想哭又想笑：“还提啥？不过一时激动说出的话，生命不保，还敢提‘将军’二字？”

    “只要生命在，希望就在。”看到贺拔蕊珠很失落很伤感，红菱很想劝劝她，“我的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泄气，觅赢现在就在为当将军作准备了。”

    “别开玩笑了，住在草棚子里就是作准备了？”红菱想尽一切理由安慰贺拔蕊珠，贺拔蕊珠对她的苦心直想笑，但她却没有笑出来。此刻她的心很苦很苦，漫长的人生之路，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不测，有些事情是根本想不到的。“不过嘛，觅赢总算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还好吧！”红菱对那个破破烂烂的草窝棚还很满意，认为那是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同时她也感觉到冯大娘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在一个良善之家，总不会出什么差子吧！”

    “路上你没有碰到什么人吧？”贺拔蕊珠最想问的事，最后才说出口，“静云法师回佛堂了吧？”

    “没遇到什么人，”红菱答道，“静云法师回佛堂了。”

    听到红菱说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贺拔蕊珠松了一口气。无论怎样，孩子不在庙里，安全度会提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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