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4、打探消息

    贺拔蕊珠与红菱来到妙圣寺后，倒也过得清闲。清晨五更，当静云法师敲响大磬后，她与红菱还有那个名叫月云的小尼姑便站在太极宝殿佛堂上诵经。诵完楞严咒大悲咒小几咒之后又诵心经。再之后，她们绕佛像行走一圈合掌念“无阿弥陀佛”，最后，她们跪地念三位菩萨名再发愿

    贺拔雄嘱咐送贺拔蕊珠的侍从不要将小姐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静云法师从日常起居和贺拔蕊珠的生活习惯里看出贺拔蕊珠乃官宦人家的小姐，她身边的那个伙伴就是她的侍女。再有，贺拔蕊珠来时带来了许多贵重的箱囊，这些都显示出她非普通人家的子女。虽然她并不知晓她是大将军的女儿，但贺拔蕊珠的日常花销和支出，足以说明她的身份。进庙之后，贺拔蕊珠的言谈举止有规有距十分有教养。她不但知书达礼，性情温雅，还很关心别人。因此静云法师对她颇有好感，对贺拔蕊珠另眼相看。每日除了诵读诗经之外，再讲一些法理，贺拔蕊珠就可以自行其便了。

    但是平淡的日子终在一天被打破，静云法师发现贺拔蕊珠身怀六甲。

    “怀着身孕来递度，此乃不敬之举。”静云法师手转经珠，振振有辞，“本庙只能为你提供生产之地，不能提供婴儿成长之所。阿弥陀佛”

    贺拔蕊珠听后很是愕然，她平静的心搅起滔天巨浪。但是，她的面容看不出她有多么的惊骇，平静得如一池波澜不惊的湖水。

    “阿弥陀佛”她双手合掌，向静云法师作了佛礼，然后慢慢说道，“师傅请放心，青云一定听候师傅的安排，绝不违背佛规。”

    “寺庙乃清静无尘之地，容不下污垢。”静云法师发现贺拔蕊珠怀孕这件事后，误以为贺拔蕊珠不过是来寺庙里生孩子，根本不是真心入佛修练的。她唯恐贺拔蕊珠败坏了寺庙的名声，“若徒儿不听劝诫，不但毁坏了自己的名声，也毁坏了寺庙的声誉。”

    此时，贺拔蕊珠知道静云法师对她有误解，为以后佛事之顺畅，她觉得有必要向静云法师表明身份：“徒儿并非恣肆放纵，轻佻轻浮之辈，而是贤德的良家之女。只因夫君不幸身亡，才流落于此。我不会为难法师，我会把孩子送走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了贺拔蕊珠的这番话，静云法师知道贺拔蕊珠的真实处境以及她决心修练的真情，表示对她很同情：“徒儿不幸，老朽很是同情。所幸徒儿能审时度势，量力而行，老朽也就放心了。徒儿只要潜心佛事，定会忘记悲伤之事。修身养性，是徒儿走向佛教净地的根本，徒儿在此可自我完善，最终走向心灵洁净达到完美。希望徒儿安置好未出生的婴儿，免去后顾之忧。”

    “徒儿一定牢记师傅的教诲，清心修练，不负师傅的厚望。”贺拔蕊珠说到此不由得伤心落泪，丈夫被杀，孩子还未出生就要被人逼走，严酷的现实，让她这个弱女子情何以堪？但人到绝境总是会迸发出一股向上的力量，此时的贺拔蕊珠就是如此。“我一定安置好我的孩子，不给师傅添麻烦。”

    师徒二人一经交流，偏见与误解如烟而散，情感由此得以升华。即使静云法师不提此事，贺拔蕊珠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也开始绞尽脑汁了。她知道，一旦冯矩知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他除掉，他不会留这个后患的。所以，她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在庙中长大。只是她想来想去，没有一个她认为很安全很妥当的地方。明晃晃的将军府树大招风，那里绝不是安全的地方。舅舅高云峰虽是禁军统领却但小如鼠，他绝不会收留这个“逆贼”的后代的。即便他知道，冯素是冤枉的，他也不肯。他怕树叶掉下来砸到头部。还有谁呢？贺拔蕊珠实在想不出将这个孩子送到何处。

    隐匿寺庙后，作为尼姑的她出行不便，便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她怕冯矩没有忘掉妙胜寺里还有冯素的遗孀，为了自保，也为了不连累他人，她尽量不去拜访和探视任何人。她只是想做一个世外桃源里的人，无声无息的生活。

    几个月来，她在妙胜寺吃斋念佛，对佛界以外的事情已经淡漠，很少去想。如今，为了这个既将出生的孩子她不由得想到很多人，最后她想起了顺成皇后。“她现在还好吗？在宫中的地位如何？”她倒不是想把孩子送到她那里，她深知宫中不是任何人都能呆的地方。她只是想，顺成皇后有没有直系亲属能收留这个孩子。

    “红菱，顺成皇后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她是病了，还是被囚禁了？”

    “小姐，顺成皇后这么长时间没有捎过信来，肯定她的自由受到限制。她即使忘记了你，她也不会忘记你肚子里的孩子啊！”红菱帮助贺拔蕊珠分析顺成皇后的处境，觉得顺成皇后一定没有了自由。“你想想，她的儿子被杀了，她一定会记恨冯矩的。冯矩只要有点头脑，他会留着她吗？”

    “什么？”听到红菱对顺成皇后处境的分析，贺拔蕊珠的神经好像突然被刺痛了，眼睛睁得很大，“冯矩能杀她？”

    “怎么不能？”红菱语气十分肯定，“自己亲侄儿他敢杀，他就不敢杀侄儿的母亲吗？”

    “哎呀”贺拔蕊珠像一下子掉进深井里，上不来气。“我倒是想过她的处境不会好，但是总留有侥幸的心里，以为冯矩总能给他的嫂子一点面子。如果真如你分析的那样，顺成皇后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贺拔蕊珠自从来到妙圣寺，就像换了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她竟然悲伤得忘记了所有人。丈夫被杀，她被发配到妙圣寺，这双重打击，让她的精神几乎崩溃了。来到寺庙后，她尽量不去想过往，唯恐自己陷进更深的痛苦之中。她知道，要想自救，保护好腹中的孩子只有忘记过去，忘记过去所有的一切。她似乎做到了，每天像虔诚的佛教徒认真的念经拜佛，对身边以外的事从不过问。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她的妹妹，她都不曾打听过。也许她厌恶了尘世，想脱离尘世的烦忧。她活在世上好像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每天抚摸着一天一天大起来的孩子，脸上总是露出笑意：“小坏蛋，你在踢妈妈呢？”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打听打听？”红菱眯缝着眼睛用商量的口吻说，“到宫里去找二小姐，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可是皇后，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如果她知道顺成皇后的境况她就会直接告诉我们，如果她不知道，她也一定会帮我们打听打听！”

    “也罢，”贺拔蕊珠仔细想了想，觉得红菱说的还很对，无论怎样，春雁现在还是皇后，她在后宫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问问她还是可以的。”

    “谁去呢？”想法有了，可是派谁去打听呢，这件事成了红菱头疼的事。“我们身边也没有妥靠的人啊？”

    “红菱，实在没有办法就得劳驾你了。你看我还能走远吗？”贺拔蕊珠露出万般无奈的表情，“我们这里是尼姑庵，想找出半个男人都不可能。只有我们亲自去跑一趟了。”

    “好吧！”红菱倒没有打退堂鼓，她下了决心，愿意为贺拔蕊珠跑一趟腿。

    “红菱，我是真的山穷水尽了。我打听顺成皇后的消息，完全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这时，贺拔蕊珠已控制不住自己的伤感，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如果没有这个孩子，顺成皇后生也罢，死也罢，我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可如今，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地方去安置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刚才你已听到静云法师说的话，她不允许我的孩子在寺庙里生活。所以，我必须在孩子出生前找到安置他的地方”

    “小姐不必多说了，我去就是了！明早我就动身，你最好现在给二小姐写一封信，等我见到她时就交给她。”

    “好吧！”贺拔蕊珠说完就在案几旁的方凳上坐了下来。她展开纸墨，开始写她想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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