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第一组表演完毕，殷源深呼吸一口气，对着镜头挥挥手，朝舞台走去。

    漆黑的舞台上，由灯光射出一个光圈，谭知站在唯一的光亮中说起了台词。

    这是一个民国剧本，殷源和谭知扮演一对意见有分歧的兄弟，封清则扮演早已参加抗战的姐姐。

    台词早已印在心里，不仅是自己的，剧本里所有人的台词殷源都记在心里。

    舞台剧之所以难，正是因为不能再来一次，每句台词都像一个小零件，组合在一起才能保证小剧场顺利完成。

    “哥，你不能去，会死的！”殷源扯着嗓子看出这句话，站在台上喘气等着谭知下一句台词。

    谭知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心态不稳，原本应该是能为国捐躯的大义凛然的台词，他却有些崩溃地说：“我能怎么办！”喊完谭知自己都愣住了。

    而殷源也第一次在台上懵神了，衣服下的身体紧绷着，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指尖微微颤抖，就像行云流水般的音乐忽然按了暂停键。

    好在封清舞台剧经验丰富，两个新人无措的时候她担任起了挑大梁的任务。

    这场表演当然不能算成功，甚至可以说是很失败的，因为殷源和谭知两个人在表演中都从人物角色里脱离出来，状态不好的时候想再进人物里面很不容易。

    饶是顾竹笙提前打过招呼，四个评委也无法昧着良心给过高分数，他和谭知的分数一下就降到了六人中的倒数。

    殷源向来在表演结束后都是自信地笑着，这次自己都感觉不行，舞台上灯光亮起时，他垂着眼睛站在舞台中间，低着头像一个听训的小学生。

    唐柔叹了口气说：“殷源，这次你给自己打多少分。”

    殷源咬着下唇声音梗在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他只能用气发音，声音低得即使电脑开最大音量只能听到一点点：“不及格吧。”

    “我看面前表演都很好，为什么中间好像中断了一样？”韦涛向来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低落，再说殷源和他还有一顿饭的交情，他私心里想让殷源给自己开脱一下。毕竟像殷源这样从节目开播人气一路走高的艺人，喜欢他的人多，讨厌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他们暂时抓不到抨击点。一旦殷源犯了错，反弹得舆论将不可估量。

    殷源没有说话，哪怕表演的确是因为谭知说错台词导致他慌了神接不上，他怨谭知，同样也怨自己。

    封清能毫无痕迹地救场，他却做不到，这就说明他的水平还差得很远，这个节目把他捧太高，稍稍一个破绽就能撕开看似美好的表面，让他看清真实的自己。

    “我没什么可说的。”

    “韦老师，这都怪我。”谭知忽然开口道，他额上的汗水不停地滑落，说错台词的那一刻，脑中早已回荡着“结束了”三个字，刚刚他一直很担心殷源直接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身上，没想到殷源什么都没说，明明殷源什么都没说，他的心却平静下来不再紧张，“韦老师，中断的那一下是因为我说错了台词，把我扮演的那个角色的台词意思改得南辕北辙，他根本接不上。”

    唐柔问：“殷源，是这样吗？”

    “现在追究责任并没有意义，再说了，如果我能像封清老师灵活应对，或许还能挽救我们的表演。我没有封清老师的能力。”

    “人家封清老师是影后，你才演戏多久，一个没出社会的学生。不过，有志向是好的。”韦涛鼓励道，“淘汰并不意味着结束，还代表新的开始。”

    “谢谢老师。”殷源笑了笑，对评委席鞠了一躬。

    下了台，谭知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殷源一边卸妆一边说：“干什么那副表情。”

    “对不起。”

    “你不是说了吗，我就算被淘汰公司也会捧我。”殷源拍拍他的肩膀，“来我们拍个合照吧，纪念一下。”

    谭知松了口气道：“谢谢。”

    殷源打开微博，对着上万的评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传了那张合照。

    殷源：结束就是新的开始，一起加油哦谭知[照片]

    出了演播厅，殷源走到停车场，正要开钥匙锁，一阵车鸣声忽然在安静的停车场响起来。殷源抬起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一辆熟悉的车缓缓开到自己面前。

    不知怎么的，殷源猛地感觉鼻子发酸。

    顾竹笙打开车窗轻挑地说：“这么晚了，去我家怎么样？”

    殷源吸了吸鼻子说：“好像猥琐叔叔。”

    “少废话，快上来。”顾竹笙啧了一声，这孩子真是不会说话，有长得像他这么帅这么有钱的猥琐叔叔吗？

    殷源系上安全带，在晕黄的车灯中看向顾竹笙的侧脸，憋了一晚上的烦躁心情莫名地抚平了。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殷源捂着嘴巴震惊道，“你不会每次在周六晚上都在这等着吧，我殷源何德何能得到顾大总裁如此垂爱，真是感动得我——”

    顾竹笙狠敲了下殷源的脑袋说：“你当我每天这么闲，今天从h市回来，估摸着你录制应该很快结束才过来的。”

    殷源这才注意到顾竹笙眼下的乌青，他的心像被谁刺了一下，垂着目光说：“嗯，结束，这么晚了，我想睡觉。”

    顾竹笙开车出去，从停车场出来，殷源侧过头看到演播大楼里亮着的灯和窗户里忙碌的人影，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这个结果他早就想过，因为黄茂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对他并不满意，走不到最后在他意料之中，但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淘汰。就像一支精美的舞蹈最后却以摔跤结束，那是多么的不甘心。

    顾竹笙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殷源，把手掌覆在殷源的脖子上，舒服的体温传过来，暖进了心里。

    殷源擦了擦眼泪说：“我是不是挺虚伪的，明明心里怨谭知怨的要死，面上还要装作不在意，甚至发微博去鼓励他。”

    “这样很好啊，大家会称赞你大度，谭知也会感激你。已经发生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小损失。”顾竹笙捏捏殷源的脖子低声道，“如果当时表演结束你站在台上大声指责谭知，现在会爽快一些吗？”

    当然不会，像个跳梁小丑一样，除了引得观众热议，结果依然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说得对。”殷源拿出手机，最新那条微博评论已经破万，大多都是粉丝们哭唧唧的安慰，明明是他淘汰了，粉丝们怎么看着比他更难过似的，他看着看着心情明朗起来，“这样也好，前段时间真的被大家捧得太高了，该着陆了。”

    “这么快想通了？我还打算跟节目组说说能不能搞个复活赛呢。”

    “复活什么呀！《刀光剑影》还拍不拍了！”殷源把靠背调低了点，窝在副驾驶座上说，“以后会有更好的剧本等着我的。”

    到顾竹笙家里时，殷源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顾竹笙太熟悉现在的场景，他熟门熟路地把殷源背回了家，进卧室前，在主卧和客卧间犹豫了两秒，非常不正直地带着殷源进了主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一回生二回熟。

    顾竹笙赶了一天的路，此时也全身疲惫，见殷源睡得香甜，连衣服也没脱，自己也躺在了殷源身边。

    早晨，殷源从顾竹笙怀里醒来时已经可以镇定地推开他的胳膊坐起身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手腕上的红线随着他扬起的手臂下滑。

    全身心投入比赛一个多月，殷源都快忘了他是个实习月老了，不过嘛，现在他只有最后的一个挑战了。

    而这个挑战

    殷源抱着双膝，脸颊贴着膝盖，侧头看着顾竹笙。顾竹笙的衬衣皱成一团，衣摆上牵，紧实的小腹若隐若现，殷源伸出手指在小腹上点了一下，赶紧瞄一眼顾竹笙，见对方没醒来的迹象，又伸出手。

    “你玩得挺好？”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殷源吓了一跳。

    醒了怎么没点声音？

    顾竹笙好像听懂了他内心的腹诽没好气地说：“你戳那么使劲，死人都被你戳活了。”

    殷源顺着他的话辩解道：“要真戳活那我这手指还是金手指了。”说完发现是自己犯了傻，他不再赖床，跳起来去洗澡。

    早饭是徐小坤送过来的，殷源吃着香喷喷的汤包伸手给徐小坤手动点赞：“好吃。”

    徐小坤得意道：“是吧，这家的汤包特别有名，排了好久的队呢。”

    顾竹笙喝了一口豆浆说：“是不错，这个月加奖金。”

    徐小坤高声道：“谢谢顾总！”

    “殷源，待会你跟着我去公司，虽然淘汰了，但你已经是时光传媒的签约艺人，一会去见见你的经纪人，同时也跟经纪人沟通一下以后的工作安排。”

    顾竹笙说起工作来自带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场，殷源听话地点点头，吃包子都变得小口小口。

    好在出发前，殷源从这种气场中抽离出来，他强烈抗议道：“我自己去，不跟你同路。”

    徐小坤揶揄：“顾总早就知道你不会跟他同路，所以一大早让我把你的车开过来了。”

    殷源自己意识到和顾竹笙关系拉近没什么感觉，冷不丁被别人打趣就不好意思起来，他恼羞成怒道：“快去开车吧，你的顾总都等急了！”

    徐小坤还不罢休，撑着门坏笑：“不，是你的顾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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