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记忆中的妈妈

    吃过饭，按照惯例，刘夕应该看电视、洗澡、睡觉。

    “刘夕，赶紧洗澡去，我还等着洗呢。”

    刘辰今天留了下来，坐在刘夕旁边跟她看电视。看着刘夕一个台一个台的换来换去，眼睛根本没有焦点，心也找不到寄托的样子，不禁催促道。

    “哦。”

    “难得今天这么听话。”刘辰拍了拍刘夕的肩膀说，“赶紧的。”

    刘夕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洗澡要用的东西，慢吞吞的走到卫生间，调好热水，自己站在下面憋着气淋着水。她想，如果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此时一定是淋凉水的，并且说不定还会大喊一声。但是她没有这个勇气，凉水切肤的凉总是让她回忆起小时候妈妈打自己那切肤的痛。

    憋闷的厉害，很自然的吸了一口气，也很自然的被呛到了。赶紧离开浇下来的水柱，剧烈的咳嗽着。

    “刘夕，你没事吧？”

    卫生间的门打开一条缝，刘辰的脑袋在朦胧的水汽中变成一个浑圆的黑球。让刘夕有踢一脚的冲动。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眯着眼睛再看，越发觉得像个球了。

    “嘿，没事吧你？”刘辰的声音再次响起，把刘夕从关于想冲刘辰脑袋踢一脚的想象中拉到现实。

    “你个变态，干嘛看我洗澡？”刘夕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气呼呼的冲刘辰吼道。

    “我是听到咳嗽，关心一下你。再说了，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粘着我让我给她洗澡的。”刘辰头缩了出去，一边关门一边说，“记得下次洗澡锁门。”

    刘夕没有再理他，也没有去锁门。她觉得在自己家里没必要锁门。平时爸爸不在家，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空荡荡的，除了或许存在的灵魂外就再也没什么了。即使爸爸在家，那也没什么，那个人是自己的爸爸，是给自己洗过澡，带着自己泡过温泉的爸爸。并且她觉得不锁门是有好处的，比如自己忘记拿东西了，或者晕倒了，爸爸都可以及时过来。

    洗澡好像已经成为一项必做的家庭作业，也好像是如吃饭一般必须经历的过程，所以做起来不用思考，身体的惯性便可以完成一切。刘夕经常会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很多时候，当她躺到g上时，会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洗澡的。也只有身体的惯性才会让大脑不记得自己到底具体是怎么做的，就像走路会不自觉的迈步子，但不用去想先迈的左脚还是右脚。

    洗完澡，她裹了一条浴巾出来。她不喜欢刚洗完澡就穿衣服，因为那时候身体hihi的，虽然擦过，但还是有种潮气，穿衣服觉得很不舒服。

    “刘夕，你马上了，能不能下次出来的时候穿块儿完整的布？”将要进卫生间的刘辰看着走向自己屋中的刘夕喊道。

    刘夕没有理他，进门后关了门，站在镜子前开始涂润肤乳。这个过程也已经公式化，会先在脸上拍水，再拍乳液，然后就是从脖子往下一点点的涂润肤乳。要说这个过程，还是刘辰的妈妈王丽教她的。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十几年，貌似不经意，但身体一天天的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她的iog比同龄人的要大，如两个足球一般挂在身体前面，为此她经常觉得尴尬。有因才有果，刘夕的大iog是有原因的。她初二时来月经，从第一次来就很痛，刘震带着她看医生，那时候吃了很多药。高中时因为自己iog大常被同学指指点点，她问刘震为什么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刘震说，估计那时候吃的药里面都有激素，所以才这样。

    涂到iog的下面，刘夕的手摸到了明显的疤痕。十几年了，那个疤痕随着刘夕身体的增长也逐日增长，时刻提醒着她那段痛苦的过去。她看着镜子里那条疤痕，感觉像把不会闪光但异常锋利的奇特兵器，刺得她心痛。

    这个疤痕不是其他人给的，而是她的母亲，孙菲菲。

    孙菲菲不是一个艳丽的女子，但也不是一个平淡的女子，她的眉梢眼角总是有浓的化不开的忧愁，这股忧愁又不像林黛玉那样不沾世俗，孙菲菲的忧愁除却世俗再无其他。这是刘夕对自己母亲外貌的评价。她对自己母亲的记忆最多只有两年，而这两年中却充满了无数次的打骂。

    大概五岁时，孙菲菲便开始让刘夕学钢琴，个子矮小的她坐在凳子上看着黑白键不知所措，听着教课老师说着一些奇妙的话。每次上完课回到家，孙菲菲都会让刘夕告诉她今天学了什么，并弹给她听。刘夕总是会不记得，或者弹错。刚开始孙菲菲还会平静的说让她好好学，后来就失去了耐性，刘夕忘记或者弹错时，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那时候刘夕觉得最幸福的日子便是爸爸来的时候。只要爸爸在，妈妈便是温柔的妈妈。有次刘震给刘夕洗澡，发现她后背红红的印记，问刘夕怎么回事，刘夕说那是妈妈打的。第一次，她看到刘震对孙菲菲发脾气。孙菲菲哭着说，我也是为她好，不想让她跟我一样。

    那时候的刘夕并没有觉得孙菲菲过的不好，有爱她们的爸爸，有舒适的屋子，有小康的生活。她不明白孙菲菲说的她那个样子是什么。

    在孙菲菲的打骂中，刘夕六岁了。那时候刘夕希望快点长大，因为她觉得长大了就会活的轻松了，就不会整天挨打了。但是她错了。六岁的时候，孙菲菲又让她学跳芭蕾，每次上课都会弄的浑身疼。她多么想像其他孩子那样，看到妈妈扑到怀里，撒娇的说，“妈妈，我好累。”

    刘夕竭尽全力的学，之所以这样，不是为了取悦孙菲菲，也不是因为自己对芭蕾有兴趣，只是为了自己少挨打。虽然这样，还是免不了孙菲菲每日检查功课后的打。那时候刘震每周来三次，每次都为刘夕洗澡，同样每次都能发现刘夕挨打的痕迹。看起来斯文的刘震开始对孙菲菲吼，并且一次比一次凶。

    随着吵架次数的增多，刘震由原来的每周三次变到每周两次或者一次，来也只是为了看看刘夕。孙菲菲的脾气越来越大，每次打完刘夕还要说，“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这么惨，你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随着孙菲菲说的次数的增多，刘夕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了。在幼儿园里，有小朋友对她指指点，说她没有爸爸，说她妈妈不是好女人，说她是野种。那时候她不知道野种是什么，只是睁着无辜的眼睛说，“我有爸爸，我爸爸很爱我。”

    后来刘夕不再辩解了，因为隔了一个多月，刘震都没有去看过她。这时候的孙菲菲脾气更大，有时候打过刘夕，却抱着刘夕哭，说，“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也是为你好，不希望你变成我这样。”

    孙菲菲的脾气越来越难以琢磨。一次刘夕跳芭蕾只是慢了一个节拍，孙菲菲便拿起旁边的凳子向她砸过来。刘夕一动不动，等着凳子砸到自己身上。她知道，如果自己躲的话，孙菲菲会更生气，自己能做的只是让她发泄，发泄完了就会有短暂的平静。

    刘夕被凳子强大的冲势撞到，木制的凳子在刘夕面前散架。她刚要站起来，孙菲菲又扔过来一个凳子，刘夕的小身体这次没有向后倒，而是被砸的侧翻了。刚才散架的凳子结构斜歪在那里，一个裂口刺到了刘夕的身体。

    刘夕住院了，好久没见的爸爸终于出现在病房里。她扑闪着眼睛看着刘震，说，“爸爸，不要丢下我，我这里疼。”她指了指自己的伤口，那伤口处于心脏的下面。

    刘夕到现在还记得刘震当时的表情。刘震把手放在她的额头，轻轻的抚摸着，说，“好，爸爸不会离开你了。”

    从那以后，刘夕没有再见过孙菲菲。出院后才知道，孙菲菲因家里煤气爆炸死了。

    出院时候接她的是刘震，还有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也给刘震叫爸爸。刘夕记得，刘震对她说，“这是你哥哥，刘辰。”又对那个男孩子说，“刘辰，这是你妹妹，刘夕，你要保护她。”

    刘震带着她去了一个新家。刘辰见到屋里的女主人就跑过去喊妈妈，刘夕只是跟着刘震，一句话也不说。刘震对女的说，“这就是我说的领养的那个孩子。”又转头对刘夕说，“刘夕，这就是你的新妈妈。”

    刘夕听到领养两个字后不解的看刘震，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为什么说是领养的？那时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后来她偷偷的对刘辰说，“哥，我是爸爸亲生的。”

    那时的刘辰已经读初中了，他看了看刘夕，拉着她的手说，“我知道，但是你不要告诉妈妈，妈妈会伤心的。”

    刘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相对于孙菲菲，刘夕觉得王丽像是真正的母亲。王丽说，如果她不喜欢弹钢琴就可以不用去上课，如果觉得跳芭蕾累也可以不用学。王丽不打她，也不骂她。相反，还给她买新衣服，给她买玩具，接她上下学。有时王丽跟刘震一起来接她，她就会骄傲的抬着头对小朋友说，“你看，我爸爸妈妈来接我了。”然后就扑到王丽的怀里。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刘夕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时候，发生了变故。

    有一天，王丽回家就摔东西，她战战兢兢的走过去拉王丽的衣角，“妈妈，你怎么了？”王丽反常的甩掉她的胳膊，冲她大吼，“别叫我妈妈，我只是刘辰的妈妈，你妈妈已经死了。”

    那天，王丽和刘震吵架了。王丽几乎摔了家里所有能摔的东西。

    吵架之后，刘夕就离开了那个家，被刘震送到了爷爷奶奶那里。爷爷奶奶对她还算是好的，只可惜，两位正直的老人越来越不认同刘震的处事方式，一气之下就去了远嫁美国的姑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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