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卷 018 依山观澜

    夜羲的身上，有一股气息，那便是绪寒。

    绪寒是七重天的灵草，经过师父点化才修炼成形，据说吃了能长生不老，所以被附身的夜羲才不老，按照他们夜羲这不老症的岁月，绪寒他在这里，已经快三十年。那么，与我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他，在三十年前的那几百年，这最后一魄藏在了哪里呢？

    将他们两人安顿好，估计夜栥那丫头找不到我又要发飙了，我得赶紧回去，长疑忽然将我唤住，还叫了桃干仙不要出来，带着我拐到了院子里的柳树下，在柳树下站立了许久，他眸子动了动，见我也不着急，他说：

    “风花，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我道：“你说。”

    他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也想通了这个问题，只是又觉得可笑，光想通又什么用？总需要证实一下。”

    “嗯，你问吧。”

    他对我挑了挑眉，笑道：“你是怎么死的？”

    “啊？”我笑了，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先说说他的问题，有人问你吃过饭没有，有人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可是问你是怎么死的？先不说我该怎么组织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对于我是怎么死的，也真说不清楚吧。

    说我是被烧死的，其实神龟结界下的烈火还不至于烧死一个祭司，可总结来总结去，我总结出了一个十分合理且白搭的答案：

    天意。

    天意难断啊！

    长疑说：“你出卖了我，我不生气，来给庄主治病，这意味着你欠我一个人情，你回答我的问题，这个人情就算了了。如何？”

    我打哈哈，道：“其实我知道，你既然问了我这一个问题，必然是想解开一些谜题，可你为什么不问我你最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说：“我又不傻，知道一个问题对我来说就知道了所有，反而，按照你的套路走，很容易就进了你的圈套，我跟桃干仙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人也变得灵光了，你跟他当了六百年的邻居，就算当初死的时候是个无知少女，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一个大染缸了，依照生意人的方式推算，你的套路，绝对不能走。”

    我白了他一眼，果然狡猾的鬼跟狡猾的妖精是不能做朋友的，即使他长得很漂亮也不！

    不过他说的对，因为桃干仙也这么总结过我：跟我谈，其实在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谈输了。

    倒不是我有多聪明我用这么一句话来形容：千万不要跟一个低智商的人吵架，因为他们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跟他们一个层次，然后用熟练的套路打败你。

    很显然，这个道理长疑已经总结出来了，他可没给我任何谈条件的机会。

    我说：“被人弄死的。”

    他说：“怎么弄死的？”

    我笑了，笑得十分无耻且得意，一边走一边笑道：“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你这是打算拿什么跟我换？是你的狐狸洞？还是你自己？或者”

    长疑：“”

    他板着一张脸进屋了，似乎走得很气愤，估计这段时间，他都不会理我了。

    常人道狐狸狡猾，其实不然，四海八荒，六界生灵，神最复杂，人居其次，其余的妖魔鬼怪，心思都简单得很，对他们来说，爱就是爱，恨就是恨，长疑的心思，也比人要单纯多了，他可以用一个这么简单的原因就对长生感兴趣，也因为这么简单的目的跟我打交道，真是让人又哭又笑。

    其实我想说，我已经用惯了桃干仙，要不把桃干仙还给我也成啊！

    可是刚转身，我觉得这件事情很严肃，毕竟他是妖族，同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物种，他可对我没什么兴趣，可是他对他的生意感兴趣，所以对我感兴趣的，是他的生意。

    有人花了代价想长疑打听我或者，是打听长生。

    我倒也懒得担心什么天下大事，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联想着，既然都已经追到这了，恐怕是为了师兄那一魄。倘若我同师兄都死了的消息被知道，那么，师父已经羽化的消息必定也瞒不住了。

    师父是神族的尊神，四海八荒，妖魔鬼三族都震慑于他当年的风采，即使常年退隐七重天，威名却还是在的。天族和师姐都在拼了命要隐瞒，我却能想象，倘若他不在了，那么，事情发展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本来想试探长疑的，可是我又清楚知道，长疑的世界里没有是非对错，只有交易。开多少的价就等同于多高的信任。

    一个天地，究竟值多少钱？

    想到这，我忽然笑了，杞人忧天！转身往夜羲院子里走，正看见他闭着眼睛在房子里踱步，这样的脚步，很轻，很舒缓，从容不迫是他的姿态，白皙干净且倾国倾城的脸上依旧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十分动人。

    这样的气质，得修炼多少年呢？我忽然有些不忍，倘若我将师兄他魄从他体内移出来，他会瞬间老去吧？真不晓得春花会不会瞬间昏死过去

    我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觉得他走路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瞎子，反而知道自己的座位到门口究竟有几步，什么地方有多高的门槛，要迈多高的步子，可以自己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茶，佩剑放在房子的什么地方什么高度

    正惊叹着，他已经拿了佩剑，走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挥起了剑。他的剑气中，男儿的阳刚之气中带着女子的清敛和柔和，时缓时急，只轻轻一个转身，快要惊起树上的飞鸟时，又却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收了回去，真是自如轻快，衣服上的挂饰随着身体的跳跃而摆动，张扬地炫耀着他们是夜羲的一份子。

    这么好的人，究竟是怎么长的？在这个混浊肮脏的世界里却能一尘不染，如同刚入世的莲花那样素洁。就连同浮屠脚下的莲，都未必有这样的颜色，同师兄完全不一样。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不知的花香味，院子里的树上飘下不少白色的花瓣，很小精巧，就这么轻轻的一瓣落在我面前，还没来得及看，却忽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剑稳稳接住，花瓣就静静地躺在剑中间，而对着我的剑的另一头，正是夜羲。

    我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忽然用剑指着我，而是，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美男子，我真是不好意思，我那颗被封了几百年的少女心忽然悸动了一下，却听见他收回了剑，轻声道了一声：

    “晏公子。”

    风轻云淡的一个称呼，我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还敢跟桃干仙说我道航高，却被一个凡人看出来了，并且还能指名道姓我做鬼做得很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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