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父亲？”

    秋翌薄是心动的，司徒棱，是比起夏延亮更加符合他心目中女婿的存在，不过，想到他们家因为司徒棱眼睛看不见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婚约的事情，而事隔这么多年，对方眼睛一好，就凑上去，未免也太难看了。

    秋浩鹏沉默了一下，“司徒家的人一向重承诺，婚约的事情，我们不必管，若是司徒棱的眼睛真的好了，他们自然会提及，老大，你依旧没有掌握重点。”

    秋翌薄对于父亲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满含的失望心里是十分难受，至于孙子辈的，现在就更是不敢说话了。

    “哎。”

    秋浩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继无人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你们都忘记了，当初和司徒家的婚约是谁定下的吗？”一句话，让秋翌薄兄弟三人想起两个现在已经很少出现的名字，明月公主还有安亲王，“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三秋意宁直接开口问道。

    “和司徒家有婚约的一直都是紫月公主。”在对于亲孙女秋蒙蒙的问题上，秋浩鹏心里是有后悔的，他承认，在这件事情上，也有他的疏忽在，他本以为宋家出来的姑娘，做事总是有分寸的，所以，一直就没有管。

    最先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和四皇子闹得那出，他即使一向不怎么插手内宅，也明白，会在京城传得这么轰轰烈烈，跟大儿媳妇有很大的关系，在准备找老大好好谈谈之前，也让人顺便查了一下蒙蒙这些年的生活，当时是有些生气的，再怎么说，蒙蒙也是他秋家的血脉，更何况她还有个公主亲娘。

    只是，皇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让他将对蒙蒙的注意力收了回来，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孙女，在知道她已无多日的时候，就收回了他少得可怜得关注，那是他想着他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所以，更多的将心放在指导大儿子身上。

    哪里能够想到，仅仅是一年的时间，皇上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年轻却战功赫赫的将军会与他家的孙女有那么大的渊源？而那个在她眼里，毫无价值被放弃的孙女，竟然会有着那么一身出色的医术？这些，都是他没有料到的，也是让他忧心不已的。

    “可是，父亲，婚姻大事，一直都是父母之命。”

    秋翌薄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还有媒妁之言四个字。

    “老大，我知道，你在雪清身上倾注了很大的希望，确实，雪清也很优秀，只是，哪一家都可以，但司徒家，他们是绝不会允许像雪清那样身份的姑娘进门的，别说是眼睛好了的司徒棱，就是没好，他们也不可能同意的。”

    “爷爷，为什么？清儿哪里配不上司徒棱那个瞎子。”

    关系到自家心爱的妹妹，秋凤临语气有些不满地问道。

    秋浩鹏看着站在他面前，长得倒是玉树临风的长孙，只是，脸色越发的晦暗不明，浑浊的眼里忧色更重。

    “因为你娘是由妾室扶正的，你和雪清那丫头说好听点实我们尚书府的大公子，大小姐，但在司徒家那种清贵的人家看来，不过是庶子，庶女。”若是以往，秋浩鹏还愿意给秋风临面子，可现在，看着他发白的脸色，说话更是不客气起来。

    看着大孙子眼里的屈辱和不服气，还有二房三房嫡子眼底泄露的畅快，秋浩鹏突然觉得，或许他就不应该对这些孙子辈这么慈爱的教育，看看都长成什么样子了，一直当他们是孩子，他们或许一直就长不大。

    想到这里，眼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对于这样的声音，秋翌薄兄弟三人是万分熟悉的，以为，他们就是被父亲这么教训到大的。

    “你还好意思委屈，你有什么资格委屈，还有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吗？”秋浩鹏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个孙子，看着他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才接着说道：“我们就先说今天的事情，紫月公主要采血，你们就算不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在夏将军和司徒峰都采血后，你们就应该站出来，不仅仅是因为镇南王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你们和紫月公主同出一家，无论在家里有什么矛盾，在外面，你们是应该第一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人。”

    “风临，据说，在这之前，你还说过，紫月公主出身秋家，若是秋家有事，她也会受牵连，对不对？”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秋浩鹏有些气喘，停了下来，不过，看着秋风临依旧目光如炬。

    “爷爷，”秋风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即使他和秋翌薄的想法一样，认为秋家有难的时候秋蒙蒙不能不管，而秋蒙蒙有事的时候就和秋家无关，但他做不到像秋翌薄那般，心思丝毫不露。

    “我知道你们心里，一个个都看不起紫月公主，也没当她是秋家人，呵。”秋浩鹏看着儿孙的表情，就知道被他说中了，冷嘲一声，“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你若是公主心里想的和你们一样，也没有将她自己当成秋家人，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等到秋家有难的时候，她是绝不会出手帮助的。”

    “父亲，我是他亲爹。”

    想到之前父亲曾经跟他说过太后的事情，秋翌薄是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还是嘴硬地说道。

    “太子和皇子们还是他亲表哥，皇上还是他的亲舅舅，临风，你说说今天，她对他们是和颜悦色吗？”

    秋风临摇头。

    “那她的胆子也太大了，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就因为有夏延亮给她诚邀？她就不怕？”秋意宁不敢相信地问道。

    “说你们蠢，你们还真是愚蠢透顶，”

    对于儿子们，秋浩鹏的担心全都化成怒火，说话更是不客气起来，“你们以为，现在的夏延亮之所以这么嚣张，仅仅是因为他的军功？你们以为蒙蒙的胆大，仅仅是因为皇上的内疚？”

    说完这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三个儿子，希望他们能明白他的意思。

    只可惜，最先是老二和老三回给他难道不是的目光，他并不奇怪，只希望被她寄予厚望的长子能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听到父亲那么说，秋翌薄知道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但他想不出来，什么原因能让夏延亮和秋蒙蒙都嚣张成这样了，皇上还很纵容，“请父亲明示。”

    秋浩鹏听到这话，整颗心都凉了，他仿佛可以看见，自己百年之后，秋家日趋没落的场景，“老大，朝堂中除去那些没脑子的，恐怕已经有一半的人猜到原因了，你没发现吗？紫月公主在医馆当坐堂大夫，那些御史们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是我的错，这些年仕途的顺利，竟让你忘记了之前我对你的教诲，”说着这话的时候，秋浩鹏声音带着无奈和悲凉。

    “父亲。”

    秋翌薄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儿子知错。”

    其他人跟着跪了下来。

    “这么简单，你都想不明白，夏延亮出神入化的功夫，蒙蒙妙手回春的医术，他们不是说了，他们是师兄妹吗？”秋浩鹏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秋翌薄一愣，他以为这只是夏延亮让蒙蒙住在将军府的借口，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如今，听到父亲这么说，他才想起来，若是蒙蒙一直住在那破落的小院子里，那他的医术又从何而来？不对，夏延亮年纪轻轻，那身武艺又是从何而来？

    看着秋翌薄陷入沉思，还好，不是无药可救。

    “父亲，你的意思是？皇上好奇他们身后的高人？”

    这句话，直接让秋浩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不能再继续了，不然他担心他会被直接气死，站起身来，“夏延亮的功夫有多高，据说没人知道，而蒙蒙的医术有多好，恐怕皇家比我们更清楚一些，我累了，回去休息了，你们自己好好反省吧。”

    说完这话，直接离开，一直以来挺得笔直的腰弯了好多。

    “大哥。”

    “父亲。”

    “大伯。”

    秋浩鹏一离开，其他人都看向秋翌薄，他不起来，他们也不敢起来，只是，地上真的很凉。

    “起来吧，父亲说的是，我们都应该好好反省了，特别是风临你们，以后秋家终归还是要靠你们的。”秋翌薄站起身来，说完这些，一脸失落地离开，今天的事情让他备受打击，即使是人到中年，他还是很失魂落魄，一路走出去，连站在一边等候他的夫人和女儿都没有看见。

    宋东华和秋雪清母女俩都有些吃惊地看着秋翌薄离开，等到其他人都散去后，才拉着儿子进了他们的院子，“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爹？”

    这一晚，出了秋翌薄，最受打击的就是他了，如今看着端庄的亲娘，漂亮的妹妹，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祖父所说的话，沉默不语。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司徒棱的眼睛好不了吗？”

    和丈夫的想法一样，宋夫人也很看好这个司徒棱，除去几位皇子，最让她满意的女婿人选就是这位了，不过，前提是司徒棱不是瞎子。

    秋雪清也将心提了起来，那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

    “娘，妹妹。”看着两人紧张的目光，秋风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将祖父的意思说出口，因为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到底怎么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母女俩是更加的担心。

    秋风临抬头，看着她们，深吸一口气，用极小的声音开口说道：“祖父说，和司徒棱有婚约的是紫月公主，当初定下婚事的人是明月公主和安亲王，娘，妹妹，虽然明月公主不在，可安亲王还活着。”

    他说的含蓄，可宋东华和秋雪清的脑子都很聪明，哪里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祖父这么说的？”宋东华的心有些发凉，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秋风临点头，然而，接下来的问题，让他刚才含蓄的话都白费了。

    “可是，紫月公主现在已经住到了将军府，并且在医馆当大夫，司徒家没意见？还有，你大姐姐是尚书府的嫡女，婚约上也没指是秋蒙蒙的，比起她，你大姐更合适不是吗？”

    宋冬华这话问得有些急，“临儿，你大姐比那什么紫月公主出色不知道多少倍？司徒家的人怎么会不愿意？”

    “娘，”

    “大哥，你有事情瞒着我们？”秋雪清比起宋冬华更冷静一些，即使这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因为她清楚，再着急也没有用。

    “妹妹，祖父说，司徒家的人，是不会让庶出的女儿进家门的。”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不过，宋冬华和秋雪清都听得一清二楚。

    “谁是庶出的女儿？”

    曾经为妾，是宋冬华不愿提起的伤痛，可她这话一说出口，就不自觉地想起来了，即使她现在是正室，在司徒家看起来，一日为妾，便终身是妾，那么，儿子和女儿在他们眼里可不是庶出吗？

    想到这里，宋冬华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难怪每次才加聚会，和司徒夫人一起的，都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哪怕是打招呼，也从来没有过，以为她在她们严重，根本就是一个卑微的妾室，不配和她们相谈。

    这也就罢了，是不是她的儿女也要永远矮秋蒙蒙一头？低那些嫡子嫡女一头？

    “娘。”

    秋风临和秋雪清看着两眼一翻，晕倒过去的宋冬华，连忙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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