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节

    守忠打听半天也没打听出多少缘故来，偏不死心，又找周公公打听。周公公虽然是大皇帝的贴身太监总管，但对此事也知之甚少，只是他与贾府牵连非常有限，因此并不在意。夏守忠又找北静王府的人甚至北静王的侍从，想要问出点儿什么来，也是徒劳。

    如此转了一圈儿，夏守忠只得将所知以及听来的传言回报元春，由她来定夺。

    凤藻宫小花园亭子里，元春头上挽着高髻，插着飞凤吐珠钗，洋红色的抹额中间镶嵌着一方美玉，美人如玉，便是有孕在身，也丝毫不减她风光；上身鹅黄缎子绣彩凤褙子，底下是条石榴裙，上面榴花开得正好，红艳艳一片，格外喜人。端坐在琴案前，两手叮咚的拨着琴弦，乱不成曲。目光呆滞的望着案前的仙鹤，嘴里吐出袅袅香烟。

    一切都那么平静宁和，午后的春光，似乎也被感染，暖暖的照在元春的脸上，让她懒懒的眨着眼睛，昏昏欲睡。纤纤素手，从琴案上滑下来，落在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眉头展开浅浅的笑意，一直荡漾到眼角

    抱琴在一旁鼓凳上坐着，旁边摆着一个小筐子，里面放着针线以及几色布料，手中正在缝制一件小肚兜。侧头拿着针在头发上揩了几下，正待继续下针，却见元春又陷入沉思，便笑道：“回娘娘，娘娘又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小皇子又动了”

    元春头也不抬，顺势又摸了一圈儿，摇头笑道：“听说这会儿还不怎么会动，大概还得再过一两个月呢。你说，最近皇上要去春蒐，咱们去不去”

    “回娘娘，春蒐是什么呀”抱琴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给元春添了杯茶，垂手站在一旁问道。

    “就是打围。年前朝臣启奏，皇上已经准了，礼部和鸿胪寺也都已经开始准备，快的话下月初就要去，慢的话也就是下月中旬。后宫到这会儿还没听的皇上的旨意，不知道会让谁伴驾”元春慢慢的自语着，也算是给抱琴解释。

    “回娘娘，那可是极劳累危险的事儿，娘娘如何去得若是寻常也就罢了，但这会儿都五个多月了，既经不起劳累，也不能有丝毫闪失。否则这么多年辛苦，还不知道又要熬到什么时候。”抱琴担心元春的身子，赶紧劝道。

    “傻丫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这么简单，我还犹豫干什么。只是你难道没发现自从我有了身子，皇上几乎就没到这里来过，便是咱们去行礼，也是淡淡的。如果让吴贵妃周贵人她们趁虚而入，也怀上龙种，岂不又要多事儿而且春蒐在外，皇上必定高兴，最容易动情，决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元春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还没想周全，尚未着手而已。

    抱琴恍然大悟，想想还是迟疑道：“回娘娘，吴贵妃她们一直都没得宠，而且皇上最爱听娘娘抚琴，还时常夸娘娘聪慧，文书奏章处理的好，想来不会这样吧后宫粉黛三千，没有谁能比得上娘娘，想来是皇上最近事儿多，或者是娘娘有了身子多心了。上林苑路途遥远，想来路也不好走，娘娘还请三思。”

    元春喝了口茶，抿了下嘴唇，深吸一口气，悠悠的叹道：“你呀，就知道替我操心，眼光就不能放远点儿。皇上宠爱谁哪里有个定数古往今来，有几人能一辈子得着皇上的心李夫人英年早逝，武惠妃也是早逝，若非如此，谁知是否会沦落到班婕妤的境地。寒夜独咏团扇诗：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深宫内院，红墙黄瓦，金灿灿的阳光，还有春梅飘香，不知为何，却总有一种孤寂的凄凉之感。元春聪慧灵秀，又怎么会不懂君恩不常在，来去皆无踪；来时如朝日，去如晚来风。朝日明且艳，只道春无限；晚风声声冷，寒凉如利剑。春梦易惊醒，利剑断痴情；梦醒情断旧人远，枕边娇媚时时新，一切皆由君。

    若非担心他日恩宠不在，元春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传谕赐婚。虽然王夫人是因为见不得黛玉风流娇媚的样儿和爽直的性格，但元春不同，想的没这么简单。黛玉长得再怎么燕妒莺惭花自羞，她不担心；而是顾忌黛玉的性子不肯十分委曲求全，与人周旋，若是让她配了宝玉，日后贾府的事情她又如何打点照着她的性子，岂不是要将上下都得罪光了当然她的病也很要紧，这样弱的身子，如何能担得起府里的重担

    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如今已成事实，然而黛玉却依旧让她头疼。自从上次听的说黛玉多年的旧疾竟然好了，元春总有一种不祥之感，细细想来又难以捉摸。神医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只是她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凡事一定有原因，只是她还不知道罢了。

    第56节第56章

    “娘娘”抱琴的叫唤打断了元春的思绪，“回娘娘，娘娘也别多想了。那些人有哪个能比得上娘娘出众，而且又深的皇上的心意。皇上也是圣主，不会轻易就不宠爱娘娘的。”

    元春摇摇头，轻轻的叹息一声，摇头道：“圣心难测，咱们也别背后议论皇上，说不得的。只是我怎么总觉得在林妹妹的事儿上总有哪里不妥，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你看呢你也见过林妹妹，觉得她怎么样”

    提起黛玉，抱琴由衷的赞赏道：“回娘娘，要说娘娘的表妹，那可是天上有一c地下无双的。但她太过玲珑剔透，若是到深山做支仙兰，简直就是天设。如果说宫里，那还是娘娘才有这份福相和仪态万方，便是母仪天下，也未尝不可。”抱琴说完黛玉，又小声的趴在元春耳边小声夸耀。

    元春脸色一阴一阳，笑着推开抱琴道：“不得胡说，担心被人听见。这会儿更要小心，免得节外生枝。不过春蒐我决定向皇上请旨一块儿去，就说，让皇上痛快的狩猎几天，寻常小事交给我就行了。这样说皇上也不好推辞。”元春终于打定主意。想来自从她两个月有妊娠反应开始，皇上就下旨让她留在宫里保胎休息，朝中诸事她便渐渐疏远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若是失了根基，日后就只能靠女色笼络皇上的心，以色事人是最难长久的，最容易沦落到吴贵妃她们那样，被不冷不热的晾到一边儿，跟守活寡没什么两样。而且还得受到别人的欺压凌辱，比出家做姑子还不如。

    更要紧的是，她不过些微妊娠反应，皇上为什么那么正式的下旨，非要她修养，难道其中有什么玄机想到这里元春就害怕。加上近来总是心神不宁，一阵风吹过，只觉得寒毛倒竖，身上瑟瑟发抖。宝琴忙扶着她到偏殿内坐着歇息，唯恐春日天气冷暖不定，受了风寒。

    元春才在榻上靠了，闭目歇息，就听得夏守忠来回话。如今元春没什么事儿，夏守忠也闲多了，没事就四处去找事儿，元春也懒得管他，不给他点儿甜头，也没办法让他做事儿。

    夏守忠在元春跟前的脚踏上坐了，轻轻给她捶腿，将其他人都遣退了，才回道：“回娘娘，奴婢听说林姑娘的身子已经好转，只是奴婢没用，没打听出来神医到底什么来头，也不知道她给林姑娘用的什么药。只是听说若是服侍的好，大概三两个月就该好了；若是照顾的不好，大半年也可能。另外听说服侍她的一个婆子用错药，已经被收在大明宫好几日了。”

    “什么”元春一下子坐起来，吃惊的看着夏守忠，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的问道，“你是说，府里有人给林姑娘错用了药是谁为什么会被收在大明宫谁收的”

    夏守忠应道：“回娘娘，娘娘别慌，没事儿的。原本林姑娘已经病入膏肓，那天都快咽气儿了，谁知刚巧遇见神医和北静王等到贾府吃年酒，故而又将她救活了。据说当时神医私审过那做粗活的婆子，那婆子已经交代，神医说唯恐皇太后问起，才这么做的。人是戴公公带回来的，太上皇和皇太后还没放人，也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

    元春手略微抖了一下，倒在靠垫上，一阵头晕目眩，摆摆手不让夏守忠和抱琴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么说都是神医的意思，只是神医跟皇太后到底什么关系，敢替皇太后做主拿人而且，他们怎么就那么巧不可能的。那婆子不过是个做粗活的，肯定不会是她的主意，到底谁指使的，你们一点儿都不知道”

    见夏守忠摇头，元春心中已经明白，抿着嘴强作镇定，过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大明宫不说，咱们也当不知道，得空告诉我母亲，让她日后小心点儿。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只怕我们得另想办法了，暂时还是别动，等我从上林苑回来再说，顺便也看看皇上的意思。”

    “什么，娘娘要去上林苑”夏守忠吃惊道。

    “是，既然事情都这样了，我更应该去。现在不明白皇上和太上皇的意思，这么轻易就从府里拿人，传出去贾府的面子还往哪里搁”元春打定主意道。

    “外面是有些传言，不过也只是说皇太后担心老臣遗孤，对林姑娘格外宠爱而已。府里的意思是皇太后当初就特别喜欢贾姑娘，也就是娘娘的姑妈，因此爱屋及乌，如今老圣人闲着关爱小辈，也是有的事儿。只可恨被人小题大做，损了府里的面子，该当不会有事儿的。”皇太后的意思是夏守忠从老太太那里猜测来的，听着也有点儿像。

    皇太后老人家闲着没事儿爱小孩，也说得通，但元春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自语道：“你是说可能有人小题大做，故意跟府上过不去难道会是那个所谓的神医你替我找找他，不行就当面问，绝不许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败坏我贾家百年的清誉”说到最后元春威仪毕露，似乎她是天家之人，别人就都是下人或者蚂蚁，随便用手一捏，“啪”，就死翘了。

    这么商议定下来，元春便去换了朝服，在抱琴夏守忠等随从下去找大皇帝请旨，款言软语，说尽好话，听着还挺在理儿，大皇帝犹豫片刻，便准奏。又因元春有孕在身，不可太过劳累，大皇帝笑道：“爱妃出来这许久，也该累了，快些回去歇着。好生养足精神，好陪朕打围去。你们几个，好好服侍娘娘，若是有什么闪失，朕唯你们是问。”

    元春原想留下来陪大皇帝用膳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打发了，待要请旨服侍，又唯恐太过殷勤让皇上起疑，而且她来此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皇上还那么轻易就答应了，也算是一喜，这会儿不如见好就收，方式上策。

    望着元春心满意足离开的背影，大皇帝眼里闪过一丝冷笑。让人赶紧摆驾大明宫，好赶在晚膳前到那里，又一面让人赶紧找戴德传旨。小太监腿脚利索，撒腿就跑去了。

    晚膳虽然找来佛爷一同用膳，但大皇帝不过问了佛爷仲春上旬的安排，却不细说缘由，皇太后则只问了几句黛玉的情形。虽然众人都讳莫如深，也不过是打个哑谜而已，相互之间互相猜测着，也是一番较量。

    回到客店，幸小二忙迎上来将佛爷送到偏院，一边儿回道：“回爷，刚才宫里的夏公公来找爷，我问他什么事儿，他也不说，看样子还挺着急的。”

    佛爷进到屋里换了衣服出来，拉着小二坐下来吃茶，一边儿问道：“噢夏公公来找我”这倒是有点儿匪夷所思，不过略微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他如今是要和贾府有交涉，而且做的事情也是警醒贾府，作为贾府的大靠山，贾妃来找他也不算意外。

    “回爷，他没说是谁，而且还装的是顺道来的。不过小的在后面巷子里见过他，就是贾妃娘娘宫里的总管太监，当时正和琏二爷走在一块儿，我看是个公公，就多嘴问了一句，故而认下的。虽然他装，但看样子也能看出来。爷有什么吩咐的，小的下次好打发他。”小二不敢吃茶，斜签着坐在佛爷跟前，细细的回道。

    “恩，我也没什么可吩咐的，不过倒是有些想法，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忙”佛爷沉吟片刻，忽而想起些事情来，心下已经有了主意。

    “不论什么事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儿，爷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力而为。”小二不假思索的应道。

    “多谢你一番好意，不过肯定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儿，至于是否杀人放火，可就不一定了。如果杀坏人，放火警告恶人，你敢不敢”佛爷笑道。

    “这”小二没想过，犹豫了半天，才肯定的点头道，“如果是该做的，我可以想办法。不过，杀人放火没做过，有那么严重吗”

    佛爷拍着小二的肩头忽然大笑起来，他不过是顺口一说而已，不过笑完想想，也不一定。他现在是和非常之人准备做非常之事，也许就得通过非常的办法，看着小二犹疑的样子，佛爷笑道：“说不来，不过我可以肯定绝不会伤天害理，也绝不会亏待你，你敢不敢”

    既然这样，小二点点头，憨笑道：“小的看爷是个好人，对小的也是恩重如山，如果小的能为爷效犬马之劳，小的不胜感激。”

    佛爷拍着他头笑道：“别一口一个小的，你不还是薛大爷的哥哥吗挺直腰板，理直气壮些。我对你也没什么恩德，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个好人好人你能看出来”

    小二挠挠头，点头憨笑道：“回爷，不是小的夸嘴。在这里几年别的本事儿没有，就是见的人多，服侍的人也多，一点儿眉高眼低还是知道的，善恶好坏也能看出个大概来。小的不是图爷的几个赏赐，而是听说，爷给贾府表小姐多年的旧症都治好了，那肯定是个好人。而且听说还拿了那府里的人，就更错不了了。”

    第57节第57章

    佛爷吃了一惊，看着小二道：“拿人你怎么知道”

    小二冲佛爷眨了眨眼睛，应道：“四处听来的，难道爷忘了，之前爷让小的去打听消息小的自然也有些门路。这里离贾府最近，府里有几个小厮时常到隔壁吃酒，也有一块儿出去才买遇见的，也有家里来了家小，在店里住下，一来二去就相熟了。而且那些婆子还有管家等时常拿着贾府的势头出来装腔作势作威作福，这种事情大快人心，自然传得快。”

    唉，真是事不遂人愿，一点儿事情就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他是名声大噪，四处想跟他结识的人多得很，隔壁酒店的生意也好了不少，幸好他腿长溜得快，时常能从人眼皮底下溜走。这幸小二头脑灵活，也给他挡了不少。这会儿这带走韦家婆子的事情，是直接从府里带走的，也能传的四处皆知。就只能说贾府是众人眼中丁，时时盯着时时盼着，盼着他们得到报应。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防不胜防，还不如不防，顺天应命，做起事情来也容易些。

    “那大家是怎么想怎么说的”佛爷干脆打听一下，了解下形势。

    “回爷，这事儿是府里几个小厮悄悄说的，看样子都特别高兴。说是那表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品，对下人也宽厚。不像宝二奶奶，在下人跟前总摆着个架子，大家以前都错信了她，这会儿也没法子补救了，只能盼着善恶有报，别再来欺压我们就行。”小二叹息道。

    宝二奶奶，薛宝钗佛爷已经将她打听了四五分，还去喝过她的喜酒，自然知道。以前只说她长得好，人缘好，这会儿才过门没两天，就不像想的那样了，真是有趣儿。还是他的玉儿最好，不仅长的好，而且心地善良，单纯可爱，幸好还给他留着，真是谢天谢地。

    佛爷正在叹息思量，听的外面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用看，一定是倪二来了。这哥们儿，如今闲着就来看看佛爷，有空就一块儿喝几杯，没空就各自走开，也不计较。不知道他这会儿来，是找佛爷喝酒呢，还是另有要事

    倪二看了一眼小二，笑道：“你小子不去干活，没事儿却来我兄弟这里蹭茶吃”

    小二赶紧起来应道：“不敢，原是爷看得起我，赏我一口而已。这里放着也没敢吃。”

    看着小二吃惊的样子，他跟前的那杯茶也果真没动，佛爷和倪二c曲折等都大笑起来。

    倪二按着他肩头坐下来，一边儿笑道：“你小子来都来了，不吃难道我兄弟还能再收回去没的白浪费。兄弟都没当我是粗人，今天也给你个面子，别当自己是下人。咱们只对着酒交朋友，结兄弟，不说上下粗细，兄弟看怎么样”

    佛爷点头笑道：“二哥说的是，张飞绣花，粗中带细；上下尊卑，自在心中。你又不是我的下人，在这店里也是个伙计，非奴才，只要有骨气，凭着自己的本事吃饭，就没必要总是低声下气的，也就不是下人。说过多少次了，别人跟前我不管，跟我就不用太讲究了，否则显得我言不由衷，欺负人。”

    小二憨笑道：“爷和二爷体贴小的，小的感激不尽。只是爷越是这么诚心待小的，小的更不敢高攀。至于那些仗势欺人的，便是小的口中谦让，心下未必这么想。他们不过是些恶狗，我又怎么会在他们之下呢”

    众人都愣了一下，佛爷先回过来，点头哈哈大笑道：“你这话倒是有些意思，人家当你是下人，你不以为然，我们不当你是下人，你又要这么觉得。恩，好也不好，总有些怨气或者扭捏。就算你不愿叫我老错，也犯不着跟我们总小的大的，听的我别扭得很。”

    倪二瞪着铜铃般的两眼看着小二，喝道：“兄弟都这么说了，你也别再扭捏，我听着也别扭。你小子人品还不错，难得我兄弟赏识你，就随便点，再要婆婆妈妈就不像个爷们了。”

    这一下将小儿吓得更是够呛，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发呆，不知所措。佛爷和曲折等笑的直弯腰，佛爷拦住倪二道：“二哥就别吓他了，想来他也是素闻你威名，也没想到还能跟二哥结识，心下必定既惊喜又惶恐。他人又老实，你这么一吓，他大概连他老子姓什么都忘了。”

    倪二接过曲折给他到的酒，一口气喝了两碗，拍着小二的肩膀笑道：“你只要够爷们，二哥我不会把你怎么地。就是街坊邻居，知道你是我倪二的兄弟，也该给你三分面子。算你小子走运，遇上我兄弟这么好的人，还替你讲情，如果不嫌弃，日后就叫我一声二哥。”

    幸小二被倪二吓得一头冷汗，到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而且看佛爷的意思并没有哄他，赶紧跪下行了个礼，叫声二哥。倪二也干脆，跟他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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